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31、第三十章

　　一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X事务所的三人聚在厨房里，其乐融融地包着饺子。

　　楚兮兮的父母一直说帝城太冷，今年要去暖和的地方过年，年前就早早订了机票飞三亚了。老两口临行前还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去，楚兮兮想着家里这两个大男人，果断拒绝了。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张灵止，虽说两人每天|朝夕相处，可她仍觉得不够，恨不能分分秒秒都黏在一起。

　　去年初冬相遇到现在，草草一算，竟已有小半年了。

　　楚兮兮捏着饺子皮，眼睛却情不自禁地偷偷瞄向一旁的张灵止。

　　连帽卫衣加上牛仔裤，刘海软趴趴地搭在额前，看上去就像一个青涩的大学生。她实在无法将此刻的张灵止，与初遇时那个一身玄衣、眼神清冷，傲然立于青龙湖边的男人看作是一个人。

　　他当时穿的玄色长衫她还好好地收着，还有他束发的黑色缎带，以及那双藏青的平履靴。

　　回想当时的张灵止，神色淡漠、眼神疏离，哪有此时半分温情柔软的样子。

　　楚兮兮瘪了瘪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姐，你包个饺子也能看着止哥犯花痴？”

　　林溯啧啧两声，瞅了眼楚兮兮手中已然变了形的饺子，立马鄙夷地别开了视线。

　　楚兮兮回过神来，还没怼回去，又听到张灵止懵懵地问了一句：“犯花痴是什么意思？”

　　林溯笑得张狂，大声戏谑道：“就是对着你流口水！”

　　楚女士倏地就红了脸，手里的饺子往流理台上一扔，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张灵止扭头，看着她一溜烟上了楼，才拿起被扔掉的饺子，一边重新捏紧复原，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小溯，你这阵子没怎么画符，手该生了吧？”

　　林溯心里一咯噔，磕磕巴巴地问：“哥，你啥意思？”

　　张灵止抬起头，极淡地笑了一下：“以后别老逗她了。”

　　这看似温和的笑容里，尽是红果果的威胁，林溯暗自抹了把冷汗，乖顺地点点头：“知道了，哥。”

　　楚兮兮回房就在床上摆了个大字，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一阵呆，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又是那片莹白的铃兰花海，还有那汪碧蓝清澈的潋滟湖。

　　她梦到自己不是自己，而是一个身着粉裙纱袂的少女，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在身后，坐在湖边的青石上，一双莲足浸在凉丝丝的湖水里，悠闲自在地欣赏着湖光水色。

　　偶一垂眸，楚兮兮发现自己的脚踝外侧有一处拇指大小的蓝色印记。

　　她弯腰，细细一看，竟与上次老君从张灵止天灵取出的那朵水潆莲生一模一样。

　　幽蓝的花盏，清雅绝尘，乍一看，莲瓣微动，如浮生水中，涟漪轻漾，煞是好看。

　　她还梦到了张灵止，却是那日墓冢前的装扮，一身月白色的长衫，乌黑的长发高束在脑后，仅留额前几缕细碎的发丝。

　　他蹲在她跟前，执着一块白布，一点一点擦拭着她湿漉漉的脚。

　　他一手托着她白皙的脚踝，一手拇指在那处莲花印记上轻轻摩挲。

　　他仰起头看向她，墨黑湛亮的星眸里满是缱绻的情意。

　　他说：“潆儿，我娶了你可好？”

　　她怔愣了好一阵子，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唤——

　　“兮兮，醒醒。”

　　心脏猛地一颤，楚兮兮倏然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张灵止与梦中别无二致的眼神，却轻声唤着她：“兮兮。”

　　他扶她坐起来，一边替她理顺睡乱的长发，一边轻声揶揄道：“就这一小会儿，你又睡着了？还以为你躲在屋里兀自害羞呢。”

　　楚兮兮懵懵地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张灵止笑了笑，凑近了些，悄声道：“我不介意。”

　　楚兮兮再懵：“……什么啊？”

　　张灵止笑着答：“你对我犯花痴。”

　　楚女士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脸颊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个透。

　　她脸泛酡红、呆呆愣愣的样子，着实可爱，张灵止忍不住欺身而上，轻啄了下她的唇。

　　楚兮兮瞬间回神，捂着脸娇嗔抗议：“张灵止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张灵止了！”

　　“说什么呢。”张灵止哑然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快下来吧，饺子都煮好了。”

