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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心如枯井波澜息 ...

  •   云港军火走私案一经告破,王凌昭终于可以一心一意对付仍逍遥法外的于天广了。她调动了大批人马,像织造了一张巨大的渔网,就等着把于天广这条大鱼一网打尽。于天广的事已人尽皆知,各大小村镇的公示栏处,均贴满了他的通缉单,于天广深知自己已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现栖身于一山洞,靠所剩无几的干粮,随处可见的野果充饥,提取岩涧山泉解渴,运气好的话,还能猎捕到山中稀少的山鸡野兔果腹,他不得不自我安慰,每天吃的都是山珍野味。但随着在山下村镇发现官兵的踪迹,他知此地不宜久留,遂带着冯熹寻找下一个避难地点。
      冯熹急道:“老爷,我们得想方设法进城呀,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外面到处是官兵,我们无论往哪跑,都在他们的活动范围之内,迟早都会被抓住的。”
      于天广何尝不想回城了,于是绞尽脑汁想到一个办法,念念有词道:“看来,只能试试这个法子了。”冯熹说:“什么法子?”于天广看着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雀,说:“现在是郊游的大好时节,我记得曾国租界罗尔斯副总领事及其他领事员,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休假几天,前往上桓湖钓鱼,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到那里去等他救我们。”冯熹觉得不靠谱道:“要是他不来了?”于天广说:“那就是命该如此。”
      上桓湖与他相距的山峰也就几里路程,他们走在山脚坎坷不平的小路上,依稀可以看到脚下有大队官兵路过,留下的脚印。于天广心想他们刚来过一遍,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便大踏步的继续赶路。他们在上桓湖周边的丛林停留,一有大的动静就如惊弓之鸟隐蔽在林中,等着的每一秒都如度日如年。
      就这样与官兵绕圈子周旋,等了足足两天,才在清晨时分,看到一辆挂了领事馆牌照的汽车向湖边驶来,汽车停靠后,下车的外国人一头棕色的卷发,一双浅蓝色的眸子,高额头,鹰钩鼻,制式燕尾服打扮,于天广辨认出是罗尔斯无疑,与他礼节性见面打过招呼,罗尔斯遇到于天广简直是不可想象,说:“安东尼,你居然会在这里,刚刚我在路上看到一大队士兵,你的处境很不乐观!”于天广恳求道:“罗尔斯先生,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带我回租界吧!”罗尔斯说:“戴安尼很担心你,我要是把你带回去。她会十分高兴的。”于天广说:“罗尔斯先生,我们在这说话很危险,谁知道那些士兵一下就窜出来,我们抓紧时间走吧!”罗尔斯友好主动的为他们打开车门,于天广和冯熹急忙上了车。
      他们的车在经过覃州西门时,毫无意外的被城门守卫大队截住了,停下的汽车早已车帘四闭,两名士兵分列在车头两边,手持长枪,充满寒意的枪口指着车窗,领头的士兵扯着破锣嗓子喊道:“把车门打开,我们要检查。”罗尔斯打开副驾驶车门,前去与他们交涉,说:“你们看清楚了,这是领事馆的车,你们无权搜查。”城门守卫大队长刘炎小步跑来,笑嘻嘻道:“罗尔斯先生,你可别生气,如果换作以前,你们的车就算围着我们城门来回跑个几十趟,我们保管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追捕逃犯,七小姐下了严令,只要是从城门口经过的车,不管是谁,一律都要接受检查。”
      罗尔斯说:“那就叫你们七小姐过来和我谈。”刘炎抓耳挠腮道:“罗尔斯先生,你不是让我难做嘛!七小姐忙的很,她要是知道,这点小事都要劳烦她的话,我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罗尔斯眼露凶光,说:“既然她不能过来和我谈,你们就没资格拦我的车,就只能放我过去。”说完,转身上了车,重重的关上车门。
      于天广在车里如坐针毡,又因车门紧闭,极其闷热,一时汗如雨下。他们相持了几十秒,罗尔斯见他们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当机立断道:“冲过去!”司机赶紧发动汽车,猛踩油门,像一支离弦之箭冲过设在前面的半开的拒马,刘炎连忙驾驶值班汽车追了上去,但因为他们车速太快,倒霉的又碰到成群结队的人过马路,延误了时间,只能目送汽车进入曾国租界。事关重大,他复而掉头回到城门口,去值班室打电话到官邸反应情况去了。
      王凌昭在办公室训导连日抓捕不利的部分军官,军官们战战栗栗在下面听训,王凌昭艴然不悦道:“他们就躲在一块巴掌大的地方,你们那么多人围捕了数十天,连两个人都抓不住,难道就不感到羞耻嘛!”刘连长伸手道:“报告!”王凌昭喝道:“什么事?”刘连长说:“七小姐,其实前几天晚上,我们在湖边看到了于天广的踪影,我们追过去的时候,他们又乘船跑远了,当时我记得陈连长就在对岸,他应该是瓮中捉鳖呀!不知他为何也让他们跑了。”
      陈连长气愤的瞥了一眼刘连长,说:“七小姐别听他胡说,那时我的人大部分在山上没下来,我们虽有二三十号人在山下,但离湖边很远,乌漆抹黑的,实在无暇顾及。再者,我放跑人犯,对我有什么好处。”
      王凌昭批评道:“相互推诿责任,这是你们身上最大的毛病。我要的是你们把人犯实实在在带到我面前,而不是你们一大堆毫无用处的说辞。”
      尹子默此刻面色焦灼的绕过军官们来到王凌昭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王凌昭冷冷道:“我们马上去城西门口。”待他们一走,范哲转而对军官们怒斥道:“一群饭桶,给我滚!”军官们吓的一个个悻悻而去。
