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未曾遇见你》霍宁栀信

34、水落石出显真颜

　　冷昀怒不可遏道：“一个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他们利用职权，收受贿赂，假公济私，简直是无法无天！”
　　尹子默却在一旁一言不发，他想着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代，政府官员贪污受贿的现象是一个根深蒂固的问题，不可能一蹴而就地解决。因为传统的价值观和社会结构受到冲击，而新的价值观和制度尚未完全建立，这为贪腐官员提供了可乘之机。
　　自从于天广出事以来，沈光就时刻留意案情发展的进度，他的亲信下属宋贤也帮着暗中打探消息，毕竟他们是系在一根弦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得知于天广成功逃脱的消息，兴起的在办公室开了一瓶红酒，不免痛斥于天广无能无用，让人抓住了尾巴。
　　外面日头正盛，加之他喝多了酒，热的脱掉了外套制服，斜倚在沙发上，抽起了烟。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浑浑噩噩的只觉有人影在眼前晃动，突然只觉脸上刺疼，他如梦初醒般才知被人打了耳光，他本欲发作，在看清站在他面前的人后，立马打消了念头，含含糊糊道：“冷科长你怎么来了？”冷昀翻着白眼道：“要是我不来的话，沈局长是否打算再叫几个醉春楼的姑娘过来陪酒！政府官员，公然在办公场所借酒消愁，藐视政府部门应有的权威庄重，光这一条就该把你革职查办。”
　　沈光红肿着双眼看着她，用轻蔑地口吻说道：“你是特情处的，我是警察局的，我们两个部门分属不同，你没资格管我。”冷昀说：“好，我也不多跟你啰嗦，经我们查实，你和一起贪污受贿案有关，现在我奉命把你押往垅上监狱。”沈光一听这话，心想大事不妙，下意识的赶紧在皮带上去摸枪，冷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枪口顶在他光亮的脑门上，沈光心如死灰的举手认栽。冷昀说：“老实点，跟我走！”
　　冷昀和尹子默依照行贿账薄上提供的官员名单，逐个捉拿，倒没遇到多大阻力，更没有一条漏网之鱼。尤于此次打击力度极大，广播报纸重点做了报道，其影响之广，造成各省不小的轰动，民众无不拍手称快，纷纷称颂王凌昭廉明奉公，刚正不阿，真正的为百姓办实事，更有学者发文品评，全是华丽溢美之词，王凌昭却一笑置之。王德庸获知她在覃州的表现，甚感宽慰。遂拍了私密电报给她，文曰：虽略有小成，应再接再厉，维持不骄不躁的作风。王凌昭一接到电报，喜不自胜，巧妙的以两字回之：遵命！王德庸接到她的回电，顿时哭笑不得。
　　且说于天广的为了躲避追捕，与侍从们暂避老家，他看了报纸上关于贪腐案的新闻，才知自己在覃州的家被抄了，他的神色即像哭又像笑，恐怖如斯，喃喃自语道：“一切都完了。”冯熹进来见到他的状况，关切道：“老爷，你没事吧！”于天广说：“没事，他们动作倒挺快，不消几日，依据我的行贿账薄，就抓捕了一大批贪腐官员，他们全身上下只有屁股是干净的，这官场也是该大清洗了。”
　　冯熹说：“这官场的事谁说的准，别看他们这次处置了一大批贪腐官员，但之后还不是死灰复燃。”于天广举目望着头上的横梁，叹息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话一说完，一名侍从冒冒失失的闯进大堂，喘着粗气道：“老爷不好了，村口发现了一大队官兵，他们正朝着这边赶来。”
　　冯熹慌慌张张道：“老爷，我们赶快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天广临危不乱，说：“他们既然进村了，我们得分成两拨，否则就要被他们一网打尽，我和冯熹往山上跑，那里地形复杂，可以甩开他们。其余的人负责引开他们，而你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一名侍从道：“只要老爷能脱离险境，我们愿意去引开敌人。” 其他人在旁也都附和称是，这些人是于天广的亲信侍从，誓死效忠。
