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难当(重生)》梅若繁

11、第 11 章

　　张氏布庄的庭院很是宽大，院中栽种有一株几人合抱的高大榕树，此时午后刚过，日头毒辣，阵阵蝉鸣声从树冠中传来。

　　张掌柜准备了冰盆消暑，客室之中凉风阵阵，裴如月与常氏看着实在挑不出满意的布料，正要离开去别家看看，就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嘻笑声，有女孩儿清脆的笑声入耳。

　　“张掌柜店里的织娘好手艺，难怪生意如此兴隆，我们倒是不好担搁掌柜招呼贵客了。”常氏轻挥团扇笑道，赵嬷嬷上前将她扶起。

　　“哪里，哪里，都是各位贵客关照。”张掌柜在心中把前院的伙计骂了个遍，怎么招呼客人的，声响都传到后院来了。一边又殷勤地引着常氏出了后院。

　　裴如月缓步跟在他们身后，沿着一段游廊慢慢走向前院，回头看向隔壁屋子，恰好瞧见屋中两人的侧颜，心中一悟：原来是她们。

　　上一世，这两人与裴如星交情极好，一个是相府庶出的千金，一个是她未来嫂嫂的庶妹。

　　虽然她不怎么在意嫡庶，但是京中贵女们总是庶女与庶女结交，嫡女也只会找身份相当的一处嬉戏，有时候确实是嫡庶分明。

　　庶女们担心的是将来夫家是否显赫，为了一门好亲，倒是在才艺方面学得刻骨认真，装扮上更是花了诸多心思，这也是上一世裴如星在年嬷嬷的课上将她比下去的缘由。

　　她自然是无需担心，只挑自己喜欢的即可，无奈上一世她眼光不济，千挑万选的竟挑中了个伪君子。

　　“小姐，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秋凌见她一直回头看，以为她落下了什么物件，看团扇在她手中，帷帽在自己手中，就有些疑惑了。

　　“没有，我们走吧。”裴如月收回眸光，回过头来看前面常氏已走得远了，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原来是世子来了，我说各府小姐以往也有来此购置衣裳的，怎的不见她们笑得如此甜。”

　　又一阵女孩的笑声传来，还有人向常氏请安。

　　裴如月听到常氏的声音，又是一愣，哪个世子来了？

　　“我就说今日出门一准能遇到好事，您瞧，就遇到了二夫人。许久未见，夫人风釆依旧。”

　　这样的调调，除了京中皇家纨绔，还有谁敢这么说话。裴如月听了黛眉微蹙，轻哼一声。

　　他的话显然让常氏极受用，笑声比平时轻快了几分，“世子许久没到府上来了，老夫人还念叨着呢，改明儿定要下帖子去请。”

　　“贵府喜事将近，我怎好上门打扰。”

　　“这是从何说起？贵客临门，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代我向大公子道个喜，前几日匆匆见了一面，都未曾当面道贺。对了，大小姐可好？怪我之前招呼不周，让大小姐受了委屈。”

　　裴如月撩起门帘子走了进去，常氏见了她，欢快地将她拉到身边道：“瞧这不是好端端的？”

　　裴如月杏眼含嗔，眼波在高岳脸上一转，福了一礼，“世子今日寻美寻了个好地方，可还满意么？”

　　高岳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想起自己的形象在她眼中当真差到极点，不由得发起愁来。

　　常氏见两人脾性不太对，打圆场道：“可不是，如此华美的衣料，想必世子也是给家中亲人挑选，我们就不打扰世子了。”

　　裴如月倒也没再说什么，又想到那一方新砚，难得他细心挑选，还是应该当面道个谢。

　　“那一方砚台很好，多谢了。”

　　裴如月的声音极低，高岳却听得清清楚楚，心情一下又雀跃起来，不自觉地捏紧手中折扇，维持一幅文人公子的儒雅模样，“嗯，还有很多，回头我让人送到府上。”

　　再怎么掩饰，还是有一丝丝的愉悦挣脱出来，让裴如月感受到了。她不禁抬头看他，头一次见送礼送得这么开心的。她不由得轻轻掩唇一笑，眸光璨然，明媚得如艳丽的朝霞。

　　高岳见她笑了，心中的愁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博得美人一笑，花再多银子也是值得的。

　　“我们家的这位大小姐啊，一向喜欢书房四宝，世子有心了。”

　　常氏见他们神情缓和，想到老夫人一直将高岳当成孙辈念叨着，两人若是相处不好，难免让老人家忧心，故而也不提要走，只在一旁陪着多聊了几句，无意中又将裴如月的不少喜好给说了出来。

　　在她眼中，两人都是一团孩子气，偶尔的不对眼自然是因为彼此不熟悉，这两个孩子的脾气倒是分外相似。

　　果然不一会儿，二人就聊得眉开眼笑的，似乎说到了有趣之处，裴如月笑盈盈地问道：“后来如何了？”

　　“你猜猜。”高岳眼含笑意地看着她，一幅得意洋洋的模样，“你可以慢慢想着，回头想出来了派人来告诉我。”

　　“哼，得意什么，我就是想到了也不告诉你。”裴如月掀起眼皮，睫毛像把小刷子似的柔柔刷过高岳的心。

　　他忍不住开口道：“下次见面时再告诉你。”

　　顿了一下，又道：“今日时辰已不早了，早些归家，以免家中派人来寻。”

　　已近申时末，几人坐在前院大厅的一个角落闲聊，不知不觉间就聊了一个时辰，旁人也没有人敢上前打扰的，只是苦了明律，已经探头看了几十次都没见他们有要走的意思。

　　主子今天笑得有点儿真啊。

　　厅中，裴如月轻轻点了头，想想还要去水墨斋，现在不去，回府的时辰就晚了。于是站了起来，准备告辞离去。

　　赵嬷嬷上前为二人戴上帷，秋凌在前面轻声让挤在店中的小姐们让道。

　　今日店中人多，挤挤挨挨的，不知道是谁不小心，引得一阵惊呼，旁边有人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碰到了裴如月。

　　她不提防有这变故，被推了一把，朝一旁摔去，眼看就要倒地，身后有一双手扶着她右手臂，将她稳稳扶起后又连忙放开。

　　“失礼了。”

　　高岳有些赧然，刚才情急之下才伸手扶住她，如今掌心余温犹在，心儿砰砰直跳，俊脸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