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案奇谈》即鹿比虞

4、过去的伤痛

　　林婉柔已经进了十三科的审讯室，但是无论从动机还是时间分析，林婉柔对其他的几起案件都没有可操作性。对于胥佳石尸体的处理固然需要负相关的法律责任，但是对于池煜祯和谢必安来说，这个系列案件还在侦破的过程中。

　　俞舒林收集来的跟游戏有关的恶性事件的文件在桌上叠着，池煜祯坐下接了一杯热水，开始翻阅这些文件。心也渐渐的沉下来，弥漫着那种忧患横生的悲哀。

　　甲县一男子在家玩游戏时，因为年幼的孩子哭泣吵闹，将年幼的孩子捂在被子里窒息而死；源北市一名十二岁的少年，因为母亲劝诫他从网吧回家，阻碍他玩游戏，竟然将母亲从阳台推了下来，导致母亲高位截瘫；胡集区的一名男子因为女朋友反对他玩游戏并且卖掉了他的装备，一气之下捅了女朋友七刀……

　　这些触目惊心的事情让池煜祯默然叹息，顺势倚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他脸上的怜悯如此明显，胡玖薇走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转身递给了池煜祯一块糖：“你本体是人参果，怀着怜悯和爱惜来到世界上，接触恶性事件的时候总是会难过，我本来插科打诨，就是不想要你掺和进这些事情当中。”

　　“我不是因为游戏的恶性案件而感到悲哀，我是因为人性本身的扭曲价值观。”池煜祯把糖纸扭开放进嘴里，感受温暖的甜味渐渐在味蕾释放，神色舒缓下来。

　　“存在既有理由，无论是游戏、武侠小说、角色扮演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不违背法律和约定俗成的道德，都有他存在的理由。”金丝猴的糖纸被折叠了三下滑进垃圾桶，池煜祯深深的长出一口气，“太多人把学习不好、懒惰、叛逆归咎于社会上正常存在的这些现象，从而去逃避作为父母、朋友。师长的责任。游戏本身是没有罪的，电子竞技的世界冠军也是世界冠军，值得人们去敬佩和尊敬他们所有的付出。”

　　“对于亲情和正常感情的缺失，大都源于父母的忙碌造成的教育缺失。繁杂的社会环境中，忙碌的家长无暇顾及孩子的心理成长、男女朋友之间缺少正常平和的沟通，比起游戏本身才更容易引起暴|力的恶性事件。英国互动文娱协会的行政总裁JoTwist博士在被采访的时候曾经就阐述过一个观点：玩游戏和暴力倾向本身并没有关联。我私认为他说的没有错。”

　　“我所悲哀的，是错误发生之后没有人会从日常生活中分析原因，而是简单粗暴的归咎于客观事务。”

　　池煜祯转身从一摞文件当中抽出一张档案，上面的事情比起前几起恶性案件更令人惋惜：“黎阳，中都大学数学系的学生，连续两年获得奖学金，就任学生会副主席。外形帅气高大，为人亲切开朗，阳光善良有爱心，因为擅长辅助操作，加入了中都GHM电子竞技俱乐部。在一次前往比赛地点的过程中，大巴车发生车祸死亡。”

　　“第一起案件的发生地点就是中都大学，你的意思是跟这起车祸有关系？”胡玖薇皱眉，看着档案上笑的青春洋溢的男孩子，突然明白了池煜祯的惋惜。

　　第一个受害人的档案和黎阳的档案并排在一起，池煜祯用手指点着上面的某一处示意胡玖薇来看。

　　“第一起案子的受害人张大壮也是就读于中都大学，虽然和黎阳不同院校，但是宿舍跟黎阳登记信息时候的宿舍是在一个楼层。排查这两个人的所有社会关系有没有重叠的部分，我们应该去一趟中都了。谢必安就没有必要跟着我们过去了，就让俞舒林跟着我们也可以。”池煜祯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突然一阵晕眩，眼前就是一黑。

　　胸口悬挂的碎玉发出刺眼的光芒，池煜祯的身体缓缓悬浮在空中，静静的闭着眼睛好像睡过去了。

　　“九尾，你们要去中都？”一个清冽的男声突兀的响起，虚空中渐渐凝结了一个虚影，玉冠直裾，衣衫邈邈，仙人之姿。

　　“珩渊哥哥~”胡玖薇倏然站成了标准军姿，身后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捧着脸看池珩渊，谄媚又花痴。

　　池珩渊剑眉挑起，似乎连虚影都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胡玖薇甜腻的嗓音和一张男人脸的这种违和感雷的天昏地暗。

　　当然珩渊哥哥是不会轻易破坏自己的偶像包袱的，就算很想吐作为虚影也吐不出来，所以瞬间就变回了平静无波的神情：“中都乃是我身殒之地，阿煜难免心情郁结，你要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太过伤心了。”

