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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翘家 ...

  •   十六岁之前,西德尼最讨厌的称呼是,“公主”。

      不过十六岁之后,与“女皇”相比,她渐渐开始觉得“公主”顺耳多了。

      当然,周围大部分人都会称她为“陛下”,只有在看报纸的时候,她才会看到被冠以“女皇”称呼的自己,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报纸写成了什么样。

      在前任皇帝利路亚的默许下,哈德斯的报纸秉承所谓“自有开放”的原则,所以,通过报纸西德尼很轻易就发现,作为一个女皇,自己受到的关注度有多少。

      要多少就有多少。以下是部分官方爆料:

      哈德斯的现任女皇,十七岁的西德尼梅塞德利路亚,哈德斯前任皇帝利路亚与前前任皇帝莉迪亚的女儿——据说她“感情十分细腻敏感,但意志坚定”(来自西德尼利路亚的马术剑术老师,乔伊斯梅塞德将军的评价);有时候“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聪敏”(来自西德尼的历史教师德德尼尔的评价);但是“她必将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皇帝”(来自西德尼法定监护人,摄政王林恩梅塞德伯爵的评价)。

      当然,也有很多私密绯闻……比如:

      这个年轻的女皇,据说,莫伯格皇宫瑞莎堡里的每一个卫兵都被她勾引过,甚至有人见过她在瑞莎堡果奔;

      据说,她的黑色鬈发是烫过又染过的,因为她的头发原本又稀又黄;

      据说她每天在脸上擦整整一盒蜜粉,简直像用增白剂一样夸张,挂下来足以染白两头狮子;

      据说,她的胸衣是普通人的两层厚,或者三层厚,要不然她不会不敢穿低胸晚礼服在舞会上亮相;

      据说,她任性到曾经因为不被允许养猎狗而对着摄政王林恩梅塞德哭闹不休……

      类似新闻,多到不胜枚举。

      巨大的房间里陈设着华丽高贵的暗红色窗帘和带着浅白花纹的地毯,但房间乱的有些夸张,从门口到那张挂着夸张玫瑰红帐幔的铜床上,一路蔓延,有被凌乱扔下的马靴,马鞭,书本,袜子,发卡……和白色的,款式极其保守老旧的女式内衣。

      一张报纸被随手仍在地上,头版红色大字:“十八岁生日礼物:女皇西德尼仍是处女?”

      西德尼跨坐在一张红色天鹅绒椅上,把下巴垫在金色靠背上,黑色眼睛瞪了地上那张报纸许久,忽然跳起身来,靴底对着上面的红字踏下去狠狠碾了几脚,然后弯腰捡起报纸揉成一团往窗外一掷,牙缝里咬出几个字:
      “……去他妈的。”

      西德尼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她的父皇,前任皇帝利路亚陛下一直没有封掉这些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胡言乱语的该死报馆:据说是为了言论自由。

      但是这种自由似乎已经泛滥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在她看来;因为——似乎全国所有人都以谈论她的个人隐私为乐,而且乐此不疲。

      不光如此,他们不止写她,还常常会拉扯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包括她的父亲和母亲的胡说八道。

      十四岁时,西德尼第一次表现出自己冲动个性的那次,她试图徒手开车冲出瑞莎堡去封掉莫伯格

      第二大的报社,莫伯格晨报,因为上面竟敢胡言乱语,说她不是利路亚陛下的女儿,而是莉迪亚女皇的私生女。

      西德尼的冲动被制止了,但由于她当时极不理智的冲动,林恩梅塞德伯爵罚她将历史课本抄写一遍,一个月内不准跨出瑞莎堡一步。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西德尼跟摄政王林恩伯爵赌气。

      那次争吵的结局很玄幻。

      两天之后,也就是西德尼绝食抗议的第三天,林恩梅塞德向她屈服,下令封掉莫伯格晨报,然后亲自陪西德尼吃下第三天的午饭。

      午饭后西德尼恢复正常,但是一个月内没有直接开口向梅塞德伯爵讲一句话。

      一个月之后,她开始愿意同梅塞德伯爵开口,但是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一见面就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而是彬彬有礼的低头行礼,微笑着称一声:“伯爵先生。”

