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她臣服》萌堂

13、甘之如饴

　　盛唐门外，长长的台阶上，围了一大圈的记者，连金色的logo都被盖住了。最外圈，还围了好多的吃瓜群众。大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拼了命地往里挤。

　　盛唐的安保人员也不是好惹的，一个个身材高大魁梧，毫不在意是否会跟民众发生肢体冲突。

　　紧张的局势下，顾竟成在最前，拄着手杖走了下来，带着一身的寒意与桀骜。

　　他身后，跟着凌嫣、聂妍，还有公关部的几个高层。

　　他退居幕后多年，第一次这样直面媒体，便着实惊艳到了众人——几年来，他始终一个人静静消化伤痛。岁月在他本就英俊的脸上积淀下了专属于成熟男人的坚毅轮廓。他干净利落的形象，简直与大家脑海中满脸胡茬的臆想大相径庭。

　　如今发生的这一幕，甚至让所有人都产生了错觉：仿佛他依旧是那个站在乐坛顶峰的王者，代表了国内乐坛最前沿的水平，而他手里握着的，是象征最高权力的权杖。

　　许久，几家被王争叫来的媒体，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来找茬的。

　　媒体们一拥而上。

　　“听说你单方面解约，给公司带来了巨大伤害，对自己这种不仁不义的做法，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你为什么会选择跟盛唐签约？你跟凌嫣小姐是什么关系？”

　　“方便给我们看一眼你右腿的伤吗？”

　　“许多年没有在公众面前唱歌，你觉得自己的粉丝数量还剩几成？”

　　“外界传言你已经江郎才尽，跟你签约会让盛唐赔得血本无归，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问题一个个抛过来，比凌嫣想象得还要尖锐。

　　然而，顾竟成站在她的身边，却始终神色淡然，藐视一切——他根本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正在凌嫣准备回击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认为，盛唐会赔得血本无归。”

　　凌嫣回过头，见陈荷从公司走了出来，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跟媒体们打了个招呼。

　　陈荷是盛唐的股东，也是盛唐的“实力担当”。后来出了凌嫣的事情，他更是成为了话题的焦点。见他露面，媒体们变得更狂热了。

　　陈荷走到凌嫣身旁，一脸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凌嫣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同时，她也是一名很出色的音乐人。如今她签约盛唐，成为我们艺人开发部的一员，我非常欣慰。我相信她的眼光，如果她觉得顾竟成可以，那么，我将会无条件挺她，支持她的做法，直到她向全世界证明自己的能力。至于躁郁症，也不是什么医不好的绝症，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还存在裂缝，但我会努力修补，为她付出一切。直到，获得她的原谅。”

　　媒体争论的焦点和矛头都在顾竟成身上，可他却一直在强调自己对凌嫣的所谓“情意”。顺便，坐实了顾竟成的“躁郁症”。

　　言罢，他还将左手搭在凌嫣的肩膀上，仿佛炫耀一般，轻蔑地抬眼看了下顾竟成。

　　顾竟成余光看到他的手放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眸色微不可察地沉了一沉。他知道，接受盛唐的签约，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对于凌嫣来说都是个最正确的选择。可于他自己呢？

　　他一时的心软，是对是错，他不知道。

　　陈荷令人作呕的深情表态，让凌嫣的胃里有些翻腾。她明白，她跟陈荷的关系，顾竟成也许并不会放在心上。然而，她仍然很害怕陈荷的表态会让顾竟成误会。

　　于是她向前一步，不轻不重地甩开陈荷的手，站在早就准备好的发言台前，对着话筒大声道：“我也不相信，盛唐会赔得血本无归。因为我知道，顾竟成是我认识的最优秀的歌手。他也是从小到大，一直激励我走上音乐之路的人。我崇拜他，并且无条件相信他。他会带给我们最好的作品，会引领盛唐走上一个新的高度。”

　　言罢，她抬头看了眼陈荷，又道：“与陈荷先生不同，我信任顾先生，但是，我永远不会背叛他，并且，永远不会利用这份信任，去煽动媒体，去博取眼球与同情。今天是盛唐和顾竟成先生的签约仪式，我也希望在场所有人都能以专业的眼光面对这个仪式，而不是拿些似是而非的绯闻来欲盖弥彰。”

　　她的话太有指向性了，所有人都听出来，她是在讽刺陈荷呢。

　　台下的媒体们面面相觑——大家都很想把他们俩的料再继续深挖下去。可是，那不是他们此行的意义。

　　他们需要针对的，只有顾竟成。

　　一个男记者凑上前来，大声问道：“顾竟成，我们有照片证据显示，你曾在总医院门口，用断裂的拐杖殴打记者，是真的吗？”

　　言罢，他把手机里的照片放大，放给所有在场媒体看——照片里，顾竟成横卧断掉的拐杖，断裂处呈现尖刺的形状。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真实，若说当场捅死了两个，都不会有人怀疑。

　　但是他没有。

　　顾竟成低着头，冷淡地看着下面一群人激烈讨论。

　　殴打……

　　明明是那群人跟踪偷拍在先，弄断了他赖以行走的拐杖在后，最后却偏偏变成了他殴打别人。

　　他想起那天凌嫣挤进人群，勇敢替他解围的样子。

　　当时的她是怎么想的呢？也觉得他打了人吗？那时的她，相信他吗？

　　还是说，善良的她终归怕他这个心理阴暗的瘸子会打伤别人，所以她要上前制止。

　　又或者，是可怜他。

　　正在他迟疑时，凌嫣却上前一步，夺过了那位记者的手机，继而，高高举了起来：“顾竟成的拐杖，是被那群人弄断的。他答应过医生，要好好治腿，绝对不能用右腿吃力走路。他又怎么会，让拐杖变成凶器，让自己不能行走呢？面对媒体像今天一样的无理诘问，谁不想赶紧避开？可是那个时候的他，除了拎着断裂的拐杖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能做。如果谁被殴打了，请拿出证据来，否则就别站在这里泼脏水。”

　　她的声音软软的，语气确实她这小小身体难以承受的坚强：“虽然万幸，那天顾竟成的腿伤没有恶化，也没发生什么踩踏事件。但是，如果再有人处心积虑地弄断他的拐杖，或是拿伤痛和黑料攻击我的艺人，那么不好意思，我一定会打人的。并且……我打人很疼的！”

　　凌嫣握起小小的拳头举在腮边，做出一个凶恶的表情。

　　可她那么白、那么漂亮，捏紧了小拳头，只是奶凶奶凶的。

　　有几家盛唐请来的媒体被逗笑，纷纷为这个敢站出来说话的小姑娘鼓掌。

　　顾竟成的眸色，也终于变得温暖——在她瘦瘦的背影里，他看到了无限的善意和包容。

　　他垂眸，看到了陈荷的左手：拇指和食指的指尖微微搓捻着，好似还在怀恋她的肌肤带来的触感。

　　顾竟成双唇轻启，是一声短短的叹息：哪怕她回到盛唐，只是为了向陈荷施以报复，又或者，她终有一天会和陈荷重归于好——她的心肠这么软，对他一个瘸子都报以这样的信任，面对青梅竹马、交往许久的陈荷，她总会释然的。

　　但他不在乎了。

　　留在她身边，帮她实现所有的梦想，他心甘情愿，且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