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C逍遥

28、27度

　　“不管怎样，先想办法找到这高个子男人再说，不管他是乔装打扮还是本色出演。”
　　“如果光看这几段监控视频感觉还是有些困难。”艾登知道他们目前只调用了停尸间门口和检测中心街道边的几段录像，“我到外面去看看，顺着那男人离开的路线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詹妮弗双手抱着胸，犹豫道：“我以前去过那条小巷，里面角度很刁钻，监控不能覆盖，而且越往里越没监控，如果那个高个子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也绝对没问题的。”
　　“如果你看过了，那我就走个过场，防止你有遗漏。”艾登冲詹妮弗点了点头。

　　抿唇表示赞同，詹妮弗也想万无一失：“那你去看看也好。”
　　薛恺：“要我跟着去么？”
　　“你们在这儿继续排查录像吧，看看会不会有新进展，我马上回来。”艾登回答。

　　薛恺没有异议，于是在接下来的将近半小时内，和詹妮弗两个人紧盯着录像视频，视线如锥子般似是要凿穿显示屏。
　　来回快进或倒放，薛恺紧锁着眉头，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动作和脚步。

　　“你觉不觉得这个人膝盖有毛病？”詹妮弗指着那个人的腿道，“我感觉他不仅仅是跛脚。”
　　薛恺凝视着屏幕，来回播放着那身影离监控探头最近时候的影像：“我知道。”眯着眼又确认了一番，薛恺道，“他的腿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固定住了一样。”

　　詹妮弗若有所思地望着屏幕，没再回应。
　　薛恺倒没对那膝盖倾注过多的注意力，他看着那男人的身影，总觉得对方有些瘦削得过分。如果体型过胖还有可能是伪装出来的，但是体型异常清瘦倒是不容易乔装。
　　视线来回扫视着那个人，薛恺总觉得自己的第六感被隐隐约约地戳刺着。

　　他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总觉得在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熟悉，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十分违和。

　　“啊，我放弃了。”晃了晃脑袋，詹妮弗道，“等艾登回来看看什么情况吧。”她缓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但刚迈步又粗心大意地让膝盖撞上了桌角。
　　闷声一阵哀嚎，詹妮弗揉着腿，委屈道：“现在我知道那天艾登的感觉了……”
　　转头看了眼詹妮弗，薛恺因为这个笨手笨脚的姑娘无奈一叹，摇了摇头。

　　看着对方揉膝盖的动作，薛恺回想起那天艾登以几乎同样的姿势揉着自己的膝盖。
　　视线定住，薛恺脸上幸灾乐祸的浅笑瞬间凝住。
　　那一瞬间闪过一抹莫名的思绪，但薛恺很快便将那猜测按下，并开始自我谴责起来。

　　不。那个人的体型很壮实。
　　而监控录像中的男人非常清瘦。

　　不可能是他。

　　“我回来了。”

　　正思考着，停尸间门口却忽的传来艾登清亮的声音，薛恺转头望向对方，视线还有些飘移。
　　“确实，那条小巷里面全是错综复杂的小路，很多地方根本没有监控探头，所以——Kay？”话没说完，艾登注意到薛恺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视线，有些不解，“嗯？怎么了？你们有什么新线索么？”
　　注视着艾登，薛恺抿唇一笑，道：“没，也就是一些瞎推测吧。”

　　“嗯。”漫不经心的艾登走到詹妮弗的办公桌前，正准备重新看一遍监控，却忽的想起什么，又转向薛恺，“对了，刚才我在外面的时候接到Lt的电话，说是汤姆森已经到警局，让我们去给他汇报一下无心女尸案的进程。”艾登说的Lt是他们的警司杰尔米，他把总警司凯尔文的命令当黄金指令，一个都不敢怠慢，于是被当跑腿使唤的薛恺和艾登理所当然地成了“受害人”。

　　“现在么？”薛恺语气中毫不掩饰的颓丧。
　　光想想汤姆森那张居高临下自命清高的脸，他就一阵心烦。

　　“嗯，现在。”

　　**

　　廖哲修和叶承的站位非常微妙，叶承背后是走廊墙壁，他不可能后退，更不可能侧拐出对方身前，因为那样会让气氛更加尴尬。
　　廖哲修的眸有某种攫获力，而叶承也几乎要在对方执着的目光中交枪投降，但在廖哲修的唇畔靠近时，叶承感到某条神经还在清浅地拉扯着他的理智。

　　于是在两人唇畔相距不到一指距离时，叶承忽的垂下了脸侧开眼，唇角露出一抹苦笑：“谢谢你……这样欣赏我。”
　　廖哲修的动作瞬间凝住，他黝黑的眸中立刻浸染了一丝浅淡的酸楚意味。

　　不敢再看廖哲修的眼，叶承视线紧扣着地面，生怕再多看一眼，自己便会做出某种冲动的选择。
　　他让声音尽力保持着理性和官方，缓缓道出自己憋在心口的话：“小廖，你要相信自己还能找到更好的人，不要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廖哲修听着叶承对自己那还算亲昵的称呼，表情变得有些迷茫。
　　“不要因为恐惧而草草选择一个人知道么。”叶承转头望向廖哲修，“只要你有需要，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所以你不需要因为害怕而委屈自己，毕竟你是我的病人，我绝不会随便放弃你。”

