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C逍遥

42、41度

　　早饭过后，薛恺和艾登一起赶去詹妮弗所在的检验中心，一路上两人的互动相当机械，除了对案情的讨论外，车内空间几乎被令人不自在的沉默填满。
　　艾登并不迟钝，他知道薛恺情绪变动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案情，两人前一晚的激情很明显影响了对方。

　　对于性向，艾登从来不标榜自己偏向“哪一方”。
　　在他看来，自己只是那条马路上压线的车手，无论哪个方向的车流，他都可以欣然融入，前提是那车流中有吸引他目光的存在。

　　在艾登看来，薛恺是他的好搭档，好基友，他并没刻意想过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但也没完全屏蔽。
　　前一晚两人意乱情迷的举动在他看来并没什么违和——薛恺理解他，关心他，也愿意在危险时刻为他两肋插刀，对方的存在让他感到愉悦、信任，所以当酒精麻痹了理智后，他并没拒绝拥吻对方的机会。

　　事实上，薛恺不久前那句带着愤懑的质问让他有些意外，他认为薛恺接受他也许只是想借这次机会发泄之前情场上的挫败情绪，并不真正牵扯薛恺自己的心情——所以他那句几乎直戳主题的猜测应该对薛恺没任何影响。

　　但薛恺的反应倒是十分有意思——就仿佛，薛恺对他艾登有某种隐藏的私人情绪。
　　而这种猜想窜入脑海的瞬间，艾登莫名感到一阵欣喜。

　　他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是那猜想像是一根羽毛，时轻时重地撩拨着他的心弦，让他对自己和薛恺之间的“可能性”产生了某种莫名的遐想。

　　正沉思间，面前忽的传来一声响指。
　　艾登怔了下，回神，注意到薛恺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想什么呢，到地方了。”

　　视线往车外飘了一下，艾登意识到两人已经抵达检测中心。
　　点了点头，刚推开车门，艾登发现薛恺已经下车，等都没等他便大步往检测中心正门迈。

　　“喂。”艾登关了车门叫了一声，“Kay，你还没锁……”

　　那句“锁车”尚未说完，前方背对着他的薛恺便回手扔了把钥匙给他。
　　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钥匙，艾登皱眉望着薛恺背影，表情有些复杂。

　　草草锁了车，他跟上薛恺，两人阔步往詹妮弗所在迈去。
　　十分钟后抵达停尸间门前，薛恺和艾登迈入时注意到詹妮弗正一脸严肃地往碎纸机里塞几份文件。
　　听见动静，她抬头看了两人，微微一愣。

　　双手插着裤袋，薛恺走下错层阶梯，道：“怎么，很意外我们会来？”视线落在詹妮弗往碎纸机里塞的文件，扬了扬下巴，“你在忙？”
　　翻了个白眼，詹妮弗使劲地把那几份文件往碎纸机中压了压，道，“托汤姆森先生的福，为了他给的那些‘证据’，我得重写报告。”

　　看了眼詹妮弗正在粉碎的文件，薛恺和艾登猜测那就是对方提到的报告：“这么凶残的么？”
　　“汤姆森什么时候按常理出牌？”詹妮弗咬牙切齿，“他说我关于微量证据的报告不够详细，让我重新做一份。他们组不是负责调查那个送信的家伙么，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整来一件大衣，说是让我帮忙找线索。”

　　艾登和薛恺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耸了耸肩。
　　对于汤姆森，他们表示那混蛋做出任何操蛋的事情都不会让他们感到意外。

　　“你俩想办法快点破案吧。”詹妮弗几乎要哀叹了，“最好赶在汤姆森那个疯子前面，我也不用这么倒霉了。”
　　笑了笑，薛恺走上前道：“你要知道，想比‘那个疯子’快，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忙。”

　　詹妮弗单手叉腰，撩了撩自己发梢，调侃道：“那是自然。”
　　摇头一笑，艾登道：“昨天你应该收到那两份名单了吧？有关养犬人和毒品购买人的。”
　　“嗯。”詹妮弗看上去有些失望，“不过结果不尽如人意，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match。你们之前不是也说了么，毒品购买人用真名的很少，这种对接成功的可能性本来就小，如果有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嫌疑人本身。”

　　“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可能性都有追踪的价值。”薛恺倒是看得开，“死马当活马医也是一种方式。”
　　艾登倒是不敢苟同：“这是‘走投无路’好听的说法。”

　　薛恺瞪了艾登一眼，随后又转向詹妮弗：“侧写那边呢？你跟他们有联系么？”
　　詹妮弗：“你是说爱丽丝？目前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Lt总结的都已经差不多了，爱丽丝补充的那些也差不多都是大家能想到的。”

　　听詹妮弗这么说，薛恺重新陷入了沉默。
　　艾登立在一侧看着对方面容，等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是在想你那个心理医生朋友，是么？”
　　不知为何，薛恺听到这句话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立刻有些烦躁地接上：“我没在想他！”

　　艾登因为对方稍显急切的口吻而意外地撑了下眉，立在旁边继续往碎纸机里扔文件的詹妮弗也惊讶地朝薛恺看了一眼。
　　意识到自己把心里的敏感直接表现了出来，薛恺径直闭了嘴，有些烦躁地揉了下头发。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再把他叫来讨论一下。”艾登等薛恺的情绪平和了之后才重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先前薛恺因为那个叫叶承的心理医生而表现出来的不稳定情绪让艾登莫名感到有些不悦。

　　前一晚和薛恺的“水乳交融”让他凭空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即便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这种反常，却也不能控制这种滋生的心绪。