      除了她自己,谁都看得出来这是非常孩子气的赌气。瑞莎堡里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西德尼陛下最尊敬和迷恋的人,除了利路亚陛下,就是摄政王林恩梅塞德。

      但西德尼这口气一赌就赌了一年半。

      然后等她到了十六岁,被林恩伯爵挽着手臂登上皇位成为女皇,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实在太孩子气,从头到尾都不应该这样对待那个从小到大像父亲一样疼爱教导她的男人时,她却悲哀的发现,不知道是因为隔阂太深,还是自己女皇的身份,她竟然再也不能回到以前那样搂着伯爵脖子撒娇的模样了。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开始长大。

      瑞莎堡里除了卫兵,就是偶尔来往的大臣。西德尼一般只在一楼大厅接见大臣,在二楼书房上课;至于三楼的卧室,除了保姆普拉契,乔伊斯将军和林恩伯爵,几乎从来没有人被允许走上去。

      因为西德尼不允许卫兵上到二楼去,所以林恩伯爵将卫兵安排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瑞莎堡的安全是由林恩伯爵亲自负责,十几年来从未有过任何一点小麻烦。

      ……当然,来自内部的麻烦除外。

      眼下,西德尼女皇就匍匐在二楼和一楼之间的阳台栏杆外,半个身子别扭的贴在墙壁上。
      靴子似乎不小心勾住了绳子。

      “妈的。”西德尼低咒一声,小心勾着脚尖绕开绳索,不安的抬头看看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卧室窗口。

      月光暗淡。
      西德尼的靴子紧紧插进砌成墙壁的巨石之间的缝隙里,一步一步向下挪移。四周很安静,微凉的秋风送来远处的红叶林发出的沙沙的声音,温柔宁谧的声音,反衬着西德尼红热的脸颊,和额上渐渐沁出的汗。
      马上就到地面了。

      还有一米多高的时候,她松开绳索,敏捷的纵身跳下,借势在地上滚了一圈,打量四周没有动静,然后矮身贴在墙角。

      接下来的一切就顺利多了,一对巡逻的卫兵经过的时候,其中一个跟西德尼换了衣服,然后西德尼穿着哈德斯卫兵制服,与另一个一起堂而皇之穿过庭园走出大门。

      三个小时以后,瑞莎堡里响起保姆普拉契的一声怒吼。再过了半个小时,哈德斯军界最高指挥官乔伊斯梅塞德,和摄政王林恩梅塞德同时出现在瑞莎堡三楼西德尼皇帝陛下的房间,随即,瑞莎堡戒严。

      莫伯格往南,有很多运送木材的车。

      莫伯格以北大部分地区都是森林,一到秋季会有大量的木材被伐下运往南边,运送木材的司机并不介意顺路搭载一两个路人南下,尤其是,搭车客还是个漂亮姑娘。

      西德尼坐在一辆货车上,一边翻着座椅上皱巴巴的报纸,一边跟长着小胡子的肥壮憨厚的司机聊天。

      所有的说辞都已经使用过不下十次,她撒起慌来驾轻就熟:
      “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不知道去了哪里,妈妈去年过世,临死之前要我去边境投奔我的舅舅。”

      “你舅舅在哪里?”
      “连云镇。”
      那是她的目的地。

      “连云镇?我倒是经过那儿过,不过停留的时间不长。你舅舅是做什么的?”
      “我也不太清楚。我妈妈没有告诉我。”

      “那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普罗斯。”
      “我没有听说过。”
      西德尼一脸忧愁的叹口气:
      “但愿我能顺利找到他。我们什么时候能到那里?”

      最好在伯爵找到她之前,她能抵达连云镇。
      “明天中午,或许。”
      “我们已经离开莫伯格多远了?”
      “已经走过两个城市了。到达连云镇以前我不准备停车,如果你累的话,可以睡一会。”
      西德尼放下心来,转头对着司机笑笑,看向车窗外。

      外面是迷蒙的夜色,看不清什么,但是远处亮着点点的灯火,乍看之下,显得分外寂寞。之前她曾经往南边跑过,只是没有跑过这么远而已,都只是在半路就被伯爵截住。不过这次,大概她可以顺利的往南边跑一趟了。

