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C逍遥

60、59度

　　叶承得到托马斯的消息时正是傍晚十分。
　　出了办公点，叶承挂了薛恺电话，大步向停车场的私车走去，但迈了两步又突然想起有资料没带，转身往办公楼去。

　　还没进正门，叶承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破声。
　　整个人被那声音冲击得狠狠一颤，叶承本能地蹲向地面，随后一脸错愕地转头。
　　只见不远处的停车场内，自己那辆私车正冒着熊熊烈火，猛烈的黑烟舔舐着周遭数辆轿车，让诧然的叶承一时动弹不得。

　　十几秒后，他颤巍巍地报了警，顺便给廖哲修打了个电话。
　　于是当廖哲修心急火燎地赶到现场时，停车场已经被警车包围，叶承正披着一条保暖巾在一片蓝红光芒中静静地喝着热水。
　　迅速冲到叶承身边，廖哲修扳住他肩膀左右观察着，焦躁道：“喂，没受伤吧？”

　　抬头看到廖哲修的瞬间，叶承面色便缓和了许多。
　　他冲面前男人点了点头，调侃道：“我要是真有事，你现在该去的地方就是医院了。”
　　应景地干笑了一下，廖哲修点了点头：“我天，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真是恨。”
　　“啊？”叶承道，“恨什么。”

　　“恨自己没在你身边！”廖哲修咂嘴，单手揉上叶承脑袋将他扳到自己胸口，“之前车站的事情我就觉得很奇怪，早知道就不该掉以轻心！”
　　叹了口气，叶承表示认同。

　　“现在你信了吧，这东西不是巧合，从来就不可能是巧合。”廖哲修道，“不管是谁，现在已经确定是要你的命了。”
　　回想着在停车场时自己的行走方向，叶承意识到如果自己没有半途想起来有东西落在办公室，现在自己很可能已经是躺在车里一具焦黑的尸体。

　　有些后怕，叶承本能地抓住廖哲修的手，微微握紧。
　　感受到叶承指尖的力度，廖哲修立刻回握住，安慰道：“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解，叶承看了眼廖哲修。

　　廖哲修道：“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放你自己一个人。”
　　叶承：“你自己也要警惕些，毕竟你和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别光顾着别人忘了自己。”
　　“顾你就是顾我自己了。”廖哲修浅笑着再次握紧了叶承的手。

　　两个男人又在现场逗留了一会儿，在警方确认他们可以回去后，廖哲修便带着叶承回了自己家。
　　进门后，两人又对挖心案件的进程做了讨论，托马斯的死映证了几人先前的猜测。

　　“这凶手还真是迫不及待地要让我们知道凶手不是托马斯。”廖哲修无奈一笑，“对象是男性他也不管了，直接下手。”
　　叶承道：“没法看现场，所以真的几乎没有能分析的资料。”
　　“我在好奇的是为什么他现在要杀你？”廖哲修左手抚着下巴，右手指尖轻轻点着沙发旁的矮几，“说实话，从我们参与到这事情开始，他就可以动手。”

　　叶承沉默着闭了眼。
　　他认同廖哲修的想法，所以愈发感觉事情蹊跷。

　　“叶承，你过去有和别人结怨么？”廖哲修道，“这种事情，难讲。”
　　“结怨也不至于下杀手。”叶承苦笑道，“毕竟没有杀父之仇，怎么也不可能上升到这种严重度。”
　　“你过去的病患里有看上去精神很奇怪的么？”廖哲修打算一条条梳理，“什么可能性最好都不要放过。”

　　仔细思考了一番，叶承摇头：“我觉得没有。有奇怪的，但绝对不是杀人倾向的。”
　　廖哲修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我第一次见你那会儿，就差点对你起杀心。”

　　想到廖哲修险些掐死自己的夜，叶承勾了勾唇：“好在，你没那么做。”

　　这话落下后，两人重新陷入了沉默。

　　半晌，廖哲修再次开口：“近期你和什么人结怨了么？”

　　叶承考虑了几秒，道：“近期？那除了梅克斯的人，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其他可能性？”廖哲修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在近期的某个时候，你可能无意间接触过凶手认为绝对重要的证据，所以才在最后要对你痛下杀手。”

　　这话，让叶承重新陷入沉默。
　　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个片段，但他没能立刻抓住。
　　拼命回忆着，他却再也无法在思绪沙河中挖出那线索。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叶承道：“也许。我只希望在他杀我前，我能想到他害怕的把柄到底是什么。”
　　不喜欢叶承这句中的未知性，廖哲修道：“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他得逞。”
　　叶承抬头对上廖哲修的眸，他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某种异常坚定情绪。