　　薛恺倒是没从艾登那表现平和的脸上看出对方汹涌的心情，此刻的他只觉得艾登是故意提到叶承的事情来验证对方早上那句“你心里有别人”的猜测。
　　而艾登这种猜测让他有股无来由的愠气挤在心头。

　　“可以。”知道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是十分不专业的表现，薛恺深深吸了口气，转头朝艾登投去不算友好的一瞥，摆明了自己的意见。

　　“对了，我马上要去局里，你们如果要谈案情那就换个地方，这边我得锁了。”詹妮弗草草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拿了几摞文件夹便准备离开。
　　薛恺和艾登看出对方逐客的模样，相互|点了点头，跟着詹妮弗出了检测中心。

　　在门口和那身材瘦小的女人暂别，薛恺直接给叶承拨了电话通知他去艾登家，并把艾登的地址发了过去。
　　收线后，艾登看了眼薛恺道：“你确定我家安全？”
　　“之前你家做过监控据点，安全措施应该还算可靠，不管讨论什么，应该都不是问题。”

　　注视着薛恺，艾登道：“你觉得合适就好。”
　　“还有，艾登。”忽的，薛恺似是要补充什么，转头直直盯向艾登，“有件事情我要声明。”
　　不解，艾登皱眉：“什么？”
　　“我喜欢过叶承。”薛恺强调了过去式，“喜欢、过。”

　　哑然地看着薛恺，艾登并没回应。

　　“现在我跟叶承只是朋友。”薛恺补充，“你不需要瞎猜。”
　　“呃，好。”听完对方那句话，艾登忽的觉得有些好笑，“你这是……在跟我解释？”
　　“对。”薛恺道，“免得你瞎想。”

　　控制不住地笑着，艾登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瞎想？”
　　薛恺没搭理他，径直往私车走：“走吧，叶承说他半小时后到你家，我们快点的话，应该还能赶上。”

　　见对方风风火火地进了车子，艾登径直跟上。
　　在坐上副驾驶时，他还是看了薛恺一眼：“我瞎想的时候，你会被影响么？”

　　薛恺预热完车子，调整好一切一脚油门开了出去：“科萨先生，办案要紧。”
　　举了双手表示投降，艾登没再问，但他靠上副驾驶靠背时，脸上的笑几乎可以照亮整个空间。

　　**

　　叶承接到薛恺电话时正和廖哲修往办公室赶，一听对方说去讨论关于2号女尸的事情，叶承想都没想便带着廖哲修赶去了艾登家。
　　完全忘了跟薛恺解释自己还会多带一个人去，于是当他和廖哲修抵达现场时看到对面薛恺和艾登的表情，叶承才反应过来什么。

　　互相打了招呼，叶承望着薛恺道：“抱歉，当时我们离你们这边不远了，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廖哲修立在一侧能看到薛恺脸上隐隐的不悦，但他倒是并不介意什么，只是耸了耸肩，直言道：“如果你们觉得不便，我可以回避。”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显而易见，薛恺看了廖哲修一眼，勉强一笑：“你也是案子里的关联人，如果叶承信任你，我们这边不会有问题。”
　　听薛恺这么说，叶承感激地看着他抿了抿唇。

　　想让自己和面前两个男人的关系尽量保持官方，薛恺又简单解释了两句便引着两人跟着艾登上了楼。

　　在客厅随便寒暄了两句，艾登和薛恺把沙发让给了叶承和廖哲修。
　　直到坐下，叶承才发现整个客厅里只有这张沙发可以让人歇脚，于是看着茶几对面干站着的薛恺和艾登，免不得有些不好意思。

　　觉察到叶承的情绪，艾登又从卧室拿来两把折叠椅，让薛恺和自己在茶几对面落座。
　　最初，四人讨论了两起凶杀之间的关联，叶承也将自己对凶手本人的猜测坦率地告知了薛恺和艾登。但当他看到2号女尸的正面照时，视线免不得逗留了一阵子。

　　先前虽然2号女尸的抛尸地点就在叶承家门口，但他并没有机会看到对方的正脸，这次看着现场照片上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死者那苍白的脸，他讶然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有些迟疑道：“这个女人……我见过的。”

　　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对面艾登和薛恺不一而同地朝他投来目光，尤其是艾登，眼神中透露着某种费解。

　　几次和警局打交道，叶承已经知道2号女尸是艾登的妹妹，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曾和那女人有过接触。

　　“见过？”薛恺替艾登问出口，“在哪儿？”
　　“就在我家门口。”叶承道，“第一起案子发生后不久，她来过我家门口，当时她说让我帮她，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准备帮她报警，但她不愿意，拼命阻止我。我试了几次，她一直阻止我报警，打算抢我手机，那会儿我以为她只是个神经质的流浪|女，就没多在意。”

　　说完这话，叶承能注意到对面艾登的面色渐转煞白。
　　大概能体验到对方的心情，他感到一股强烈的愧疚油然而生。

　　整个空间瞬间陷入沉默，薛恺等待了一会儿，侧头望向身边艾登，只见对方已经微微躬了身，单手捏着眉心，一副相当痛苦的样子。
　　立刻有些心疼，薛恺忍不住重新伸出胳膊探上艾登背脊，轻轻地拍着。

　　“我……”苦涩地看着艾登，叶承道，“如果我当时知道、决不会放她不管。”
　　薛恺表情复杂地望了眼叶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

　　艾登垂着脸哀悼般停滞了许久才幽幽开口：“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还想说些什么，但叶承知道无论怎么表达自己的愧疚，都不可能让对方的妹妹起死回生，于是他干脆不再言语，只是颓丧地深深叹了口气。

　　正当几人陷入一阵对死者悼念的死寂时，一直旁听的廖哲修忽的伸手探向艾登茶几上的小书，皱眉道：“你们——怎么会有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