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我怀里》柳北辰

4、连环计

　　教学楼顶天台。
　　洛云飞悄无声息的上来的时候，萧航正给董萍打电话呢。
　　“嗯，就在学校旁边……他妈妈特别热情，还说要给我做好吃的……是啊，就教他几天数学……不费事的……好我知道了妈……不用拿啦，反正就几天……好那我挂了……”

　　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洛云飞，萧航一愣，“还想再来一场？”
　　“你不敢回家了？”洛云飞面无表情道。
　　“废话，我脸成这样了怎么回家。”
　　“那你住哪？”
　　“教室，我有钥匙。”
　　“你浑身都疼，然后睡在教室的硬板凳上？”

　　萧航听出了洛云飞的来意，“要不你给找个地方？怎么说也是你打的，应该负点责吧。”
　　洛云飞的表情软了不少，“起来跟我走吧。”
　　“能起来早起来了，我腿疼使不上劲儿，你挨几下试试。”
　　“你……”洛云飞咬了咬牙忍着又微微升起的情绪走了过去，拎着萧航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我最后打你那下，为什么不躲开？”
　　“想试试你的力道。”

　　洛云飞驾着他往楼下走，“萧航，你一直说我这那的，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人也挺有毛病的，我好好的，一直是你在惹我，你学习不够忙还是咋的。”
　　萧航没有回答，洛云飞不知道如何用语言攻击别人，这不是他的强项，否则这个问题可以问的更加尖锐，尖锐到足以戳痛萧航隐在深处的心。
　　“喂，问你话呢。”
　　“我嘴疼，嘴角都肿了没看见么。”
　　“靠……”

　　洛云飞扶着萧航往他姥姥家走，那个老房子现在除了自己没别人住，不过洛云飞并不喜欢回那个房子，太寂静，而且到处是姥姥的东西，让人睹物思人。
　　拐进老房子的小路上早早便没什么行人，路上很静，树叶一片片的在眼前飘落在地，洛云飞撑着萧航三分之一的体重，不得不靠着他很近，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校服上的淡淡的肥皂香，那是一种陌生的，又熟悉的味道，自己的校服上从来不会有的味道……

　　“你问我为什么觉得委屈，”洛云飞开口道，“大概是对某些得不到的东西还抱有期待吧。”
　　萧航对他忽然的平静对话模式一时不太适应，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其实你说的都对，我没什么可揍你的，我只是不喜欢被人看透，还被人说出来，呵，更何况你还瞧不起我的状态……我跟你说吧，我爸有一个家庭，我妈有一个家庭，他们谁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儿子，我几天不回家都不会有人找我，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好像这个世界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是不上进，可是上进给谁看呢。”

　　洛云飞以为按照萧航的模式，接下来要开始讲上进的道理了，可是并没有，沉默了片刻后，萧航才开口道，“你跟我说这些，我以后还怎么对你冷笑。”
　　洛云飞扭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航，两人对视了片刻后，都笑了出来，“你可以不冷笑，暖笑不行么！”
　　萧航冷不冷暖不暖的笑了下，“这样？”
　　“得了，笑的真磕碜……”
　　“嘴都笑疼了……”

　　磕磕绊绊的终于上了三楼开了房门，一进门萧航就看见客厅中间桌子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前面还放着一个盘子里面是几个梨。
　　“这是我姥姥，”洛云飞介绍到，然后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梨出来扔给萧航，“这房子里没啥吃的，给你当晚饭吧，洗过的。”
　　萧航吃梨这功夫，洛云飞拎着一个小药箱走了过来，“你把衣服裤子都脱了，我看看伤成啥样了。”
　　“不用看了，有你这样的么，前脚打人，后脚疗伤，独门秘笈防止别人打击报复呗。”
　　“不是，疗伤归疗伤，你想怎么抱负放马过来，随时奉陪，赶紧脱了我看看，别磨磨唧唧的跟大姑娘脱衣服那么费劲似的。”

　　话都这么说了，萧航也不好意思再扭捏了，便把衣服裤子都脱了就剩了个短裤。
　　洛云飞却愣住了。
　　萧航腿上那个他初次找茬的伤口足足有□□厘米的样子，虽然缝合过了，但是当初的样子想想都知道有多么触目惊心了，他不知道竟然是这么大的伤口，这么大面积的撒上麻椒粉的话……
　　“那个，上次的时候，我是，我不知道……”
　　“行了别提了，”萧航看出了他的意思，“不被你这么一折腾我还没想缝呢，这还能好的快些。”

　　话说完了洛云飞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都是些意料之中的青紫，就手上破了些，不过伤口也不大，他拿了一个云南白药喷雾剂在几个伤处喷了喷，又去冰箱里扣下来了点冰，拍在了青紫比较大的地方。
　　“24小时内冷敷，24小时后热敷……”
　　“你挺有经验的嘛。”

