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祭酒肆》少忧

3、闻人慕雪

　　夜深时，闻人慕雪本已入睡，但是左脸的灼热感，让她难以入眠。

　　听着窗外突如其来的雨声，索性起身穿衣，执伞漫步于外，打算了解周遭环境。

　　却不想刚走到酒肆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雨中的二人。

　　唐瑾年温文尔雅的气质，让白日与其擦肩而过的闻人慕雪记忆深刻，看着这人正被雨水打湿衣衫，不由自主地向唐瑾年慢慢走去。

　　唐瑾年不知闻人慕雪来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双手抱紧石棺。

　　待闻人慕雪走近，两人面面相觑，就这么看着彼此。

　　闻人慕雪容貌倾城，冷艳之中带了一丝丝媚态，凤目轻抬，唇畔含笑，少不了让人目光难移，虽遮住了左半张面颊，但那面纱后的洁白肌肤，令人忍不住掀开那面纱，一睹真容。

　　而唐瑾年的面容在月光的余晖下更显魅力，眉清目秀，朱唇皓齿，一头飘逸长发披散于肩，似是在彰显着唐瑾年风度翩翩，却又不羁的性格。

　　可让闻人慕雪在意的是，唐瑾年的身材在雨水沾湿衣服之后，身材显现，竟然是个女儿身！

　　小石头见二人互相打量，并未多言，只是板凳因一时手滑，掉落在地，惊醒了二人。

　　唐瑾年回神，看到闻人慕雪视线下移到胸口时，蹙起眉头，把棉袄往上挪了挪，试图遮住胸口。

　　“那个……”唐瑾年被闻人慕雪打量的有点头皮发麻，抱着石棺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闻人慕雪看着唐瑾年小心翼翼的样子，没有回答，而是向其身后的池塘看了一眼。

　　突然一阵“咕噜咕噜”的水泡冒出，紧接着一片沉寂，像是雨滴都避开了池塘一样，一点余音都没有了。

　　“额……”看来刚刚那群白眼鱼，怕的确实是眼前这位。

　　唐瑾年莫名觉得有点头皮发麻，慢慢往后退，隐隐让小石头挡在她和闻人慕雪之间。

　　鲤鱼精都害怕到不管它们老祖宗全尸的程度，更何况她这个怀抱宝物的小女子了。

　　“只是看到你们在这里淋雨，想问问是否需要伞？”

　　闻人慕雪将伞向前伸出些许，示意唐瑾年可以进来一起躲雨。

　　她记得带伞了啊。唐瑾年眼神瞄向小石头的手中，看到他双手拎着板凳，伞夹在腋下，就知道，已经没手打伞了。

　　“啊嚏！”唐瑾年刚想拒绝，就打了个喷嚏。

　　这雨下得太妖性，淋这么一会就有点冷了。

　　唐瑾年也不管什么直觉，直接一步迈到闻人慕雪身边，回头对小石头说道：“你先跑回去吧，把东西放下，然后温一壶酒。”

　　“好的。”小石头向着闻人慕雪微微行礼，顶着雨快速向酒肆跑去。

　　剩下这两个人，突然就没话了……

　　待走到酒肆门口时，唐瑾年才开口：“我叫唐瑾年，是这家酒肆的掌柜，小姐若是方便的话，可以进来饮杯酒暖暖身子。”说着，把手里的石棺用棉袄盖着，放在手边的桌上。

　　“谢谢掌柜好意，今日时辰已晚，待天亮之后再来。”

　　“也好，也好。”白天正好准备酒宴，也会热闹不少，唐瑾年也没再挽留。

　　可是看着这人要往对面青楼走去，唐瑾年连忙喊住：“对面是风尘之地，小姐若是住宿的话，可以去不远处的民宿借宿一晚。”

　　“不了。”

　　闻人慕雪回眸一笑，说道：“我就是你口中这风尘之地的主人，自然是要住在风尘之地的。”

　　唐瑾年愣住，她刚才是不是嘴欠，说了不好听的话？

　　小石头闻声走过来：“您是对面的闻人掌柜？”

　　“没错，闻人慕雪，我的名字。”

　　对于小石头，闻人慕雪记得很深刻，一个小小伙计说话能滴说不漏，并不简单，只不过这个掌柜……闻人慕雪的眼神从小石头身上，再次转回到唐瑾年的脸上。

　　唐瑾年：“……”

　　感情自己中午去对面打探敌情，人家掌柜的也是同样的想法，当真是心有灵犀啊。只不过这人说了两次风尘之地，看来是记仇之人，不好惹不好惹。

　　闻人慕雪不知道唐瑾年对她的印象，礼貌一笑，朝着雅舍走去。

　　小石头看着闻人慕雪的背影，说道：“掌柜的，你明知对面的姐姐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何苦用风尘之地形容雅舍？”

　　“怎么的，好好的酒楼非得有女子舞扇唱曲，我说错了吗？”唐瑾年瞪着小石头：“还有，你到底谁家的伙计，竟然向着对门说话。”

　　“目前是您家的。”小石头叹口气，转身进屋。

　　“小石头，你别走！话没说完呢......”

