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难当(重生)》梅若繁

12、第 12 章

　　幸好有帷帽遮挡，裴如月觉得自己双颊发烫，除了父亲与兄长，也就是上一世与谢森如此靠近，如今骤然被高岳扶住，又是气恼又是无措，只是事出有因，不好出言训斥，只好甩袖快步前行。

　　秋凌刚才都被吓呆了，这回儿醒过神来，赶紧跟上她，心里忐忑不安。

　　看到佳人甩袖离去，高岳无奈摇头一笑，竟有些左右为难。

　　直到上了马车，裴如月心情才平复，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是在发大小姐脾气，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甩袖走人实在有些失礼。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下次再遇到庆王世子还是要把脾气收一收。

　　常氏因为快走了几步，已先一步出了布庄，倒是没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上了马车就吩咐车夫送她们去水墨斋。

　　从云裳街到水墨斋隔着好几条街巷，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传来小贩高呼之声，卖什么都有，热热闹闹的。

　　裴如月自从重生之后第一次到街市上来，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想起上一世的凄凉，就止不住地感谢上苍，一定要好好珍惜此生，才不负上天的垂青。

　　车夫将马车驾得很稳，稳到她可以静静地陷在自己思绪里。

　　“可是累着了？”常氏看她气色不佳，又许久不说话，怕她累着了，正想着是不是要让车夫掉转车头回府。

　　裴如月轻轻摇头，微笑道：“不碍事的，难得上街来，就想着以住景象与如今有何不同，竟想不起来了。”

　　“你呀，哪一次上街不是嚷嚷着去水墨斋，向来不喜欢逛布庄，自然是记不住云裳街的。”

　　“说的也是。”

　　马车悠悠前行，车内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裴如月心情渐渐开朗起来，上一世的凄凉似乎已经被刚才市井中的鲜活热闹冲淡了，再也不会让她夜里展转反侧，难以入眠。

　　行出一条长街，前面就进了文清街。

　　文清街与前面的几条街不一样，可能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这条街上比较安静，街道两旁的有书斋，画廊，有些店家将画挂在店门旁边的墙壁上，不少人围着画作低声品评。

　　有几间画廊还有人现场泼墨挥毫，下笔如有神，不一会就绘出一幅画卷。

　　街道上行走的多是文人，俊雅书生。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身旁带着书童，书童们手里提着书箱。

　　看到有马车驶过，车后又跟着一队侍卫，纷纷避到路旁，朝马车张望，不时交头接耳猜测是什么样的人物到了文清街。

　　一时间马车倒是畅通无阻，一路驶到了街尾的水墨斋。

　　“二婶，你若是累了就在车上歇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裴如月看到常氏脸上微露倦容，就想着自己只是去逛一圈，花不了多长的时间。

　　“这可不行，这里男子多，我不放心。”

　　常氏连忙坐直，将帷帽戴到她头上，掀了车帘就要下车，赵嬷嬷见她的动作，赶紧取了车櫈摆好，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下车。

　　见阻不了她，裴如月也就随她去了，横竖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回。

　　“掌柜的，你是欺我穷还是如何，只拿这些个货色给我看。”

　　还未进水墨斋，就听到一声低喝，声音似泉水般清冽，语调微愠，似是对店家很不满，

　　“公子啊，这已经是上品笔墨纸砚了。”

　　掌柜满是无奈的声音传来，这客人的要求当真难伺候，不会是对家找来砸我店的吧。

　　裴如月缓步踏上水墨斋门前的石阶，进到宽敞的一楼厅堂，只见正对着门的一张圆桌旁，一位面容清俊，衣袍朴素的公子端坐一边，手中折扇在桌上众多的文房四宝上点过。

　　“你这笔，笔锋容易脆，用不了一个准得毁了。”

　　那掌柜只能站在一旁陪着笑脸，心底却是祈求这位公子别再说下去了，店里其他的客人都在犹豫要不要买。

　　裴如月走过他们，隔着帷帽望向那支挂在笔架子上的笔。桌上有镇纸压着一张旧宣纸，上面的字迹强劲有力，颇有风格，大约是那位公子试笔所写的。

　　她看那些字，所写的诗句也好，倒是喜爱得紧，于是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位公子。

　　那公子年纪不大，未及弱冠，凤眼修眉，面相俊雅略带稚气，大眼瞪着掌柜，一脸的不高兴。

　　“我还想着京城里应该有些好货，哪知道还不如我们襄州呢。不买了，走了，走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迈步就往大门走。

　　掌柜在他身后都呆住了，想必没被人如此奚落过，自恃自家店在京城一向是名声响亮，如今被人直道货色不好，竟无法反驳。

　　“掌柜的，这位公子说得没错，我看这笔确实不如以往的。”

　　裴如月走到桌边，悬婉提笔在那张宣纸的空白处写了几个裴字，就感觉远远不如自己书房里用的那几支笔。

　　已经走到门边的公子听到她的声音，顿下脚步，回头看向她，双眼中眸光发亮。

　　在他眼中，这个戴着帷帽，衣裳精致的小姐眼光比好多文人都好了。

　　忍不住往回走几步，看她试笔所写的几个字，字迹工整娟秀，字如其人，虽隔着帷帽，也能想像得出定是一位从容文静的世家小姐。

　　他心中暗忖：裴？难道是安国公府的小姐？

　　“好字。”他称赞一声，转头得意地看着掌柜，慢悠悠地道：“你看看，不是我一人嫌弃你的笔。”

　　“公子说的是，我们下次会出更好的笔。”

　　常柜哭丧着脸，看到又有几个公子没买任何东西就出了门，笑不出来了。

　　“也不是没有好东西呀，我看这宣纸就挺好。”

　　裴如月纤细白嫩的手指压在宣纸上，笑声轻快，声如黄莺婉转。

　　那掌听了顿时觉得没那么沮丧了，笑容又布到了脸上，矜持抚须道：“这是自然，这些宣纸是京城里最好的工匠所制。就是襄州富贵人家都专门上京购纸。”

　　“哦？这样的纸我以往也是用过的。”那公子想必出身襄州世家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