　　他们出门时，眼力好的可以看见官兵们已经挨家挨户排查了，嘈杂声纷至沓来，情况紧迫，耽误不得，侍从们分散开来，在狭窄的村落四处跑动，他们的异常举动引来了张连长的注意，旋即叫人对他们展开抓捕，村内登时鸡飞狗跳，于天广抓住时机，带着冯熹趁乱往山上狂奔。
　　官兵们究竟人多势众，有反抗的侍从当场毙杀，抓捕了的侍从就被逼问于天广的下落，侍从们忠心护主，闭口不说，张连长火冒三丈，把他们聚集在沙土堆，让官兵们把他们乱枪打死，其惨状不忍目睹，处决完事，一名官兵跑过来报告道：“连长，村尾有一栋红砖灰瓦房，貌似是逃犯住的地方。”
　　张连长粗着嗓门道：“带我过去看看。”他们一过去，官兵们把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有十几个胆大的官兵粗鲁的踹开木栅门，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却一无所获的败兴而归。张连长横眉怒目道：“把房子给我烧了！”官兵们熟练的就地捡拾柴草，无情的往砖瓦房投放，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将其化为一片火海，张连长这才带领官兵开始往山上进行搜捕。
　　于天广为了侍从们被残忍杀害的事伤心不已，再加上目睹山下火光冲天，自己幼时居住的老家一点点变成焦土废墟，几欲昏倒，失去理智的准备下山找他们拼命。冯熹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劝道：“老爷，你这样冲下山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呀！”
　　于天广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说：“你说的对，我不能这么莽干，日子长着了，这笔帐我会找他们清算的。”冯熹指着山脚下逶迤前行的大队人马，说：“老爷，他们上山来了。”于天广镇定道：“这里的路我熟，你跟我走，他们是抓不到我们的。”说着，他们从另一边抄小路下山去了。
　　查抄于天广和贪腐官员的家，自然而然能清点出数额庞大的财产，凡来历不明，缺少根据的，兹以悉数充公没收。王凌昭对其处理方式是，现款大洋，金银细软，收缴至绵州财政署，住宅商铺尽数拍卖，所得一部分钱款捐赠至海棠救济会。并且亲自开庭主审搁置已久的云港军火走私案，除了六合会十六名帮会成员及邱扬做为污点证人出庭指控于天广，还有包括沈光等迫于强大的罪证依据，揭发了于天广其他诸如走私鸦片等犯罪行为，由此云港走私案宣判结束。许正奎当庭宣判无罪释放，王凌昭事后交代让覃州政商报再发文予以简洁陈述案件事实。
　　许曼琦姐弟在审判室门外等待许正奎，许少卿东张西望的吹起口哨，许曼琦瞧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问道：“喂！你是不是很不希望爹出来。”许少卿手里掼着狗尾巴草，说：“哪有，爹能出来我高兴着了，我今天还专门吩咐了徐管家在大门口挂了一副大鞭炮了，多吉庆呀！”许曼琦一脸嫌弃道：“胡闹！”
　　正当许少卿要反驳时，两名狱警抬着担架上的重伤犯人出来了，许曼绮一眼认出是苏域，只见他已然昏迷，没了生气。许曼琦拦住他们，揪心道：“苏管事怎么会伤成这样？”走在前面的狱警道：“许小姐，他是被前任宋队长打伤的。他现在不也罪有应得！”许曼琦这才想起宋队对他动用私刑的事，说：“你们是要把他送去哪里？”狱警说：“市中心医院。”许曼琦侧身让开一条道，说：“病人看病要紧，你们快走吧！”因苏域受酷刑折磨，形如枯槁，狱警们脚底抹油似的抬着苏域走开了。
　　许正奎满面春风的从审判室出来，仰望天空，便是蓝天白云，就像是一个即将溺水身亡的人，忽然浮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
　　见到父亲，许曼琦开心的像个小孩似的迎上去，许少卿畏首畏尾的跟在身后，许正奎见到后，说：“怎么，怕我吃了你呀！”许少卿畏缩不前，弱弱道：“爹！”
