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未曾遇见你》霍宁栀信

6、美人如玉剑如虹

　　早上，她躺在床上不想起来，虽说她不是嗜睡的人，但昨天实在太晚才睡下。莳锦在门外叫了她半天，她才勉强起来，等她洗漱完毕，莳锦又过来找她，一不注意，与她撞了一个满怀，莳锦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又道：“小姐，崔副官有事找你。”
　　王凌昭马上走到门口，只见崔副官正在门外，神色焦急，王凌昭疑惑道：“崔副官，这一大清早，你就风风火火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崔副官并不直接回答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她先走，然后说：“七小姐，我们边走边聊。”崔副官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一字不差的和她说了，王凌昭心里暗暗琢磨起应对之策。
　　王德庸在会议室坐立不安，见到王凌昭后，甩给她一张电报，说：“老七，你看看吧！”王凌昭接过皱巴巴的电报看了看，说:“父帅，崔副官已经把事情和我讲清楚了。”王德庸说：“那就好！老七，上次你推理的果然没错。韩祁山的匪军于今日凌晨四点，勾结吴松拿下惠县了。”
　　王凌昭说：“三哥让吴松守惠县，简直糊涂。我听说韩祁山和吴松是老乡，早年就有一些来往。”王德庸说：“既然事情都发生了，再去追问谁的过错，已是徒劳。”王凌昭来回观摩着长桌上的沙盘，忽而发现少了一人，说：“大哥呢？”王德庸双手撑在长桌上，闷闷不乐的盯着沙盘，说:“他到大营巡视去了，要晚会过来。先别等他了，老七，你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
　　王凌昭扬手一指沙盘，说：“从韩祈山进军的方向来看，他下一步的目标是越州。韩祈山也就两万多人，又是孤军奋战，倒是不怕。怕就怕这一战打的太久，孙宜兴趁火打劫，挥师南下，我们腹背受敌，那还当真不好应付。所以我们只能快速的解决完越州的战事，韩祈山出于稳妥起见，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又愁眉苦脸道：“但还有一件事非常蹊跷，依常理来讲，这伙匪军的武器火力配置本应一般，可各据点与他们先前交战过的保安团，民兵团反应说，他们这次至少还装备了几十门大口径的榴弹炮，轻重机枪也有几百挺，而且是一大堆的洋货。”
　　王德庸郁结在心的围着长木桌转个不停，说：“既然是洋货，一定是他们与某个外国军火商私下进行交易了。”王凌昭说：“先不说他们在当地偷盗了两座王侯大墓，筹集了数额可观的的军费来购买这批武器。按照这几年来我们对各出境关口的严密管控，像这样一大批军火偷运过境，也绝非易事，看来我们其中某个环节还是出了问题。” 王德庸说:“嗯！等打完这一仗，是该查查这里面的内幕了。”
　　王虎干练的穿着一身青色戎装，他卧蚕如眉，挺鼻如峰，眼似玉珠，气势如虹的向他们走来，他一开口便似钟鸣击鼓之声 ，说：“父帅，让您久等了。”可能是站的有些乏了，王德庸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淡然道：“都坐吧。”王凌昭和王虎依言对立坐在王德庸近前的两个位置，王德庸说：“老七，说说你的主意吧！”
　　王凌昭迅速从椅子上坐起，绕到王德庸背后，侧身拿着指示棒在墙上地图一个地点一指，依次类推道：“当下驻守越州的是严师长的十三师，而与越州相邻的武君镇离惠县最近，那里驻防的一个旅刚好由严师长辖制，我觉的可以叫严师长从武君镇抽调一个旅，绕到敌后，攻打惠县，先取惠县，断敌退路。只要惠县一拿下，匪军势必会孤注一掷，对越州发起猛攻。三哥为了防范孙宜兴，绥州的军队暂时是调不开的，所以我们只能从绵州抽调两个师的兵力，对匪军四面合围，可以先以一个团佯攻协防敌炮兵阵地的部队，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调集两个团从敌人背后突袭防守最为薄弱的炮兵阵地两翼，只要拿下他们的炮兵阵地，韩祁山就像凶猛的野兽，没有了爪牙。到时候严卓的两个旅大可倾巢而出，配合援军，歼敌于城下。就算韩祁山带着残兵败将勉强冲出了包围，我们不是还有一个旅在惠县等着他，这次他休想再逃回空明山。”
　　王德庸豁然开朗，说：“老七的决策是不错。”王虎不为所动，提出质疑道：“七妹，我从绵州调两个师增援越州，最快也要五天，要知道越州的城防工事不比绥州，你也是知道的，面对韩祈山这么强大的火力，严卓能撑到援兵到来吗？”
　　王凌昭随手放下指示棒，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道：“如果换作以前，严师长那些破旧的枪炮，和现在韩祁山那些洋枪洋炮比起来，那还不跟烧火棍似的。但严师长近期毕竟更换了一批武器装备，粮食弹药也充足，再怎么说撑五天应该没问题。还有据我所知，绵州到越州，急行军的话，好像只要四天时间。”王虎的顾虑被打消了，当下缄默无言。
　　王德庸冷冷的瞥了一眼王虎，说：“你就按照老七的意思，即刻调兵去。”事关重大，王虎哪敢有丝毫怠慢，已经疾步往外走了，说:“好，我现在就去。”
　　王德庸说：“老七，这几天就要辛苦你了，我要你密切关注越州的战况，你是此次战役的总指挥，也算是自你军校毕业以来，给你的一次历练。”王凌昭从未想过，父帅让她独掌大局，她忙推辞道：“我原本只是想提下意见的，这挑大梁的事，还是交给大哥吧！”