　　廖哲修认真地听着叶承阐释，脸上的迷茫慢慢消散。
　　之后，他用一种受伤了般的痛苦情绪盯着叶承道：“所以你是这么看我的么？”

　　叶承：“哪样……看你？”
　　“你觉得我是因为恐惧才选择追求你？”廖哲修皱眉。

　　叶承重新望向廖哲修，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恐惧什么？孤独么？”廖哲修笑着，但那双眼中却没有一丝亮意，“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很习惯。”
　　“不。”叶承脑海再次闯入自己缩在床上成日颓丧度日的记忆，他闭眼，“不是恐惧孤独。”
　　“那你怕我恐惧什么？”廖哲修伸出左手，重新探上叶承肩膀，力道稳实地压住。

　　“这些都不重要。”叶承道。
　　“你怕什么？我们是医患关系？”
　　“不。”
　　“有人恐吓你？和我牵扯在一起你会有人身危险？”
　　“……不。”
　　“我们年龄差太大？”
　　“不……”
　　“我们认识时间太短？”
　　“不是……”
　　“因为我是个精神病人，所以配不上你？？”

　　“不是！”叶承猛地抬头，正对上廖哲修面容。

　　他刚要说话，面前的男人却忽的凑上前来吻住了他的唇，把他即将出口的话憋回了唇腔。
　　愕然的叶承被对方推得向后倒退了一步，本能地伸手撑住廖哲修胸口。
　　随即撤开了唇，廖哲修额角抵着叶承，半眯着眼，唇畔微张，眼神中满是憋闷的苦涩。

　　圆睁着眼，叶承不敢相信廖哲修所作所为，他脑子一片空白地盯着对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
　　没有再进一步强迫叶承，廖哲修只是无言地注视着他，按住他肩膀的手紧致地让叶承感到恐惧——他几乎能听到自己最后一丝理智随着廖哲修的热烈而融化的声音。

　　不知所措地看着廖哲修，叶承正努力地想召回理智，他口袋的手机却适时震动起来。
　　那不大的声音在沉默的空间内回响，但是两个男人都没动。

　　在叶承身前站了一会儿，廖哲修慢慢侧开眼，也松开了固住叶承胳膊的手，道：“接你的电话。”
　　唇角还残留了一丝廖哲修亲吻时留下的热意，叶承喉结微微游动着，讪讪伸手探入口袋，像是个突然不会反应的婴孩般机械地点开了接听键，看也没看显示屏便将手机抵上耳畔。

　　“……喂？”
　　“叶医生？”琳达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现在在路上了吗？”
　　“呃，嗯？”叶承微微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领口，语句仍显得有些无组织，“你、呃……说什么？”

　　廖哲修转过视线望向叶承，紧盯着对方面部肌肉的每一寸跃动。

　　“叶医生，今晚八点有个特殊约诊你记得么？”琳达说，“就是我哥哥的朋友，那个离婚后养了很多狗的？叫托马斯，你还记得么？”
　　听琳达这么一形容，叶承忽的想起自己在某次上班期间答应还琳达一个人情。
　　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时间表搞差的叶承满脸羞愧，再加上旁边某人热烈的注视，他感到心脏在不断浮升一抹说不出的燥热感。

　　“我记得……”揉了揉头发，叶承低着头避开廖哲修视线，绕开廖哲修转身便要往门口奔，“我马上去办公室。”
　　但刚急匆匆地迈了两步，叶承的胳膊却再次被身后男人拽住。

　　指尖已经碰到正门门把，叶承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间，转头朝廖哲修望了眼。

　　“琳达，我等下再跟你说，先——”

　　看着廖哲修再次向自己靠近，叶承“挂了”那句还没说完便草草收了线，慢慢退到门边，想让自己表现出拒绝的表情，但此刻心下叫嚣的情绪和理智的劝说完全相悖，他的行为几乎没有任何说服力。
　　“叶承……”廖哲修的手掌这次慢慢探向叶承面容。

　　感受到廖哲修掌间温存时，叶承知道自己可以躲开，但他只是僵硬地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我吓到你，我跟你说抱歉。”廖哲修捧住叶承面颊的手微微收了收，“我想追求你的原因绝不是因为‘恐惧’。”
　　想着两个人几日内不算频繁的交流，叶承很想像个冷静的心理医生那样说些可以瞬间和对方拉开距离的话——

　　事实上，他有很多硬冷而决绝的话在心下盘旋……但不知为何，它们梗在嗓子眼，就是说不出口。
　　到这种时候，叶承不得不向自己确定——他是被廖哲修吸引着的。

　　觉察到了叶承的为难，廖哲修苦涩地勾起唇，道：“你去忙你的。”松开了捧住叶承面颊的手，廖哲修转过身，望了眼叶承那空旷的房间，“我在这儿等你。”

　　叶承：“……”

　　“还有很多心情，我要跟你说。”廖哲修叹了口气，“关于我，关于我妹，关于你的。”

　　叶承：“……”

　　“如果你觉得我的情绪是突如其来的，病态的，那我会解释给你听。”廖哲修望着叶承，“我不是因为发病的亢奋才想跟你在一起，这点你要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