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祭酒肆》少忧

4、元宵节祭

　　正月十五，元宵节。

　　酒肆门口早就站满了人，一个个“酒鬼们”，裹着大衣，在路边找地方蹲着，偶尔与熟悉的人交谈，似是在讨论今天会有什么美酒。

　　不熟的人之间，倒也彼此点头示意，气氛很是融洽。

　　但是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下，也有诡异的一面。

　　有的人面色严肃，眼睛四处巡视，若是看到有膀大三粗的汉子经过，则会给予最高的“敬意”，一直用眼睛盯着他。

　　正在交谈的人若是看到这种身材魁梧的，也会停下来静静地打量。

　　仿佛这人只要靠近酒肆一步，就会用眼睛杀死他。

　　小石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见怪不怪的景象。

　　“昨夜落雨有点冷，今日早一刻开门，还请各位不要挤，大家都能坐下。”小石头站在酒肆门口，向众人拱手说道。

　　“好好，小二哥快开门吧。”

　　“是啊是啊，指不定一会又下雨了呢。”

　　天气暗沉，压得人胸口闷闷的，正所谓冷雨水，暖惊蛰，雨水有雨百阴，看来接下来的天气不会太好。

　　“这就开门，大家稍等。”

　　小石头用钥匙把门锁打开，慢慢推开门，用旁边的绳子把门系好，固定住位置。

　　“好了，众位里面请。”

　　呼啦！

　　“酒鬼们”见酒肆一开，蜂拥而上，生怕晚了抢不到座位。

　　“小石头啊，就不能跟掌柜的说说，把酒肆开大点吗？虽然这确实有地方坐，但是坐地上总归不太好嘛。”一个没抢到座位的客人，抱怨道。

　　“是啊，你看看人家对面的酒楼，拔地而起四五丈高，再看看咱这酒肆，就这么一层招待客人。虽然没对面去的人多吧，但是平常也没空着啊，每次来都没座位。”

　　“对啊，起码把第二层开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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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种请求劝诱的声音充斥耳内，小石头特淡定地给众人端茶倒水，一句话茬都不接。

　　果然，过了一会，众人的注意力就转移了。

　　“开一层都忙不过来，还开两层，看来得和掌柜的说说，该招人了。”小石头站在柜台后面，看着众人杯觥交盏，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确实有点挤。

　　“早啊各位。”唐瑾年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扶着腰，从门外无精打采的走来。

　　众人一看这情况，愣了一下，紧接着各种挑眉打眼色。

　　“怎么？都吃错药了？”唐瑾年揉揉眼睛，看着众人那副怪异的样子，打了个哈欠。

　　“掌柜的昨夜过的很逍遥啊，是不是强迫了人家妹子啊？”
　　“是不是对面的翠花和桃花啊？据说这俩妹子还会点身手呢，但凡有不规矩的，都得给你松松骨。”
　　“说啥呢，掌柜的这么清秀的人，怎么也得对蝶姑娘不规矩啊。”
　　“可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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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瑾年闻言，眼睛瞪得溜圆。

　　她不就是昨天闪了腰，再加上睡得少吗？怎么还给我整到青...雅舍去了？

　　“都在这说什么呢！昨天酒肆关门的时候就回来了，去什么风月雅舍。”唐瑾年插着腰，气的直哆嗦，“赶紧开始酒宴，堵住他们的嘴。”

　　“哈哈，掌柜的还不好意思了呢。”

　　众人哄堂大笑，一副我们懂得的样子。

　　唐瑾年被打趣的脸色微红，懒得跟他们扯皮。

　　小石头从后厨拿出准备的美酒佳肴，虽说是佳肴，但也是一些下酒菜而已，还有几道大菜是从对面雅舍买来的。

　　毕竟酒肆在厨艺这块实在不行，但要是说起酒来，能甩对面十条街。

　　只见唐瑾年轻轻按动柜台里层的一个机关，咔嚓三声，被切成两半的竹筒，从酒肆的墙边依次出现，恰好沿着墙边和宾客的身边穿过。

　　有的不小心坐到机关上的人，也快速移了地方。

　　这个机关非常精巧，是之前这家店留下的，据说当初酒馆的主人，是一位手艺人，精通机关构造，因为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制作了这样的机关。

　　之前是在竹筒里放上盆栽，进行装饰点缀，但是现在被唐瑾年改造之后，也别有一番风味。

　　酒馆的主人那时还说可以帮忙拆掉，唐瑾年一见到这个机关，就眼前一亮，反倒照着先人的雅趣，改成了“曲水流觞”。

　　这才有了节祭酒肆独有的景象。

　　随着唐瑾年一声“上酒”，水流从竹筒内缓缓流出，冲刷着竹筒。这些水流会在这些有起伏的竹筒内，环流一圈，然后回到后厨之内。

　　小石头只要不断地在后厨斟酒，把酒杯置于水流之上的瓷盘上，就可以达到酒宴想要的效果。

　　“想不到小小酒肆之中，掌柜的却有大才，当真佩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唐瑾年寻声一看，一位未曾见过的貌美女子，身着绫罗绸缎，浑身贵气十足，像是耀眼的太阳一般，抬脚而入。那闭月羞花之颜，与闻人慕雪不遑多让，一进这酒肆之内，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很明显，能有这般气势的，要么身份显赫，可能是那皇亲国戚，要么自身实力不凡，拥有以一敌十之资。