　　洛云飞自嘲道，“打架专业户能没经验么。”
　　萧航一挺直后背，洛云飞给他拍的那块冰就滑了下来，凉凉的痒痒的，他打了个冷颤。
　　“你能不乱动么。”洛云飞站起身绕到他身后，把冰推了上去用手扶着。
　　“这房子就你一人住的话，我在这借住几天可以吧。”
　　“那你睡客厅的小床。”

　　萧航看了眼客厅的单人床，正对着桌子上姥姥的遗像，开始有些犹豫要不要回教室睡硬板凳了。
　　洛云飞勾起嘴角，“别害怕，我姥姥人很好，再说我就在隔壁的主卧，有事随时喊我。”

　　萧航的体温很高，冰块很快化完了，洛云飞搓了搓冰凉的手，找了个毯子扔给了萧航，“你自便哈，我困了先睡觉去了。”
　　萧航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才八点半，你睡觉这么早？”
　　“平时晚一些，昨天一直想今天能收拾你了，兴奋的没怎么睡好觉。”
　　萧航哼了声，“看我这么不顺眼怎么还等了一周这么久。”
　　“你腿上不是有伤么，再怎么着不能乘人之危吧，不过早知道你伤的那么严重，我再多等一周了。萧航我警告你，以后别在撩我，不然惹急了我还收拾你。”
　　“那是我懒得理你。”

　　听到这个语气，洛云飞想起来自己的疑问，“对了，你一个好学生，怎么还有空学跆拳道什么的，看你那架势，好像还是练了挺多年的水平吧。”
　　“啊，”萧航似乎不怎么想说这个，“睡觉吧，我也早点睡了。”
　　洛云飞见状也没有追问，自己回了卧室，没多久就响起了均匀酣畅的呼吸声，在寂静的老房子里清晰的传到了萧航的耳中。
　　没心没肺的人睡眠质量果然很高。

　　萧航躺了很久却没有一丝睡意，浑身到处是酸痛，可自己却一点也没有气那个造成这些疼痛的二傻子，就像洛云飞所说的，确实是自己先惹的他。
　　可是为什么没有避开这种招惹他的冲动呢。
　　萧航望着老窗框外深蓝的夜空，我是不习惯自己这种寂静孤独的生活了么……

　　迷迷糊糊的时候，萧航被耳边的一阵风吹的醒了过来，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的时候，洛云飞压低声音嘶哑道，“我姥姥问你，那个梨甜不甜？”
　　萧航一个激灵差点蹦了起来，看清了洛云飞的身影后，把毯子往他身上一摔，“你有病吧大半夜的！”
　　“我饿醒了，晚上没吃饭你不知道么，问你呢，那梨到底甜不甜，不甜我就不吃了，我讨厌水果……”
　　“不甜，一点味没有！”
　　“哦，那你接着睡吧。”

　　洛云飞晃悠回屋后，没两分钟便响起了呼吸声，萧航被他这么一折腾，又精神了，而且夜深了月光射进房间内，姥姥的照片更加明亮清晰起来。
　　萧航看了眼窗帘，却还是没敢拉上，他怕黑已经好几年了，这种小说电视剧里随处可见，现实生活里却很少遇到的设定，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很多次自己试着想治好这个毛病，也都没有成功。

　　唉，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主卧室门口。
　　洛云飞没有关门，也没拉窗帘，萧航借着月光能清晰的看到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那里大概装的是满满的父母不关心他的委屈吧，可是如果让萧航来做选择，他大概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洛云飞的人生……

　　第二天一早，洛云飞是被香味诱惑醒的。
　　“是包子吗？”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怎么买韭菜味的，一会儿还得上学呢。”
　　萧航把剩的四个包子给他拎到床边，“我吃的牛肉萝卜馅的，给你买了四个韭菜鸡蛋的，你吃不吃，不吃我扔了。”
　　“吃吃吃，你给我放这！”洛云飞牙都不刷了就开始塞包子，这个年龄真是一顿都饿不起啊，什么尊严什么韭菜味儿都没心思考虑了。
　　“萧航……你故意的吧……”洛云飞狼吞虎咽的噎下去了三个包子，才回过味儿来，“你这人真是蔫坏蔫坏的……”
　　“跟你的麻椒粉比不了。”
　　“我咋又想揍你了呢……”
　　“可以啊，下次别找那么多人。”

　　洛云飞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还有些意犹未尽，“我从来不逞匹夫之勇，你那么专业我怕单挑整不赢你。得了，吃饱了就是舒服，我去刷个牙！”
　　萧航拿着垃圾袋起身道，“我先走了，今天早上轮到我讲英语题了。”
　　“哦，那放学见。”
　　洛云飞到处都找不到自己的牙刷时，才明白为什么萧航跑的那么快，这跟韭菜味的包子明明是前后呼应的同一计啊，真坏，忒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