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江同2013

3、新开始

　　实际上，正如边霖所料，林风阳搬过来绝不仅仅是多一张床的问题。
　　边霖独居，住的是市中心两室一厅90平米的老房子，小区外立面挺破，里面装修倒不差，但房间格局设计不大合理，客厅大，卧室小，尤其是小卧室，一直以来边霖都把这个房间当储藏室用。光清理东西打扫卫生，边霖就花了小一天。
　　因为房间太小，反复测量后，边霖去家具市场选了张1.35米宽的单人床。考虑到孩子还得发育，他本来想买张1.5米的，无奈实在是放不下。小孩东西多，怎么着也得有个床头柜，还要放书桌呢。边霖一量，只得又跑家具市场挑了一张书柜写字台一体桌，当然顺便又给林风阳选了把可以调节高低的学习椅。
　　边霖既然揽了这个事，就想把事办好。以他和林涛的关系，林涛的侄子在他眼中也差不多相当于亲的了。而且边霖这人本来就细腻，细节方面想得很周全。
　　林涛陪着林风阳来送东西的时候，对房间面貌大加称赞，边霖不谈多富裕，独居多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生活讲究品质，买的东西都是品牌货，实用美观。并且一并软装也搞到位了，窗帘、床品、靠垫一应俱全，还配了许多生活小用品，拖鞋、水杯什么的，非常贴心。
　　林风阳初次到边霖家还有几分拘束。他四下打量自己的小房间，暗暗观察到连夜灯这种小玩意边霖都给他配齐了，对边霖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他站在房间中央，盯着窗帘发呆，边霖笑着走过去，手臂松松揽在林风阳肩膀上，轻声问：“还有什么没准备的跟我说。”
　　林风阳一动不动，闻着边霖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味道，一种似有若无的香味，让他不敢深呼吸。
　　边霖看他发呆，抬头瞅瞅窗帘，笑问：“这窗帘有问题吗？”
　　“没有，”林风阳盯着天蓝色窗帘底部一排灿烂的小太阳，扭头朝边霖咧了下嘴。
　　这晚边霖去林涛家吃饭，秦姗下厨做了好几样菜。边霖洗了把手就凑到桌前，也没客气先坐了下来。林涛安排林风阳坐在边霖身旁。
　　边霖拿起筷子，敲敲桌面对齐筷头，顺手搛了块牛肚放嘴里，然后不住点头，“林涛，你怎么这么福气？秦姗手艺忒好了，米其林不过如此吧。”
　　秦姗乖顺坐在林涛身旁，黑瀑般的长发披在肩上，忙了一下午丝毫不乱。
　　林涛启开红酒，笑着对边霖说：“要不说套牢了呢。怎么，你也找一位？”
　　林风阳正低头对筷子，一听这话，手一下子顿住了，耳朵竖得老高。
　　边霖但笑不语，筷子忙得飞起。林风阳偏头看看他，问道：“你没女朋友吗？”
　　边霖眼角飞红，歪头看着林风阳，佯装没听懂：“啊？”
　　林涛哈哈大笑，秦姗给林风阳盛了一碗汤，递给他说：“你家亲戚有合适的吗？给他介绍一个。”
　　林风阳干脆地说：“没有。”
　　林涛给边霖倒了一杯酒，不无感慨地说：“谁要嫁给边霖，那可享福喽。可惜~~”
　　林风阳抬头瞅了一眼小叔，林涛凑趣说：“会做饭，爱打理，脾气好，能弹会唱，长得还讨喜，而且不烟不酒。”
　　林风阳拿着筷子，眨了眨眼睛，挑了半天，从辣椒炒牛肚的盘子里夹起一块辣椒，轻轻放进嘴里。
　　边霖举杯抿了一口红酒，自言自语道：“林涛，干了几年地产，口才练得不错，都能替我营销了。”
　　“哪敢啊，”林涛打哈哈，“前面那尊神还没送走呢。”
　　“边去！别影响我吃东西。”边霖不以为意，自顾大快朵颐。
　　林风阳不能完全听懂他们的对话，却莫名觉得喜悦。喜欢优秀的人，似乎是所有人的本能。不管小叔说的是真是假，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至少不讨厌。
　　秦姗听了林涛的话，在一旁偷笑，盯着边霖看了一会，说：“边霖就是太腼腆了，不然女朋友早到手了。”
　　她说完又斜睨了林涛一眼，“哪像你，脸皮这么厚！”
　　林涛喝了点酒，心情不错，凑近秦姗作势要亲她，秦姗当着林风阳的面，哪好意思，连忙往旁边躲。
　　边霖见怪不怪，兀自吃菜，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还叮嘱林涛：“孩子在这呢，你注意点影响。”
　　林风阳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他看着小叔和未来的小婶子，就是觉得羡慕，发自心底的羡慕，他喜欢小叔两口子，和气有爱，和他爸妈的关系完全不一样。