　　而唐瑾年更偏向于前者。

　　“不知这位小姐可要饮酒？”唐瑾年不卑不吭地问道。

　　那女子定睛于唐瑾年身上，友好一笑：“听慕雪姐说，今日酒肆有节祭酒宴，本小姐前来一观，并带了乐怜，为酒宴助兴一番。”

　　话音一落，一位手抱古琴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送上门的好事，唐瑾年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听这女子的语气，她好像与闻人慕雪相识，她更加不能把人撵走了。

　　“既然如此，请进请进。”唐瑾年把自己平时的躺椅搬了出去，供女子坐着。

　　原本吃酒的众人还以为有来踢馆的，都放下酒杯静静看着这女子。

　　但眼下一看，掌柜的如此热情，又都放开了喝酒。

　　曲水流觞，杯觥交盏，琴声悠扬，开怀大笑。

　　百姓中真实的喜乐呈现在眼前，女子受这气氛影响，竟也不顾未出阁的身份，豪爽地与众人举杯，更甚地是，还与唐瑾年拼起酒来。

　　“今天不喝倒在这里，我李灵雨绝对不出这门，快上酒！”女子喝得有些上头，唐瑾年都担心这人还不能不能付酒钱。

　　“掌柜的，还拿酒吗？”小石头走过来问道。

　　唐瑾年点头：“给她拿吧，既然闻人慕雪认识她，就让她来领人。如果不领的话，就把她卖到对面换酒钱。”

　　唐瑾年露出一丝坏笑，小石头一哆嗦，摸了摸手臂。

　　他清楚地记得，上次掌柜的露出这样的笑容，是一个壮汉不付酒钱，那时他以为掌柜的把人放走，也就算不追究了，却不想第二天那壮汉就被趴光了，扔在巷子里。

　　当时那人身上的惨状，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要做噩梦。

　　小石头看着美女的样子，有些不忍，对她身边的护卫说道：“去寻闻人掌柜来结账吧。”

　　能跟在李灵雨身边的护卫也不是傻子，向另外一个护卫打眼色，紧接着就跑出酒肆，奔着对面而去。

　　唐瑾年自然没错过这一幕，嘴角撇了撇，倒也没说什么。

　　等闻人慕雪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喝的有些上头了。

　　李灵雨满面通红，半倚靠在柜台旁边，与唐瑾年拉拉扯扯，旁边还站着许多围观的男子，为掌柜的壮势。

　　唐瑾年喝的也是有点唇齿不清，根本不知道闻人慕雪到来，还在那喊着：“喝啊，李大小姐，你不说我这酒是假的吗？你可看好了，这可是十种当世罕见的佳酿，也就在我这酒肆才能品到，你这还有三杯没喝，就说你认不认输吧？”

　　闻人慕雪走到两人身边，看到桌上摆着一排精致的酒杯，其中已经有七个空了杯子，还剩3杯装着酒液，光闻着这飘散在空气中的酒香，就知道唐瑾年所言不假。

　　“认输？怎么可能！”李灵雨用力摇头，用手指指着酒杯，不服气地嘟囔道：“我在宫中什么佳酿没喝过，就凭你这小小酒肆，想让本公主认输，做梦！”

　　原来还是位公主呢，唐瑾年心思一转，刚上来的酒劲立马让她压了下去。

　　酒肆里的人一喝多，声音也就不自觉地放大，也幸亏唐瑾年离李灵雨近，要不然也听不清李灵雨说什么。

　　正待唐瑾年再要套话的时候，闻人慕雪走过来了。

　　“灵雨妹妹，该回去了。”

　　闻人慕雪刚才离着二人不近，但是注意力却在两人身上。见李灵雨已经喝到控制不住言辞，伸手挽住李灵雨的手肘，想要将人扶起。

　　唐瑾年见闻人慕雪来了，立马站起身：“别急着走，还得麻烦慕雪小姐把账结了。”

　　闻人慕雪怔了一下，紧接着回头示意跟来的婢女付钱。

　　既然钱也付了，人也喝多了，唐瑾年自然不能再扣着这人。

　　正所谓来日方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好了，各位客官这拼酒也结束了，还剩下三杯佳酿，价高者得。”

　　哇！哦！

　　掌柜的话音落下，一阵狼嚎，穿透酒肆房顶，向外扩展。

　　就连到处在酒肆和繁华地带之间的商贩石街，都听到了这群酒鬼的嚎声。

　　卖菜大娘和大爷们摆弄着新鲜蔬菜，笑着摇头：“这帮臭小子，一大早的不好好干活，成天就知道喝酒，”

　　不过也正是酒肆这样的氛围，让金陵城的百姓都清楚的记得每一个节气，更何况今日还是元宵节，整个金陵定会点亮花灯，热闹非凡。

　　闻人慕雪见可以走了，自然带着李灵雨离开。

　　唐瑾年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耳边喧闹地竞价声，看着闻人慕雪的背影逐渐远去。

　　“掌柜的，可从刚才那喝醉女子口中问出什么？”小石头把竞价的酒卖出之后，来到柜台。

　　唐瑾年点头：“她是当今圣上的女儿，李灵雨，之前城内传言，会有一公主将会来此长住，想必就是她了。”

　　“公主来此，并非远嫁，那就是和永嘉公主一样，要出家？”

　　“哦？小石头长进不少嘛，竟连这都知道。”

　　看着唐瑾年惊讶带笑的样子，小石头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在夸他。

　　直接回了个白眼给唐瑾年。

　　“不过，这公主是不是真的出家不好说，我反倒感觉着这闻人慕雪，才是她们来此的真正目的。”唐瑾年玩弄着自己的发梢，自言自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