      她重新摊开手中的哈德斯报纸,忽略过第一版上有关自己生日临近的诸多新闻,将报纸翻到后面。

      皱巴巴的报纸上,是一幅男子的头像。背景是灯火辉煌的舞会,画面中间的男子微微垂着脸,面目有些模糊。他的棕色短发梳理的一丝不乱,眼睫微垂,唇角一勾微笑,从侧面看,最吸引人的就是他挺拔的过分的鼻峰。

      二十三岁的亚伯特沙恩,沙恩皇帝德普斯二世的长子和玛蒂王国国王的外孙,大陆上千万个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也是在大陆上,西德尼最讨厌的人。

      是货真价实的讨厌,每次只要一看到他的新闻,西德尼就会浑身不舒服到连饭都不想多吃一口,甚至会怒气腾腾的大发脾气;瑞莎堡里送报纸的侍女在多次被迁怒以后,学会聪明的每次都把有关亚伯特王储的新闻事先剪下来,再把报纸交给西德尼。

      她皱皱眉,又看了看那张图片,然后看也不看画面旁边的新闻,迅速将报纸翻到下一页。

      不论是哈德斯的报纸,还是沙恩的报纸,都从没有刊登过亚伯特霍布斯沙恩和他的妹妹,德普斯陛下的小女儿伊萨沙恩完整清晰的肖像。

      她知道这事情背后一定有人施压,比如沙恩现任皇帝德普斯二世陛下。

      与哈德斯自由开放的风气相比,沙恩皇帝显然一点也不在乎在他的帝国中推行所谓的“言论自由”,而是更在乎自己儿女的心情。

      西德尼又皱皱眉。
      这个沙恩未来王储的日子,过的一定比她舒服的多。

      她有些烦躁的抓抓临时被染成棕色的头发,跟身边的司机打个招呼,然后侧过脸沉沉睡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的头仍然有些晕晕乎乎。
      看清自己周围的环境,西德尼一下跳起来,几乎要尖叫。
      她躺在一件陈旧的旅馆房间,窗帘半掩,光线暗淡。身上衣服是完整的,可是她晃着仍旧有些晕的脑袋,把手伸进外套里面的衬衫口袋时,发现自己放在里面几张金币支票已经不见了。
      又被人黑了,她有些兴奋的想着。

      房间门响了几声,西德尼应声,随手打开床头的台灯。一个侍应生模样的年轻人推门进来,将一个托盘放在门口的桌上,礼貌的点头:
      “普洛斯小姐,您的晚餐。”
      西德尼很镇定的摇摇头:“可是我没有订晚餐。”

      “是您的叔叔帮您订的,”那个侍应生面带不自然的微笑说完一句话,带着不能继续忍受的表情将目光移到一侧,继续说道,“他帮您预缴了两天的房费,又帮您付了餐费。”

      啊哈?叔叔?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骗了,照情况看来,一定是那个司机搞的鬼,她翻着白眼往前走一步,对侍应生做个无奈的手势。
      “那个欠揍的……我是说……呃……”西德尼瞪大眼睛看着年轻的侍应生红着脸猛地退一步到门口,然后继续问,“我的叔叔,他还说什么了?”

      年轻的侍应生抬眼看着天花板答道: “他还要我转告您,等你玩够了之后,早点回家去。”

      啊,那个司机竟然看穿她是翘家。难怪他迷昏了她,拿走了钱却没有动她,大概知道她背景深厚,怕以后会惹上麻烦。
      西德尼很乐观的没有发怒,而是露出微笑:“好的,谢谢你。”

      侍应生呆了一下,转身一副要夺门而出的架势,出门之前却又回过头,满脸通红抬眼垂眼看着西德尼脚上的黑色皮靴:“我叫拉比,乐意为您服务,有事您可以叫我,普洛斯小姐。”

      门轻轻关上。
      西德尼瞪着门口半天,转过身,一眼就看到房间对面一台穿衣镜里的自己。

      她的白衬衫上面三颗纽扣都开着而且衣襟大敞,露出白色内衣的花边和半截雪白的胸。

      西德尼愣了一袭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连忙把手探进胸衣里层摸了一把——

      该死!那个肥肿的色狼司机!竟然把她藏在内衣夹层里的支票也偷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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