　　他们上车后，许曼琦与许正奎同坐后排，许正奎询问道：“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少卿的功课怎么样？”
　　许曼琦答道：“自从帮他请了外教老师，他以前特别差劲的文化课，现在及格了。数学本来就是他的强项，又有了老师的精心辅导，是更上一层楼了。”许少卿听着得意洋洋的笑了笑，许正奎说：“看来你帮他请的这个外教老师有两下子，且不说他补习效果如何，他们能和平相处也实属不易。”许曼绮说：“杜先生是之前大帅府的外教老师，连大帅都信的过的人，肯定是不错的。”
　　车窗外的景色随着车速的加快而不断后退。只见两边青砖黑瓦的屋顶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店铺的木门上，铜制的门环轻轻摇曳。街头的行人络绎不绝，他们的服饰各具特色，从长袍马褂到旗袍，到西服洋装，彰显着这个时代的多元化与包容。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味，那是路边摊位上飘散的小吃香气，诱人的糖葫芦、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让人垂涎欲滴。
　　街道上空，几只白鸽翩翩起舞，它们自由自在的翱翔着。远处传来了阵阵锣鼓声，原来是街头的一场表演吸引了众多观众围观，掌声和欢笑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欢乐祥和的气氛。
　　突然，路边出现了一群女学生，她们背着书包，手捧书本，行色匆匆的走在路边。她们的衣着显得格外清新脱俗，蓝衣黑裙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她们脸上展现出青春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随着车辆的驶过，许正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女学生们身上散发出的青春气息。这种气息让他回想起了自己幼年读书的时候，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许正奎陡然想到一件事，说：“今年大学的特招生考试是不是已经开始了？”许曼琦说：“对，刚想和爹说这事了。只是还没问弟弟要报考哪所大学。”许正奎说：“那有哪几所大学正在招生呀？”
　　许曼琦说：“目前有三所大学，分别是覃州大学，覃州交通大学，绵州工业大学。”许正奎垂目道：“这三所大学也就覃州大学好点，我本意也是让他报考这所大学，之前老是担心他文化课太差了，录取不上。但现在既然他文化课成绩能及格了，哪怕离录取分数还有点距离，我去跟顾校长说一声，让他通融一下，被录取上是没问题的。”
　　许少卿抱怨道：“我才不报考覃州大学了，教风死板，有啥好的。”许曼琦拆台道：“转变得倒挺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个月前你还和我雄心壮志的说，要考就考覃州大学。我说就你那个文化课破成绩，还覃州大学了，回家弹棉花倒差不多。”许正奎忿然作色道：“那你说，你要读什么大学？”许少卿一字一句道：“绵州工业大学。”
　　许曼琦和许正奎惊的面面相觑，许正奎说：“那还不如让你读覃州交通大学了。”许少卿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说：“绵州工业大学有什么不好，你们无非就是嫌它远，没有名气，综合评比分数不高。但又有什么关系了，数学是它的强项呀，去年还拿了全国数学大赛金奖了，我要是到那里去学习，不是更能发挥所长了。”许正奎确认道：“你确定要读绵州工业大学？”许少卿像一个冲上战场的勇士，一往无前，说：“无论如何，我都不换。”许正奎沉吟道：“也罢也罢，有怎比没有强。”
　　许少卿听这话虽觉不顺耳，但终究是得到了他爹的许可。许曼琦提示道：“既然你决定了，爹也同意了。正好过两天，就是绵州工业大学的特招生考试，时间是上午九点，地点是南风中学第二教学楼，记住，千万不要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