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她臣服》萌堂

14、牵手

　　回到盛唐大厦，聂妍把凌嫣跟顾竟成叫进了会议室。

　　“今晚九点，公司地下二层的club有一场晚会，由盛唐的签约艺人演出，股东们都会到场。我待会儿就把竟成也加进去，没问题吧？四分钟以内，一首歌，在股东面前亮个相。”聂妍语速很快，像是个训练有素的机器人。她把复印好的演出策划推到凌嫣面前：“既然是亮相，就定在开场，也给大伙儿留个好印象。”

　　虽然台上只有短短4分钟，但选歌、挑伴舞、灯光排练都是准备环节，一个都不能少。现在距离演出只有7小时，时间太紧迫了。

　　面对聂妍忽然抛来的难题，顾竟成和凌嫣一时间都有些错愕。

　　须臾，顾竟成低下头，望向身旁的小姑娘——他下意识地想看看她的反应。然而，他的目光只轻飘飘落在她饱满的额头上一瞬，便又被他强行偏开了。

　　继而，他在心里自嘲起来：不敢看她，是因为怕她为了他这个“瘸子”为难。

　　盛唐的club，每时每刻都是人声鼎沸的。台下一片嘈杂，他却因为腿伤不能热舞，更没法弹琴。没有爆炸性的演出开场，肯定压不住场子。他终究不像其他的艺人，演出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如果首战失利，日后她在盛唐的日子也会难过。她犹豫犯难，是人之常情。

　　就连聂妍，都不自觉地望向他手里的拐杖。

　　顾竟成垂眸，深深的眼窝在眼底泄下一片难懂的阴影。

　　他扫清这些悲哀的想法，上前打算接下那份策划。可就在同时，凌嫣竟先他一步，把材料从会议桌上拿了起来，简洁明了地答复：“没问题。”

　　“那就加油吧。”聂妍终于收回目光，收拾好桌面的东西，起身带着助理离开会议室。

　　凌嫣转过身面向顾竟成，目光一直停留在手里的策划上，白皙的小脸上尽是斗志：“只剩半天了，我们得抓紧啦。”

　　顾竟成没有回应她的热情，而是随意倚靠在会议桌上，目光斜斜：“明知道这根本不是亮相，只是聂妍给你出了个难题……你一点都不担心么？”

　　闻言，凌嫣无奈地扯开了嘴角：“哪里是聂妍，根本就是陈荷啊……刚刚我分明看到他在聂妍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大概就是这件事。”

　　顾竟成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睛。

　　他当然看到了大厦外的那一幕，怕她难过，他没点明，只说是聂妍的问题。他没想到，她也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还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她终究是拗不过陈荷这个劲儿吧，想要报复，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顾竟成暗下眸子：即使是这样，他也要做好一个称职的复仇工具。

　　答应她会全力以赴，就绝不会食言。

　　谁知就在这时，凌嫣却抬起头，直直对上了他的眼睛：“其实，在决定要做个经纪人，特别是顾先生你的经纪人之前，我对之后要面对的困难，早就心里有数了。说实话，我也很担心自己做不来，但是……现在我没有担心了。因为我相信你，不管你有没有治好腿伤，能不能跳舞，你一定是唱得最好的。”

　　阳光穿过透明的会议室，洒在她身上，在地面留下一片温柔的剪影。

　　听到这番话后，顾竟成微微怔住了。

　　他讶异地看着这个神情笃定的小丫头。她的眼睛亮亮的，如清澈的湖水。此时那双大眼睛里，还倒映出他的模样。

　　见他不说话，凌嫣以为是自己话多了，惹了尴尬，于是赶紧又转移话题道：“想好唱哪首歌儿了吗？”

　　顾竟成淡淡勾起唇角：“那天你唱的《救赎》不错，我也想唱这个。”

　　“可是——”想起那天自己班门弄斧的清唱，凌嫣不禁红着脸别开目光：“那首歌是不是太舒缓了？不适合在club演出吧。”

　　顾竟成站起身子：“放心，remix我早就做好了。”

　　凌嫣没忍住，又抬起眸子来。

　　他凌厉的双眼深深望着她，带着些戏谑。可里头，藏不住的是她最熟悉的那种胸有成竹。

　　每每望见这样的他，她总会觉得，自己又渺小了些。

　　晚九点，盛唐的地下club，频闪灯和宇宙球开足了马力，到处是劲歌热舞。

　　这间club是最顶尖的设计师给设计的，最出彩的地方就在于，它的舞台悬空在舞池中央的上空，且舞池地板是透明玻璃制成，只要站在舞池里，一抬头就能看到上方穿着暴露的舞者那春光乍泄的裙底。