　　“好的，你放心就是了。”胡玖薇瞬间收起嗲声嗲气的模样，郑重的答应池珩渊的吩咐，像许多许多年以前，被池珩渊催动灵符的时候冲向战场一样。

　　到底只是半魂之人，池珩渊的虚影保持不了多久，倏然在虚空当中消失。

　　最后一丝残余的灵力把池煜祯的身体缓慢轻柔的放在沙发上，像是恋人的唇舌在池煜祯身上流连须臾，才终于消散在澄澈的阳光之中。

　　池煜祯睁开眼睛，黝黑的瞳孔像是干涸的河床，漫过温暖如旧的阳光——

　　“又一次，我还是没有见到他。”

　　幽幽说完这一句，池煜祯甩手把胡玖薇封印进了桌上的小黄鸡玩偶里面，把小黄鸡揣进兜里溜溜达达准备去跟谢必安申请经费买票去了。

　　胡玖薇被封在小黄鸡里面，在池煜祯磅礴的灵力压制下根本翻身不得，默默吐槽：敲里吗，一对狗|男|男|，一个吩咐我做事一个封印我，渣男好过分，长得好看有什么……好吧，好看了生不起气来。

　　往小黄鸡里面蹭了蹭，胡玖薇团了团尾巴，打算些睡一觉——给谢必安那厮省了一张机票钱，真是不开心啊。

　　中都大学的员工宿舍前面，拖拽着大塑料袋的女人佝偻着身躯，食堂员工的衣服下摆带着油渍和水渍。被网纱帽子罗织的头发碎发很多，显得有些凌乱。她费力的卖上台阶，把从厨房拿来的食物塞进陈旧发黄的冰箱里面。然后从冰箱里面拿出几个“辣疙瘩”咸菜球，在案板上剁成咸菜丝。

　　已经两三年了，每天那个木头餐桌上什么样的食物都有，唯独少不了的就是这个“拌三丝”。这个习惯就像是灾难降临的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痛苦一样，根植在她骨子里不肯离开。

　　“当当当——”敲门的声音响起，女人叹息一声，慢半拍的放下菜刀一步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沙哑的声音像磨刀石一样刺耳：“新雅，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今天课程结束的早吗？”

　　赵新雅丹凤眼眯成一条线，欢快的扭了一下头，乌黑油亮的马尾辫晃了晃，雀跃的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乌姨，我跟你说，今天我们战队在比赛里拿了第二名，指导老师说会跟我们辅导员汇报，让我们早点出去休息。我想着乌姨今天上班，肯定又不好好吃饭了，就拿着点心过来看您了啊。”

　　“好孩子，你上着学已经很累了，怎么还有打游戏呢。”乌雪梅蚯蚓一样的眉毛纠缠在一起，嗫嚅几声，“乌姨下午还要上班，就随便对付着吃一顿就行了，要让你这么远跑过来。”

　　“电子竞技现在已经是国家立项的第78个体育项目了，将来我还想为国争光呢。”赵新雅听了乌雪梅的话倒也不生气，把手里拎着的炸鸡放在餐桌上，转身拿着杯子倒水，“乌姨你本来就身体不好，要不然上次怎么能晕倒在学生宿舍前面啊。反正一个人吃饭是吃，多了我一张嘴也不多嘛。”

　　赵新雅知道乌雪梅是个倔强的人，所以就算是拎着炸鸡或者鸡蛋羹这些有营养的东西过来，也会找借口说自己是喜欢乌雪梅做的“拌三丝”，是来蹭饭的。乌雪梅也知道赵新雅的意思，但是却没有拆穿。

　　没办法，她太寂寞了，有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在自己的生活里，就像是当年美好的生活并没有被破坏一样。

　　这个错觉这么美好，让乌雪梅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可是她已经在这一条歪路上越走越远，真的不能再纵容她了。乌雪梅这样想着，手上利落的把咸菜拌好，回头带着疑虑的问赵新雅：“你说现在玩游戏已经成了国家承认的了？”

　　“其实不是最近，很早之前就是带编号的正式体育竞赛了。不过去年国家做了调整，编号来提前了呢。”赵新雅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过来拉乌雪梅的手，“乌姨快别忙了，赶紧坐下吃饭吧。”

　　“那……那挺好的。”乌雪梅听了赵新雅的回答悻悻的放下碟子，拿了一瓶芒果汁放到赵新雅手边，“赢了比赛挺好的，开瓶果汁庆祝一下吧。”

　　“嗯，谢谢乌姨。”赵新雅说着也没客气，先大大的灌了一口果汁，才拿起筷子，“这个炸鸡巨好吃，乌姨快尝尝。”

　　“哎，哎，好。乌姨尝尝。”乌雪梅带着鼻音说着，心里默数着一个数字。

　　“咚——”手里的果汁瓶掉在地上，赵新雅头一歪，趴到了桌子上。

　　“小雅，小雅！”乌雪梅慌张的伸手去推赵新雅，赵新雅没有任何反应。愣了一愣，乌雪梅倏然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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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里面有很多是我本人的一点价值观，不知道回不回有人有共鸣。存在就有道理，不能把生活的不如意去归咎于客观的东西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