　　水池中。

　　鲤鱼1号：你们觉得那女子要在这待多久？

　　鲤鱼2号：不好说，看样像是要长待。

　　鲤鱼1号：长待？还让不让鱼过日子了？！

　　鲤鱼3号：那没办法，那女的不好惹，咱们肯定撵不走，说不准，咱们搬家的可能性更大。

　　鲤鱼4号：凭什么咱们搬家，咱们又没惹她，主要就是她身上发出的气息，找时间让那个送酒的看看能不能把气息弄掉，要不把人弄走也行。

　　鲤鱼首领：都消停一会吧，人家酒肆掌柜在前面顶着，她都没搬，咱们搬什么家，该睡觉睡觉去，困死了。

　　唐瑾年这边不知道鲤鱼精们这么八卦，刚刚关门送走闻人慕雪，开始准备祭祀的东西。

　　祭祀的环节不方便外人知道，大多都会选在半夜进行。

　　不过也不总是这么祭祀，年后第一次的节气比较特殊，若是有的时候若是某个节气和传统节日重合，为表示重视，也会准备祭品。

　　毕竟准备祭品也是相当费力的一件事情。

　　唐瑾年抱着小石棺，带着小石头从后厨走进地窖。

　　地窖空气流通地还好，没有什么异味，地上两侧放着一坛坛酒，大约放了两列两层，像个塔状，地窖中间留了条宽敞的通道，两个人并排前行也觉得很是宽敞。

　　酒肆可能除了后厨之外，就属这地窖最为干净讲究，通道侧壁的烛灯为了保持常年不灭，经常会更换烛火，供桌上也没有灰尘，物品陈列也非常简单，只有一个酒杯和一个没有任何字迹的牌位，没人知道是供的谁，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祭祀。

　　若是要说谁知道原因，那恐怕就只有唐瑾年自己了。

　　待走到供桌前面，唐瑾年把石棺放在供桌上，双手合十，站在供桌前面念念叨叨道；“今年春节刚过完，希望一切风调雨顺，没有捣乱的出现，自己可以继续发财……”

　　听着唐瑾年毫不掩饰地说辞，身后的小石头摇了摇头，正打算拿起旁边的酒坛倒酒时，只听“呼”地一声，走廊里的烛火竟然由近及远地灭了半边，只有一侧还在亮着。

　　原本要在祈祷中睡着的唐瑾年，一下就被吹精神了。

　　“小石头，你刚才没关门吗？”唐瑾年低着头，轻声问道。

　　“应该关了，我去看看。”

　　“别！”

　　唐瑾年一把拉住小石头，让他不要回头。

　　“嗤——嗤拉——哗。”

　　身后突然发出怪异的声响，像是有锁链在与地面发生摩擦，每响一声，唐瑾年都觉得后面的东西离她又进一步。

　　她死死地按着小石头的脑袋，让他不要动。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右侧的墙壁上出现了投影，两人齐刷刷地侧头，就看到一个毛发密集的庞然大物，抬起了一个爪子就要照两人的影子拍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

　　唐瑾年左脚勾起小石头脚边的酒坛，用力一挑，啪地打在了身后。

　　“别看，蹲下。”

　　听着唐瑾年的喊声，小石头毫不迟疑地抱头下蹲。

　　唐瑾年自己也闭着眼睛，右手端起供桌上的酒杯，左脚掀开另外一个酒坛，转身伸手，轻轻一舀。

　　唐瑾年感觉手里的酒杯有了重量，立刻回身，将酒杯放回原位，只听“叮”地一声，酒窖内再次恢复平静。酒杯里的酒水也只是荡了一层波纹，便平稳下来。

　　“呼。”

　　小风皱起，带了几分熟悉的花香味进来，虽然烛火没有复燃，但是地窖内却一扫灰暗，除了供桌，其他位置显得格外明亮，唐瑾年也觉得浑身一轻，刚才的压迫感消失不见。

　　“哎呦，我的腰。”唐瑾年刚要迈腿，“啪”地一声，向着供桌跪下，一手捂着后腰，一手撑着地面。

　　那种抽筋的酸爽，让唐瑾年疼的呲牙咧嘴，毫无大家闺秀的矜持。

　　“没事吧？”小石头搀扶着唐瑾年，让她先站起身。

　　唐瑾年勉强借力，扶住供桌，弓着腰刚想抱怨两句，却在看到牌位时，愣了一下。

　　“小石头，你去帮我整个热毛巾，我要敷一下腰。”唐瑾年像是没事人一样，迅速转过身，面对着小石头说道。

　　小石头有些诧异：“现在吗？”

　　“是的。”唐瑾年面色严肃地点头。

　　小石头看唐瑾年的异常反应，还用身体挡住牌位，就没有多问，转身朝外面走去。

　　临出门时，小石头还回头说了句：“下次不要做那种有难度的动作，岁数大了容易闪到腰。”

　　唐瑾年气得七窍生烟：“……”

　　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就是找了个借口，想让他去墓里拿东西，至于这么记仇吗？再者说，他不是也没去嘛。

　　真是的。唐瑾年向着小石头的背影，瞟了一眼，转身细细看着牌位。

　　“景夕，己亥年丁卯月壬寅日西南方生。”一列阴影形成的字迹，浮现在牌位之上，待唐瑾年念完，字迹消散于空中，供桌也恢复明亮。

　　想着刚才墙上的阴影，唐瑾年扶着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