　　受邀的股东们陆陆续续到了现场，端着美酒抬着头，眼神露骨地欣赏着这独特的风景。

　　凌嫣是第二次来这里，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它火力全开的模样。

　　上次来这，是她和陈荷一起签约盛唐后来这里参观。那时的club没到营业时间，又昏暗又冷清。

　　这会儿，完全不同了。

　　九点一过，主持人走到台上，开始进行慷慨激昂的开场词。

　　顾竟成也来到等候区就位。他抬手轻轻调整着耳返，恍若隔世。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进行这样的演出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自己要顶着“词曲作家”这个头衔走进深渊，一直走到职业生涯的尽头。

　　然而现在，他又有了站在舞台上的机会，不管是什么样的舞台，对他来说，都像梦一样。

　　这个梦，是凌嫣织就的。

　　他低头，望向那个比他自己还紧张的小姑娘。

　　她正手忙脚乱地核对提词器上的歌词，手心儿都紧张得溢出汗来。

　　在专属于夜店的劲爆灯光下，她安静又可爱，与这里庸俗又奢靡的装潢格格不入，恍若忽然堕入凡尘的小仙子。

　　他柔了眼角，牵住她的小手：“去台下找个位置，好好看演出吧。”

　　他牵了她的手……

　　凌嫣愣了那么几秒钟，呆呆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跑。

　　她跑到看台二层，舞台的正对面，抬起双手捂住通红的脸颊。

　　指尖仍有他留下的温热触感，仿佛灼进了心里。场下混乱又嘈杂，偌大的人声却盖不过她如雷的心跳。

　　“那个过了气的顾竟成啊，”一个年轻的歌手站在她前方不远处，漫不经心地八卦着：“他只会唱慢歌，到了这，看他怎么燥得起来。”

　　凌嫣循声望去，却在那个歌手身旁看到了陈荷。

　　他也是股东之一，坐在VIP席，饶有兴趣地品着酒：“所以我才让他第一个出场。是出场还是出丑，显而易见。”

　　话音未落，主持人便大声道：“下面有请，歌手顾竟成，带来一首《救赎》！”

　　幕布缓缓升起，巨大的弯月形状的背景灯一点点露出来。弯月正前方，顾竟成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西装，握着一杆立麦缓缓而歌。

　　柔柔的月华洒在他身上，称出了他出众的矜贵与性感。

　　“当所有色彩皆已暗淡。”

　　“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当我痛失一切，魂归虚无。”

　　“你生而为救赎。”

　　没有伴奏，没有伴舞，甚至没有灯光变换。只有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地回荡在舞台上。

　　最后一个字，他抬高八度，唱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高音。

　　紧接着，伴奏切入，原本偏黑暗风的歌曲有了生命力，顿时变得磅礴起来。

　　所有人都停止交谈，甚至屏住呼吸——这样有感染力的声音，已经在乐坛消失太久太久了。

　　盛唐是后起之秀，由于起步太晚，注定在短时间内，无法成为业界巨擘。因而，盛唐一直打着“站在娱乐最前沿”的旗号，签约的也都是些既年轻又张扬的歌手。盛唐出品的歌儿，多半又狂又燥，最能调动情绪。

　　却也最空洞。

　　此时，顾竟成带着独一无二的曲风，踩着缓慢的鼓点，摒弃所有聒噪，用声音征服了这个充满虚荣和欲望的地方。这本身就是对音乐的一种救赎。

　　这一整个场地，都似乎受到了洗礼。

　　越来越多的听者露出赞许的目光。

　　这时，刘君柠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站定在凌嫣身旁，小声说：“已经开始了吗？我错过了什么？”

　　凌嫣微微摇头：“错过了天籁啊。”

　　“一接到你的微信我就过来了。”刘君柠踮起脚尖来，看了看全场的反应，跟着掏出手机，随大流用闪光灯打节拍：“我就知道，顾竟成肯定行。陈荷让他第一个出场想难为他，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嫣嫣，这脸打得真漂亮！”

　　“这算什么。”凌嫣轻轻咬住下唇：“我迟早把股东的位置抢过来。让他摔下这个台子，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