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案奇谈》即鹿比虞

3、偏执的错误

　　偶然想通了被害人口中取出来的字条上隐含的内容，池煜祯安睡一夜之后，清晨刚醒来就驱车来到了十三处，让谢必安请来了一个人。

　　其实池煜祯本身的权限足以让他参与侦查询问受害人的社会关系网，只是用谢必安的名义能够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十三处本身就是独立于侦查系统之外的部门，自然越不为人注意越好。

　　池煜祯并没有约见胥佳石的室友或者同班同学，而是约了申大外语系的系花——和胥佳石来自同一所高中的林婉柔。

　　小苍兰和英国梨的香气淡淡的萦绕在茶厅田园风的隔断周围，喧宾夺主的把金萱茶的鲜亮韵味压下来。林婉柔双手交叠在格子裙的裙摆上，抿着唇看向池煜祯：“警察先生，我并不知道您今天叫我过来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下午还有专业课。”

　　“你不用紧张，只是例行询问而已。我姓池，你可以随意称呼。”池煜祯体贴的的桌上的草莓白巧克力和樱花布丁向着林婉柔推了推，“这两款小零食都是女孩子比较喜欢的，你喜欢吗？”

　　“多谢池警官。”樱花布丁和草莓甜美浪漫的粉红色映入眼帘，极大程度上缓解了林婉柔紧张的情绪。

　　僵直的肩膀沉了一下，林婉柔的语气中不复方才的紧张：“池警官似乎很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那大概是因为我有个不成器的妹妹吧。妹妹整天被人花式表白，我也会有些困扰。”池煜祯端起茶杯来浅浅的喝了一口，金萱茶朦胧的雾气在他的睫毛上凝滞成稀薄的水气，神色温柔的并不像冷硬，而是有一种昂然生情的潇洒。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池警官这样的男人，您的妹妹肯定也是美丽优雅的，肯定不乏追求者，您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林婉柔抿了一口茶水，微扬的眉眼精致灵动。

　　“可是作为哥哥，还是希望妹妹接触感情的时候慎重一些。”池煜祯摊手，很是关怀的样子。

　　“确实是，有的时候被无厘头的追求，还是很烦恼的。”林婉柔好像是想起什么，神色一闪而过的阴郁。

　　“那么……”池煜祯神情平淡从容，茶杯搁在玻璃桌子上清脆的一声撞击声，“林小姐再被胥佳石追求的时候，是不是也感到苦恼呢？好吧，这样也不确切，应该是胥佳石逼迫林小姐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的时候，林小姐会不会恨之欲死呢？”

　　“现在他终于死了，林小姐是如释重负，还是如坐针毡？”

　　“哗啦”一声，林婉柔倏然站起来，双眼瞪到几乎撕裂眼角，紧紧的盯着池煜祯，“池警官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我周五晚上都在寝室，寝室的所有人都能证明！”

　　“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过胥佳石案的任何细节，林小姐今天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我是为了案件约见你，能够准备的知道警方初步推断的被害人死亡时间是周五晚上。”池煜祯眼中骤然一片森寒，舒展的腿纹丝不动，话里的节奏骤然加快，一迭浪头一样冲向林婉柔，“如果林小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怎么准确的断定胥佳石是死于周五晚上的？明明知道与犯罪事实有关的线索却刻意隐瞒不报的话，是会构成犯罪的。对于这件事情，林小姐想知道刑法是怎么规定的吗？”

　　林婉柔撇头避开池煜祯灼灼的视线，瞳孔倏然放大，眉毛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扭在一起，半晌垮了肩膀，跌坐在椅子里：“我承认，胥佳石不是周五晚上死的，是周六的晚上。”

　　池煜祯眼皮一掀，目光落在林婉柔一直摩挲的手上，示意胡玖薇把林婉柔带进了审讯室。

　　与此同时，谢必安拿到了法医提交的尸检报告，意识到了之前侦查过程中武断犯下的错误，大步进了审讯室。池煜祯冲着他摆了摆手，谢必安只好进了审讯室后面的监控室，在单面透视玻璃后面，同步听着池煜祯的讯问。

　　“已经到了这里，是不是无论我说还是不说，你心里都已经有定论了？”林婉柔呆滞的抬头看着池煜祯，保养细嫩的手抵在颧骨边，带动的座椅发生一声沉闷的拖地声，“还是你刚才只是诈我，我却这么笨的入了套？”