      王凌昭和尹子默一赶到城西门口,守门的士兵们齐刷刷向她行了军礼。刘炎也彬彬有礼道:“七小姐。”王凌昭环视着士兵们,他们僵硬笔直的站立着,像呆若木鸡的泥塑无二。于是说:“放心,我不会追究你们的失职之责,刘队长这点做的就很好,第一时间就向我说明了情况。虽有处理不当的地方,但尽忠职守,一个人硬是开车把人追到了租界入口。”
      他们进入门口岗亭,尹子默向刘炎询问了其他相关细节,由此推断道:“我们的官兵基本就上桓湖一带没有彻底搜查了,而闯进城门的是罗尔斯的车,我听说他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去上桓湖钓鱼的习惯,于天广是不是就此借机搭了他的车。其次时间上也有疑点,刘队长说罗尔斯去而复返就两个小时,哪怕车子跑的再快,覃州城区到上桓湖也要一个半小时,罗尔斯总不至于钓半个小时的鱼!再之,他回到城门口拒不接受检查,百般刁难刘队长,不是心虚是什么。可见,于天广一伙绝对混入了租界。”
      王凌昭说:“尹组长说的没错,这是于天广迫于无奈,走的一招险棋,但很可惜漏洞百出。由此看来,我要尽快约见杰克森总领事了。”尹子默抚着下巴道:“我看杰克森会想办法庇护他这个洋女婿,反正我们一时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于天广在租界。即使有,他也会以租界是他们管辖的领地为由,不能干涉其内政。”
      王凌昭夸夸其谈道:“未必,现在我们与他们曾国贸易频繁,货物进出口需求量与日俱增,而覃州港是他们最大的对接港口,每年给他们带来了收入可观的利润。覃州港控制在我们手上,就好像捏住了他们的一根大动脉,就算杰克森有心庇护于天广,置他们的港口贸易生意于不顾,难道宾赛恩大使会坐视不管。当然最好的是,杰克森想通了,乖乖把于天广交出来!”
      尹子默说:“宾赛恩大使远在金城,山高皇帝远的,哪怕发道命令下来,我看杰克森也是嘴里说的好好的,实际不为所动,敷衍了事。更何况现在战火连天的,宾赛恩翱旋于各军阀之间,自己都忙的焦头烂额了。而且他们即将竞标将要建成的覃州第二大货运港口济原港,他们财大气粗,济源港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到时候也就不存在贸易的压力。我看他会暂时拖延时间,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于天广悄悄送出去。”
      王凌昭眼神里透露出无与伦比的自信,说道:“于天广就如笼中之鸟,只要我不把笼子打开,他就休想飞出我的手掌心。至于杰克森那边该如何?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为了防止于天广出逃,她在所有海陆出行的必经之路,要塞关口,派了大批士兵巡视看守,特工秘密监察,形成了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封锁线。
      曾国领事馆是一栋典型的西式建筑,集居住办公于一体,它平面简洁明朗,以巨石堆砌底层基础,廊下是古典风的白玉柱,顶楼是小穹顶的设计,外面皆是装饰精美的圆形窗户,内部更是装修奢华,色调艳丽,物尽其美,让人眼花缭乱。罗尔斯把于天广带回领事馆后,于天广先到浴室洗了个澡,整理了仪表妆容,换上了一身西装,在花园躺椅上晒着太阳。
      午饭时间,他和冯熹被女佣带到楼下的餐厅用餐,单调的白色大瓷盘盛放着一块鲜嫩的黑胡椒牛排,因实在饿昏头了,他亦顾不上礼仪形象,刀叉并用,大快朵颐的咀嚼着牛肉,再配上一杯甘美生津的红酒,简直是飘然若仙,他回想起刚刚还心惊胆战的场面,心有余悸。罗尔斯与他相对而坐,说:“安东尼,戴安尼小姐陪着杰克森去参加了一场文化交流会议,可能要到下午两点才能回来,我等会还有事,就不能陪你了。这里是租界,很安全,你要是觉得闷的话,可以到处逛逛。”
      于天广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巴,起身把大靠椅推入桌下。他和冯熹用完餐,就到后花园去散步了,冯熹说:“老爷,罗尔斯先生在城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以他们的警觉性,就算是傻子,也应该知道我们在租界了。”于天广说:“他们并未亲眼目睹我们在车内,又未留下有力证据,杰克森大可含糊其辞,他们不会硬闯的。”冯熹说:“以七小姐的个性,她怎会善罢甘休!”于天广找了一张长木椅子坐下,说:“这七小姐倒真是作派强势,颇具谋略。居然联合邱扬设下这么大的圈套,让我往里钻。”
      冯熹怒气冲天道:“邱扬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枉老爷平日对他那么好。”于天广语重心长道:“可能我也是自食其果,诚然,在这世间上唯有价值与利益是永恒对等的,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我对他再好,也难填沟壑。就说杰克森,要不是看在戴安尼的面子,我们早就沦为阶下囚了。”冯熹说:“所以没枉费老爷对戴安尼小姐的一番心思。”于天广郁郁寡欢道:“终归是寄人于篱下,他日生变,朝不保夕呀!”冯熹说:“那我们得早做打算,想办法离开覃州,方是一条光明正道。”
      于天广眉宇间皱成一条直线,说:“离开覃州,和戴安尼回曾国,谈何容易,他们派了那么多人在外面,我们一出租界就被抓,我们能苟延残喘至今,已是万幸。”
      冯熹慰籍道:“老爷以往数次都能化险为夷,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于天广情知往后的日子艰难,他现在所剩的也只有是杰克森女婿的名分,他能在租界多待一天是一天。以前至少有六合会作倚仗,他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促使他在杰克森面前也有底气,不必太难堪,可如今时过境迁,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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