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C逍遥

26、25度

　　廖哲修那天晚上在走廊上的小冒险很快就被护工们发现，他被两个壮实的护工架入另一个危险等级颇高的禁闭室，随后又被强行套上了一件满是束带扣的衣服。
　　几个护工将他野蛮地固定在病床上，让他双手交叉着束缚在身体两侧，同时从腰畔开始，他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束带彻底绑住，这次，再任他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动弹丝毫。

　　新禁闭室所在地点相当偏僻，四壁没有窗户，廖哲修辨识不清白昼黑夜，他不知道自己硬生生地在床上挺了多久才听到了铁门打开的声音。
　　有个陌生的女护工进来草草给他喂了两口饭后便又快速离开了房间，接下来的数个小时内，廖哲修头脑昏沉地仰望着天花板，想象着妹妹那张无辜而天真的脸。

　　思绪游移时，他又忽的想到了叶承。
　　那个戴着眼镜，跟他保证要救他出去的男人。

　　处于半清醒状态，他仿佛看到了叶承走到了他床边，用一种他没见过的温柔目光注视着他，就像是在注视着爱侣。
　　对方微笑着冲他伸出双臂，爱抚般地拭去他额角不断冒出的冷汗。
　　叶承的动作如此轻柔，以至于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挺喜欢看对方笑，虽然不是很符合叶承一贯的形象，但是廖哲修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脸，仿佛看不够般细细观察着对方面孔上的每一处细节。

　　“叶……”嘴巴几乎无法发声，廖哲修开始感到身上冒出虚汗。

　　视野中，叶承的掌心在他面容上游走，廖哲修半眯着眉眼注意到对方脸颊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股陌生的味道闯入鼻梢。
　　廖哲修努力回忆着，叶承身上有一种深秋林间的清爽味道，而此刻鼻腔中的气味却是股混杂着消毒水气息的油腻味道。

　　慢慢敛起眉，廖哲修看到那个男人慢慢把脸凑到他脖颈边讨好般地摩挲起来。
　　意识到叶承不可能做出这种轻浮的动作，他晃了晃脑袋，那一瞬间看清了面前男人的脸。

　　那是张陌生的面孔，对方唇角扯着淫邪的笑意，正慢慢扯开廖哲修的衣襟。

　　思绪瞬间全部清醒，廖哲修视线凛冽地看着那张脸，整个人像是刚从冰原苏醒般杀意满盈。
　　对方还在自顾自动作着，廖哲修却冷静地开口：“你知道要脱我裤子的话，你必须先把我腰以下的束带全解开才能完成吧。”

　　那男人猛然一震，似乎很意外廖哲修醒了过来。
　　和廖哲修对视了一阵，那男人道：“那又怎样？”他笑得下流，朝廖哲修的嘴巴扬了扬下巴，眼神中的暗示意味相当明显，“又不是只有一种方式能满足我。”
　　面色阴鸷，廖哲修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把它咬断？”

　　没再搭理廖哲修，那护工笑道：“大话你随便说。”从口袋中抽出一根注射器，他调整着推管，道，“等下给你打完药再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嘴硬。”
　　说完，那护工便要朝廖哲修脖子处送注射器。

　　在对方手掌一点点靠近自己头颅时，廖哲修忽的以惊人地速度抬头，瞬间便咬上那男人的虎口。
　　这次和第一次自卫的反射性咬法不同，他发狠地望着那男人，面容冷峻，誓死要咬断对方的指头。

　　而这次他也确实得逞了，听着对方骨头折断的声音，廖哲修并没松口，而是继续撕扯着连接的皮肉，像是猛兽般要彻底将那块肉咬下。
　　护工杀猪般的声音在他耳畔炸响，廖哲修却充耳不闻，任对方用另一只手对他的脑袋抽打着。

　　自己头上越受重击廖哲修便咬得越紧，最终那护工痛到几乎要昏厥，颤抖着强行扯开自己失去大拇指的手，再扑上来时，那气势是要将廖哲修的头打爆。

　　不过还没等他得逞，后方禁闭室的门便大敞开来，那男护工瞬间便翻倒在床下，仰面躺在地上装受害人，哀嚎个不停。
　　后方进入的叶承和几个精神科医生看着满嘴鲜血还叼着根手指头的廖哲修，目瞪口呆，一句话说不出口。

　　厌恶地将那手指吐出后，廖哲修啐了两口血，看着叶承微微一笑：“你来了。”
　　后方几个女护工惊慌失措地冲到倒地的男人面前检查着他的伤口，而站在叶承身后的精神科医生更是一脸的崩溃和恐惧。

　　面色苍白地看了会儿廖哲修，叶承望了眼地面上不断哀叫的护工，结合对方上次告知自己的情形，瞬间便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叶医生……”那精神科医生看着叶承，声音颤抖，愤怒道，“就算他的记录上已经表示他可以出院，但是他现在的状态——”
　　“詹森医生。”叶承冷眼回望身后的男人，“我想你不希望我们把这种事情闹到法庭上吧？”

　　“廖先生攻击我们的护工，这种事情——”
　　“攻击你们的护工？”叶承打断他，呵斥道，“你们医院的黑历史多到让人发指，这种事情如果闹上了法庭谁会胜诉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再者，我有证人可以指证你们的护工，如果你们想打这场官司，我们奉陪到底。”
　　有证人那句话是叶承凭空捏造的，只是他认为廖哲修的情况不可能是这护工的首犯，于是说出了大话。