　　从记事起，林风阳脑海里就没存下父母打情骂俏的画面，印象中除了相敬如宾，就是相对无言，别的再没了。好像初一那会儿，妈妈曾经跟爸爸大吵过一次，仅此一次，而且还是避着他的，之后......之后，曾忆桐就抑郁了。
　　林风阳拿着筷子，笑容渐渐收敛，表情平静得近乎凝重，没一会筷子抖动起来。边霖察觉到，斜过身看他，林风阳忽地站起身，跟秦姗说：“姗姨，我肚子不舒服，进屋躺一会。”然后朝边霖点了个头，人径直搬开椅子走进房间，把门关上了。
　　林涛立刻秒变正经脸，倒也没过去打扰，只是悄悄说：“这孩子八成又想他妈了。”
　　边霖白了他一眼，放下筷子坐直，半晌对林涛说：“吃完饭咱俩聊聊。”
　　一桌好酒菜，最后草草收尾。林涛拿了包烟和边霖到阳台闲聊，秦姗收拾碗筷。
　　“这孩子的状态，到我家能行吗？”边霖单刀直入。
　　林涛吐出一口烟雾，边霖把椅子往后挪了一格。
　　“你那不行，我这更不行啊，今天你看，我和秦姗也没干啥。”
　　边霖看着林涛，忍不住吐槽：“你也是，他爸妈那关系，你秀什么恩爱？”
　　“我秀恩爱？”林涛指着自己的鼻子，“他太敏感好不？我秀什么了我。”
　　边霖撇撇嘴，心里有点愁。这么个“定时炸弹”搁自己家里，还真得好好伺候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呀。
　　“我主要担心他学习，能进入状态吗？”边霖忧心忡忡，感觉自己还没结婚，就已经操起了当家长的心。
　　“这你放心！”林涛信誓旦旦。
　　可谁知道呢？边霖心底最担忧的事就是成绩，安全问题他倒是放心，毕竟男孩子。
　　临走，林涛看边霖精神担子有点重，就跟他透了个底：“我哥怕阳阳精神方面出问题，学习都不指望他了，能考上大学最好，考不上家底也够他吃一辈子了。”
　　边霖一听，心理负担非但没减轻，反而多了些恼怒，他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看你们家把好好的孩子带的。”
　　孩子该怎么带，边霖其实也模糊。但他总觉得，但凡能往前走，绝不该放任自流。本来成绩不错的孩子，说什么也要拉他一把吧。
　　那晚直到边霖走，林风阳都没露过脸，边霖本想和他打个招呼，想想算了。以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没必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日子如水，以不易察觉的速度向前奔跑，眼看到了八月底，离林风阳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期间，林松来过S市一次，林风阳一看见他进门，脸色僵成死灰，一言不发，直接绕开就要夺门而出。被林涛死命拽住，结果林风阳一下子就爆发了，指着林松鼻子喊他滚。林松二话没说，扭头出门。
　　后来，林氏兄弟找边霖出来吃了个饭。
　　“阳阳跟边霖特投缘，有几次笑模样都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林涛言简意赅。
　　林松个高，人到中年身材却保持得不错，看起来一副儒商模样。边霖对他没有好感，可也谈不上反感。毕竟妻子没了，还被儿子憎恨成这个鬼样。
　　三位长辈就孩子即将到来的新学期达成一些共识，听林松的意思，学校从上到下，已经打点好了，班级是重点班，班主任也是带班经验最多、名气最大的一位，教数学。
　　“边霖，你和小涛关系哥知道，孩子放你这，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呢要求不高，他能顺利读完高中就行。”“成绩不要求，到时让他出国去念。”
　　“那个......哥也不跟你客气了，以后你多费心。有啥需要尽管提......”
　　边霖喝不了白的，端着葡萄酒吞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哥，我尽力。”
　　林松太忙，在省城呆了整一天，住的酒店，第二天就走了，再没见孩子面。
　　临开学前一晚，林风阳正式搬到边霖家住。
　　边霖观察他还是有点怏怏不乐，就打趣他说：“大少爷，还不开心呢，你爸回老家了。”
　　林风阳一听“爸”这个字，又有点反感，板着脸没跟边霖发作。边霖一边在阳台洗衣服，一边回头观察林风阳的脸色，打趣道：“哎我忘了，你头天来住，我该买一挂鞭炮放放的。”
　　林风阳盯着自己的新拖鞋，闷闷地说：“这儿能放炮？”
　　边霖从阳台走开，一阵小风似的从林风阳眼皮底下穿过，“嘻嘻，骗你的。一会洗衣机停了，把衣服挂上啊。”
　　林风阳：“......”
　　这就用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