　　垂眸，他暗忖：只怕，这种事情由不得我们。

　　“喂？薛警探。”

　　廖哲修的话打断了叶承的思绪，他回神，注意到廖哲修已经接了电话，听上去是薛恺打来的。
　　“嗯……嗯，好……好，可以。我等下跟他一起说。”廖哲修正了正身体，看上去相当正经，“行，等有结果了，我们跟你联系。”

　　说着，廖哲修收了线，转向叶承，微笑道：“薛探估计也是走投无路了。”
　　“他让我们干什么？”叶承好奇。
　　“他让我们想办法搞一搞联邦那边的案件进程。”廖哲修勾唇，“这对我这种调查员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又是内部信息？”叶承叹，“薛恺那家伙专出难题。”
　　“难题？没事。”廖哲修道，“这应该不算难，不过他后面的要求可能相对来说不算容易。”
　　“嗯？还有要求？”叶承意外。

　　“对。是针对科萨警探的。”廖哲修道。

　　闻言，立时皱眉，叶承讶然道：“调查艾登？薛恺搞什么？”
　　“别那么紧张，他只是让我帮忙关注一下艾登近期的行程，没有别的。”廖哲修回忆着，顿了顿，又补充，“说实话，我也有些好奇艾登的动向。”
　　“怎么讲？”

　　“我有天晚上在梅克斯医院碰到过他，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廖哲修表示那确实可以敲个警钟，“看他神色，有些奇怪罢了。”
　　“你意思是艾登动向比联邦案件还难搞定？”
　　廖哲修大笑：“不难。前提是他没什么事。不过如果薛恺的第六感是对的，我想科萨本人很可能会防备这种事情，被发现的话，他和薛恺怕是不好沟通了。”

　　理解廖哲修的担忧，叶承若有所思地点头。
　　但很快，他感慨道：“看起来薛恺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艾登的事情如果他自己能搞定，怕是绝对不可能找我们帮忙的。”

　　廖哲修瞅了眼叶承，并没发表意见。
　　他大概明白薛恺的心情，因为近期他本人和艾登接触时，以他调查员的第六感，也能觉察那高个儿的金发男人在隐瞒什么。

　　**

　　接下来的三天，廖哲修动用了各处人脉以及花样调查途经来获取FBI目前的案件进程，然而令他失望的是，FBI攫取的信息并不比DPD丰富到哪儿去，总体来说众人还是在一片漆黑中废力地摸索。

　　将消息告知薛恺时，对方听上去并不显得十分意外，不过无奈之余，他还不忘询问艾登方面的进程。
　　廖哲修还没进行具体调查，于是接了薛恺的令，当天便展开行动。

　　对科萨警探的跟踪发生在早上八点半，借了叶承私车的廖哲修缩在驾驶位上，左手握着半拉芝士汉堡，面色凝重地嘬着廉价可乐，目不转睛地盯着艾登所在的警局入口。
　　九点整点，艾登那高大身影出现在警局正门，廖哲修下意识矮了矮身体，草草收了快餐，假装调整后视镜，观察着艾登走向。

　　只见那个男人钻进一辆漆黑轿车，不紧不慢地坐上驾驶位，面色凝重地靠在椅背上，半天没有发动车子的意思。
　　稍稍向前躬身，廖哲修眯眼隔着隔光玻璃观察那高大身影。

　　车外光线实在耀眼，廖哲修努力了半天也没能看仔细艾登那相对昏暗的车内情景，只大致知道那个男人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地坐了有十分钟才开车上路。

　　立刻发动车子，廖哲修小心翼翼地紧随而上，一路隔着几辆车的距离谨慎跟踪。
　　艾登并没开出多远，转了三个街角后便在路边停下。
　　知道这帮警探的精明度有多高，廖哲修明白自己稍有疏忽就可能被发现，于是他在对街停了车，认真观察艾登所停的街边建筑。

　　现在的距离比跟之前在警局外要近很多，廖哲修不难看到艾登在车内的样子。
　　令他意外的是，艾登并没急着下车，而是拿了水杯，慢慢悠悠地喝水，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知在等什么。

　　趴在方向盘上，廖哲修皱眉端详着街对面的艾登，整整二十分钟内，艾登唯一一次下车还是去街边的小铺买咖啡。
　　之后的半个小时，艾登时不时喝口咖啡，面向几乎没有动。

　　廖哲修往艾登的视线方向瞟了数次，完全没发现可疑的人或事，于是只得耐着性子陪对方耗着。
　　丰富的调查经验让廖哲修早就判断出对方跟自己一样在跟踪什么人，但问题就是廖哲修不确定艾登在调查谁。

