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间梦集》漂浮的行灯

4、两心逢

　　四月春光灿烂，莺鸟啁啾婉转，百花尽态极妍，所以人皆说春日是一年最好的时节。江辞在昏迷中朦朦胧胧，眼睛睁不开，却能感受到轻柔的触碰和一直萦绕在他身旁的清淡香气。

　　他睁眼时天光大亮，朱色的纱罗床幔在他眼前轻轻摇晃，阳光穿过重莲纹锦的图样，显得迷离而旖旎。

　　“你醒了？”温柔的女声将他从梦境中拉了出来。江辞偏过头，面前的少女天真柔媚，在朝他微微地笑。江辞恍惚，以为身处在一个斑斓的梦。

　　“你醒了！”熟悉的炸雷似的声音，将江辞吓得一个激灵。他的梦彻底醒了，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房中有三人，一个是锦衣华服面容苍白的公子哥，一个是面容姣好身形婀娜的妙龄少女，一个是穿着粗衣麻布目光炯炯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凑到江辞面前，粗犷大笑：“我就说你小子命硬的很！”

　　这个中年男子名叫司徒空空，是江辞的好友。他虽穿着朴素，实际却是富可敌国。而他之所以能拥有那么的财富，全凭着一双最精明锐利，能辨别真伪的眼睛。

　　“追杀黄全的那些死士，是谁派来的？”江辞揉着脑袋向司徒空空问。

　　不等司徒空空回答，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洛棠忽然接口：“是玄衣阁。”她的神情冷静淡然，好像对发生的一切十分了然。

　　“为什么？”江辞并不惊讶，他才不会把面前的少女真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

　　洛棠说道：“因为我二叔付了玄衣阁银子，绝不能让我出洛家。那夜你若没有带我走，现在我就在被我二叔押往西域的路上。”

　　“为什么是我救你？”江辞挑眉问道。

　　洛棠垂下眼眸，轻声道：“因为已经没人能救我，我只能把宝压在你身上。”她抬起头，明亮的双眸毫不羞怯地望着江辞，嫣然一笑，“虽然你对我好像有所图谋，但到底我压宝压对了。”

　　面前的少女艳若海棠，娇俏的笑容和着春光格外明艳强烈。江辞一笑，朝她迈近一步意味深长地问：“那我救了你，你用什么报答我？”

　　洛棠被江辞直白了然的眼神瞧得低下头去，她思忖一瞬，心中情绪尘埃落定，便随即解下随身的白玉坠，将之递了过去。她的神情不再羞怯，而是多了两分肯定。白玉坠恰是顾雁要他寻的那块玉坠的对玉，形似弯月，玉面素雅，亦雕着朵莲花。

　　江辞接过玉，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个笑。两人四目相对，自有万千话语蕴在其中。他摩挲着玉轻声道：“这玉，缺一半。”

　　“是呀，缺一半。”洛棠点头回应，轻轻叹了口气。

　　司徒空空忽然大声叫道：“不对！”

　　司徒空空皱起眉头，指着洛棠道：“你要逃，你家雇了玄衣阁的人不让你逃。”他又指向江辞，疑惑道：“你要去偷，又是玄衣阁的人让你去偷。这......这.......”

　　洛棠微微一笑：“是呀，为什么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偏偏要来洛家。”

　　江辞亦戏谑道：“为什么我不想去淌这趟浑水，还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硬逼着去拆自己的场子？”

　　司徒空空在房内踱来踱去，过了半晌终于了悟，他一跺地，拍手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