　　王德庸眼神凌厉的注视着他，说：“老七，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是怕别人有异议吗？有我在，谁敢！你尽管放手去做！”王德庸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凌昭不想辜负父亲的一片心意，应允道：“那我就姑且试一试，可丑话还是说在前头，要是出了问题，父帅可别到时候怨我。”王德庸含笑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到了下午，三姨太得知越州被围的消息，听说敌人来势汹汹，她生怕他的弟弟严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急得方寸大乱。哭哭啼啼的来办公室找王德庸诉苦，说：“几年前，我大哥随大帅征讨方丙希时，在军中被叛徒杀害。现在我只就剩下这一个弟弟了，还请大帅一定要救救他。”
　　王德庸见她柔若无骨的瘫坐在地，楚楚动人，他心生怜惜，忙扶起她，温言安抚道：“倩茹，你放心，我已经叫了老大去调兵支援，而且又有老七的周密谋划，严卓绝对会没事的。”
　　王凌昭也在旁规劝道：“三姨娘，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想想，若是越州失守了，孙宜兴就会联合韩祈山，出兵攻打绥州，不仅三哥处于危机当中，四省也由此深陷战争的泥潭。牵一发而动全局，我们怎敢不倾尽全力解越州之围。”
　　三姨太咋听的有些道理，用香软的丝帕拭了拭眼泪，说：“那我就相信你一次。”王凌昭松了一口气，说：“那三姨娘就先好好回去休息。”王德庸赶快吩咐道：“云溪，还不扶三姨太下去。”云溪应道：“是！”扶着慌了神的三姨太回去了。
　　王凌昭恳恳切切道：“三姨娘的这份手足情谊，让人感动。”王德庸借此点拨道：“你三姨娘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你不要往心里去。”
　　他们哄走了三姨太，原本王德庸以为能清静一会，但照顾三姨太的云溪却传话过来，说三姨太不愿吃饭，王德庸遂叫了王凌昭前去劝她。王凌昭来到三姨太用餐的房间，见到几个佣人蹲在地上，收拾破碎的瓷片和清理着食物残渣。而三姨太披头散发，神情恍惚的坐在椅子上，王凌昭挪了一把椅子，贴心的坐在她背后，看向云溪道：“云溪，你去厨房端一碗热粥来。”
　　云溪应承着下去了，王凌昭从做工精致的妆奁取出一把紫檀木梳，帮她一遍遍梳理蓬松杂乱的头发，淡而不腻的发香一点点的萦绕在她鼻间。王凌昭手法娴熟，只一小会，就把一根根发丝梳的柔顺。王凌昭拿老椴木镶花手持镜给她看时，沉默半晌的三姨太，直勾勾的看着她道：“我终于明白大帅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王凌昭起先一愣，接着问道：“为什么？”三姨说道：“因为你心思细腻，能及别人所不及。”王凌昭咀嚼着话中的意思，坦然道：“我知道之前和三姨娘有些过节，而如今能听到三姨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真是感到陌生。”三姨太自顾自说道：“大帅不也常说起，你要是男儿身该多好，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把他的位置交给你，谁叫你的几个哥哥，才干都不及你。”
　　她一心只想完成自己的救国理想，也能像平民百姓的孩子一样尽下孝道。王凌昭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父帅疼爱我们的心终归是一致的。”三姨太说：“但你在大帅众多儿女中是最出类拔萃的。我那天居然自作主张的为你择婿，现在想来，大千世界要怎样一个男人才配的上你，陪你去过小日子，走过天长地久。”
　　云溪端着墨绿瓷碗向他们走来，王凌昭这才想起要到玉满楼赴约 ，忙说道：“云溪，你好好照顾三姨娘，让她把粥全喝了。”临走前，说：“三姨娘，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你。”
　　王凌昭出了大帅府，坐上汽车后，虽知道不能准时赴约，但还是叫了司机加速往玉满楼赶。此时杜文轩已如约而至，他在前台报了王凌昭的名字，说明了来意。侍应生把他引到二楼最里面靠窗位置，杜文轩见对面座位空荡荡的，就问道：“七小姐，还没来吗？”侍应生回道：“没有！”杜文轩没预料到她明明先约的自己，自己却先爽约了。说：“没事了，你先下去忙吧！”
　　他无所事事的扫视着餐厅的装饰风格 ，浅褐色的木质地板，西式弧形的格栅门窗，最引人注目的是随处可见的玉石装饰品，零星的嵌在餐厅的各个角落，无时无刻不闪烁着耀眼的亮光，让人仿佛置身于蔚蓝的星空中。
　　一名演奏家身着小礼服，站在旋转的圆球彩灯下拉着小提琴，舒缓动听的音乐扣人心扉，似要把人拉入一个绝美的梦境。下面楼梯板有轻微震荡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地板沉闷得“咚咚”声，他本能的睁眼一看，只见王凌昭淡扫蛾眉，身穿浅黄色修身洋装向他翩翩走来，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他起身为她推开椅子，王凌昭落座后，礼貌的说道：“谢谢！”又说：“对不起，今天三姨娘那里出了点事情，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杜文轩说：“没关系！”随即递了一张菜单给王凌昭，说：“这家餐厅我也是第一次来，有什么好吃的菜，你比我更清楚，我不忌口的，你尽管随便点。”
　　王凌昭低头轻轻翻看菜单，对侍候在旁的侍应生说：“就来一份南桥狮子头，两份石锅海参捞饭，一份西红柿脆菇沙拉，一份干锅小黄鱼，再来一瓶玫瑰露酒。”
　　点完菜后，杜文轩环顾着四周，说：“这家餐厅环境确实挺不错的。”王凌昭喜笑颜开道：“我就知道，你绝对会喜欢的。其实我更看重的是，这里做的菜既精致好吃，又实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