　　又在车上耗了十几分钟，正当廖哲修决定溜下车买瓶水时，视野中的艾登终于有了动作。
　　对方脸上的慵懒瞬间消散，整个人像是看到猎物的猛兽般警惕起来。

　　迅速进入状态，廖哲修秒速望向艾登视线方向，在看到对方目标的瞬间，脸上免不得染了些困惑。
　　那是个有些面熟的人，廖哲修掏出手机远远拍了张照片直接发给了薛恺。
　　几秒后，薛恺回廖哲修信息：“那是我同事的助理，名字叫佩妮。”

　　廖哲修飞速打着回复，眼睛时不时继续瞄向前方艾登：“你搭档正蹲点，跟踪目标就是这个女人。”
　　薛恺那边顿了很久才回复：“你确定么。”

　　廖哲修没有文字回复，而是直接拍了张包括艾登在内的手机相片给薛恺。

　　几秒后，薛恺回复：“帮我搞清楚艾登跟踪她的原因。”
　　廖哲修回应：“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收了手机，廖哲修再抬头时发现艾登已经下了车，远远跟在那个叫佩妮的女人身后。
　　急忙跟着下了车，廖哲修快速穿过马路，时刻保证艾登在自己视野范围内。

　　佩妮低头捣鼓着手机，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的螳螂和黄雀，自顾自走了很久后拐进了一个酒吧，艾登迅速加快了脚步，后方廖哲修也立刻冲了过去。
　　然而当他进入酒吧后，立刻被人头攒动的景象惊呆。

　　耳膜被节奏强烈的音乐搅动着，廖哲修抬眼观望，哪里还看得到艾登身影，只得暂时退到角落，避免暴露位置，重新寻找目标。

　　很快，视线刮蹭到一个闪入楼道的身影，廖哲修眼前一亮，立刻抬腿跟上。
　　在进入楼道后，廖哲修远远看见艾登已经抵达了尽头一扇铁门，他立刻侧身立在墙后，安静听着前方动静。

　　直到大门关闭，廖哲修才从墙后迈出，小跑至那铁门后。
　　然而还没进门，廖哲修便注意到了周边墙壁上的壁画。
　　本已经伸向门把的手生生顿住，廖哲修皱眉望着那墙壁上的画面，立刻掏出手机连拍数张，转手便发给了薛恺和叶承。

　　十几秒后，薛恺直接回复：“在哪儿拍的？”
　　“在思迪珍蒂街转角那家酒吧的楼道里。”廖哲修一边观察着门后动静一边快速回复。
　　“艾登进去了？”
　　“应该是跟佩妮一起进去的。”廖哲修打字，“等下再联系你细节。”
　　汇报完毕，廖哲修直接探手去按门把，却直接被窜上的电流电得低吟一声。

　　瞬间抽了手，廖哲修观察着那门把，意识到上面有生物识别的禁闭。
　　抬头看着那门扉，再加上周遭自己曾经亲眼见过的□□图案，廖哲修面色渐转凝重。
　　能猜到进门的人和那□□组织的关联，廖哲修并不意外佩妮的通行证，但让他震惊的却是可以畅通无阻的艾登。

　　如果单单是调查佩妮，艾登不应该那么简单就获得生物特征认证。

　　犹豫了一下，廖哲修还是将自己的发现回复给了薛恺。
　　消息发出等了将近五分钟，薛恺才回复：“廖哲修，你回来吧。不用继续了。”
　　“我可以留久一点，我大概知道这教会聚集时的仪式流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拿更多信息。”
　　“不需要。”薛恺那边很坚定，“我已经了解了。”

　　见委托人已经这么说，廖哲修便也没理由再留下，但因为艾登已经明显和这嫌疑组织有了关联，廖哲修拐出街道后便给叶承打了个电话。
　　“艾登跟组织有关系？”叶承愕然，“你确定？？”
　　“那条走廊尽头只有一扇门，没有分路，艾登如果没进门肯定会跟我打照面。”廖哲修道，“那周围也不像有暗门的样子，所以艾登有通行证的可能性也比较高。”

　　“有通行证本身不能说明什么。”叶承反对，“毕竟他在调查佩妮，找人伪造通行证什么的应该也不是难事。”
　　“问题不在通行证，问题是他需要私下调查佩妮的原因。”廖哲修点明重点，“连薛恺都不知道，这会是正式调查么？不可能。”

　　叶承道：“也许吧，以薛恺的性格，应该是跟艾登沟通过，但是没有满意结果才会找我们帮忙。”

　　廖哲修沉默着没再发话。

　　捏着手机又在寒风里站了十几秒，他才道：“那这样，艾登的事情我们先别放，等有明确结果后，咱再跟薛恺联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