　　“中国有一句老话，叫做‘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池煜祯叹了一口气，“法医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通过肝温和解剖已经确定是周六晚上死亡。但是我想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故意杀人和破坏尸体是两种罪名，你真的要负隅顽抗吗？”

　　“你受过高等教育，容貌姣好，气质温软，是什么促使你这么去做。法医在胥佳石的指缝中发现了睾酮贴片的成分残留，你真的愿意因为他的行为难以启齿，就默认背负这样的罪名吗？”池煜祯带着些惋惜和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林婉柔，似乎是真切的感到难过。

　　林婉柔骤然暴发了一声尖利的抽泣，像脊柱被抽走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崩溃的恸哭。池煜祯递给她几张纸巾，被她揉的像是风干的咸鱼一样。过了十多分钟，直到林婉柔终于哭完了才抬起头，眼中全是怨恨和愤怒，跟刚才来到十三处那个妆容精致气质优雅的系花大相径庭。

　　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审讯室里，花季少女心中的怨恨和恐惧被层层揭开，阴云一样压低了审讯室的气氛。

　　“我和胥佳石是高中同学，上了大雪之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追求我。大概是因为我从一个大胖子突然瘦身成功吧。我只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好看一点，没想到给自己套上了一个催命符。”

　　“我知道胥佳石这个人，偏执自卑又神经质，当然不会同意和他在一起。可是……可是他就趁着我们回老家的时候，对我……对我……那个禽兽还拍了照片，威胁我跟他在一起！那个禽兽！”

　　“他威胁我和他在一起，说……说是因为我太美好他才情不自禁，跪在地上恳求我，甚至还抽了自己二十多个耳光。我……我实在不忍心就答应他，如果他不告诉外人我们的关系，我就……我就和他在一起。”

　　“他一开始确实对我很好，会细心的提醒我哪一天天气不好多穿衣服，早上给我买早饭晚上给我打水，跟我逛街也从来不会不耐烦。可是时间久了他就不是他了！他拼命的贬低我，打我，甚至还逼我吃那些药……然后一夜过去之后又疯狂的向我道歉，甚至用刀捅自己，还说我要是跟他分手他就去跳楼！我每天都想尽办法的摆脱他，甚至想过自杀！可是他很疯狂，深夜不断给我打电话，我只好去了酒店，我……”

　　“因为他没日没夜的威胁你，打电话胁迫你，所以你就干脆杀了他？”池煜祯冲着反光玻璃摇摇头，谢必安接受到了他的意思，吩咐人去调取从申大校门口附近的监控。

　　“我没有杀他！”林婉柔带着手铐的手在椅子扶手上狠狠的一捶，紧接着捂住了脸。“我刚到酒店的时候他已经躺在那里了，我以为他睡着了还过去推了他几下。可是……可是他没有动，我用手一试，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本来想报案的！我真的想报案的！可是我一旦报案，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就会曝光。我不能被人发现那些恶心的事情，我也不想卷入这么可怕的凶杀案里面。可是他身上有我的指纹，我害怕了。”

　　林婉柔脸上的肌肉抽搐一样的颤抖了几下，大口喘着粗气，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意识昏厥过去：“我知道尸僵和痕检能推测很多东西，我不能让人知道，所以我就用灌|肠|袋想办法打了些食物进去，然后扶着他到汗蒸房，一直待了很久。”

　　“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我只是想保全我自己而已。”

　　叹了一口气，池煜祯把俞舒林叫进来核对林婉柔说的那些细节，自己推开了审讯室的门，站在走廊尽头点了一根烟。

　　谢必安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池煜祯神色落寞，想了想走上去：“心情不好吗？”

　　“贬低别人，不适当的暴怒或缺乏对愤怒的控制。身份识别障碍和自伤身体行为。胥佳石可能存在边缘型人格，可是你真的相信，坐在里面的这个女孩是完全无辜的吗？”池煜祯抬起头，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轻易就能察觉的失落和难过。

　　“她的叙述里边，是胥佳石对她疯狂追求。但是胡玖薇查了胥佳石的财务状况，胥佳石购买了大量的奢侈品，都是女式的用品。”谢必安淡然的说道，不见义愤填膺也不见失落，理智的吓人。

　　“人死之后盖棺定论，可惜有些想法是没有办法都用推断验证的。”池煜祯倏然一笑，弧度微冷。“这件事不是表面这么简单，我们还要查很多事情。”

　　“当然……”谢必安点了点头，刚要说话，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