　　那医生愠气未消，涨红着脸瞪着叶承。

　　觉察到对方视线中隐藏的一股阴暗的戾气，叶承继续冷静道：“我和廖哲修如果十分钟内没有从这医院出去，我想外面等着的警察大概不会袖手旁观，不管我们是离奇消失还是死亡，梅克斯精神病院都有脱不了的干系。”侧着脑袋看着詹森医生愕然的模样，叶承浅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精神病院么，随便死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跟外界扯一扯我和廖哲修都是精神有问题，不小心出了意外。不过呢——”伸手扯了扯自己衣领，叶承抽出一个连在数据线上的迷你麦克风，“我在进来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从刚才开始到现在的对话都同步传输到了外面的警车上，确保我们在这里的安全。”

　　坐在床上的廖哲修看着面无惧色的叶承，突然有些佩服这个外表文弱的男人这股子拗劲儿。

　　叶承那番话说完，被廖哲修伤害的男护工叫嚣着要告廖哲修人身伤害却被恼怒的詹森医生厉声制止。
　　之后，詹森医生再没说一句话，只是阴着脸指示几个护工解除廖哲修的束带，让叶承架着因为吃药而双腿发软的廖哲修离开了最高禁闭室。

　　单手搭在叶承身上，廖哲修一步一踉跄，但面容却带着浅淡的笑意：“看不出来么……叶医生你演起戏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半撑着廖哲修，叶承道：“你觉得我在演戏？”
　　“随便拿了个小型麦克风就糊弄别人那是监听器？”廖哲修垂着脸，费力地伸手蹭着唇角残留的血迹，“你还挺有胆子的。”

　　知道对方看穿了自己的伎俩，叶承笑道：“外面有警察是真的，就是之前你碰到的那个薛警探和他搭档。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我是‘救你’出来，也不知道你在这儿遭遇的事情。我只告诉了他们这个医院延长了扣人时间罢了。”
　　“你觉得梅克斯医院的人会没看穿你的把戏？”廖哲修道，“那个护工应该有不短的工作时间，受害者自然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但是他却一直没被曝光，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也许他们也知道我只是空口恐吓，但是他们确实不愿意冒这种险。他们肯定觉得牺牲一个猎物总比牺牲以后所有的猎物来得强。”
　　“以后所有的猎物？”廖哲修喃喃着，语气渐转冰冷，“他们不会再有下一次。”

　　从对方那口吻中听出了一股颇为阴暗的意向，叶承转头看了眼廖哲修，但对方却再没发话的意思，两个男人并肩，小心翼翼地向精神病院外迈去，一路平安地抵达了薛恺的私车。
　　草草跟车里另外两个男人寒暄了一番，廖哲修道：“你们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我不相信就叶医生恐吓的那两句话就成功了。”

　　正在开车的薛恺道：“我有个朋友搞IT的，帮你修改了你在精神病院的个人资料而已。”
　　“修改我的个人资料？”廖哲修挑眉，但是唇角却带着佩服的笑，“你这是知法犯法？”
　　“嘿。”艾登在旁边道，“有时候这些医院确实会过度扣留病患以增加医疗费，我们这么做也是出于好心，没有损害第三方利益。”

　　“梅克斯的人可不敢苟同。”廖哲修玩笑起来。

　　四个人在车里又胡扯了些有的没的，最终薛恺直接把廖哲修送去了叶承家，一方面是因为廖哲修在进入精神病院前也已经几个月没有归家，那边的房间需要好好清理才能住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薛恺潜意识里认为叶承和廖哲修是法律绑定的关系，对方有义务对廖哲修的人身负责。

　　知道薛恺还在误会自己和廖哲修的事情，叶承本想跟对方详细解释，但是那个男人却没有听的准备，只是立刻扯了个理由，便带着艾登离开。

　　无奈地立在原地，叶承目送薛恺私车远去，深深叹了口气。

　　“你丈夫还在你身边呢干什么唉声叹气的？”廖哲修双手环胸，侧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承。
　　被对方这么一调侃，叶承才忽的反应过来，晃了晃脑袋道：“抱歉，我有点走神了。”

　　说完，叶承转身便要走去自家门口开门。
　　但刚迈了两步，廖哲修却忽的拽住他胳膊，一把便将他揽入了怀里。

　　先前思绪还有些飘散的叶承瞬间陷入了一种愕然状态，他傻傻地任廖哲修抱着自己，十几秒后才听到那个把头颅埋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收敛了玩笑口吻的正经语气。

　　“叶承……这些天，真的谢了。”

　　“……”

　　**

　　薛恺和艾登开车还没开出多远便接到了来自詹妮弗的电话。

　　车内蓝牙连通后，薛恺还没开口，那边詹妮弗紧张而激动的声音便传了过来：“Kay，你和艾登在一起么？”
　　“在，怎么了？”
　　“今晚你们务必过来一趟。”詹妮弗道，“很重要！”
　　“怎么了？”艾登在副驾驶，忍不住开口询问。

　　“今天我在实验室收到一个包裹……”詹妮弗道，“你猜是什么？……”
　　“是什么？”薛恺咂嘴，“别卖关子。”

　　“是……受害人廖陶青的生殖器……”

　　薛恺&艾登：“……”

　　“还没完。”詹妮弗吞咽的声音有些明显，“她的生殖器上被黑色的棉线缝出了一个词，‘The unlucky’……”

　　“……”

　　不幸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