　　楚兮兮哦了一声，任由他牵着往楼下走，转念再去回想刚才那个梦，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三人红酒配饺子，电视里播着春晚，楚兮兮忽地想到什么，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张灵止。

　　“老张，新年快乐！”

　　张灵止挑了挑眉，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这是何物？”

　　“你的薪水、年终奖金and分红，一共200万。”楚兮兮说着，转头又冲正要开口的林溯抬了抬下巴：“姐姐我可没忘了你，已经转你卡上了。”

　　林溯咧嘴一笑，端着酒杯就碰了下她的，乐呵呵地说：“谢谢老板！给您拜年了！”

　　张灵止拿着卡，随意看了眼，又将它推回到楚兮兮面前，说：“上次把你的车撞坏了，说要赔你的，不知道够不够。”

　　楚兮兮轻轻啊了一声，连忙摆手，又将卡推了回去：“不用不用，我就随口一说。”

　　开玩笑，张灵止帮她赚了那么多钱，她再斤斤计较，这老板当得岂不是太不大气了。

　　“那你拿去随便买什么吧，就当作送你的新年礼物。”

　　张灵止笑了一下，正要将卡再推回去，却被林溯一把按住。

　　“哥，你这刚谈恋爱就上交经济大权，太快了吧？”

　　“有何不可？”张灵止蹙眉不解。

　　林溯长叹一口气：“我很担心你以后的家庭地位啊！”

　　楚兮兮噗嗤一笑：“说什么呢，什么地位不地位的。”

　　张灵止也跟着笑了笑，拂开林溯的手：“这就需不着你操心了。”他将卡递到楚兮兮手里，轻声道：“你不是说我是招财猫吗，喏，都给你。”

　　楚兮兮看了看手里的卡，又看了看正对她温柔浅笑的张灵止。

　　这个男人长得帅，又会赚钱，关键是赚的钱还如数上交，这样的绝世好男人，果然只有天上才有啊。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第二天，三人都起了个早，张灵止去厨房张罗早餐，姐弟俩就猫在客厅查旅游指南。

　　楚兮兮心血来潮，且受了父母的启发，想着在家闲着也无聊，不如找个温暖的地方旅游去，权当公司福利。

　　姐弟俩边看边商量，中途，林溯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唰地就沉了下去。

　　楚兮兮狐疑地问他怎么了，却见他二话不说，直接按掉了。

　　“溯溯，谁的电话啊？”

　　“没事，打错了。”

　　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响了，林溯赌气似的再次按掉，然后直接丢到了一边。

　　楚兮兮蹙起眉，看着林小朋友越发阴郁的脸，直觉情况不对。正想着，被扔到沙发一角的手机再度倔强地响起，只见林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打了声招呼，就拿起手机回房间了。

　　过了没多久，林溯沉着脸回来，看见楚兮兮的第一句话就是——“姐，我要去趟日本。”

　　楚兮兮愣了一下，问：“去日本干嘛呀？刚才谁打的电话啊？”

　　林溯答：“我妈。”

　　“啊？”

　　“我哥前阵子去日本旅游失踪了，日本警方那边要求家属去一趟。”林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叹了口气：“我妈在加拿大，公司太忙走不开，我爸在夏威夷度假，只有我去了。”

　　楚兮兮张了张嘴，惊得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初见林溯时，他便是一个人，在一个黑洞洞的巷子里，救下了被怨灵缠身的她。

　　十七岁的少年，高高瘦瘦，一张俊脸还稚气未脱，道术却比她精进了不知多少。

　　她立马打定主意，要将这孩子招进自己的事务所。

　　一路忽悠着跟到他家，发现这孩子一个人租住在几平米的地下室里，生活着实清苦。

　　林溯从未提及过他的家人，楚兮兮一直以为他是孤儿，所以也没敢多问，怕他伤怀。

　　没想到……

　　这熊孩子不但有父母，还有个哥哥，听他道来，又是开公司又是海岛度假的，居然还是个富二代。

　　楚兮兮觉得之前对他的那些个同情，还有拖欠薪水时的歉疚，全都白瞎了。

　　其实，林溯的情况，跟楚兮兮以为的孤儿，也没多大区别。

　　他八岁那年，父母感情不合离了婚，年长他九岁的哥哥跟着母亲移民加拿大，他跟了父亲，留在了国内。

　　他父亲忙着做生意，除了给钱也不怎么管他，没过几年，又给他找了个二十来岁的后妈回来。小后妈没到一年就给老林家又添了个儿子，林溯他爸老来得子，一天天春风拂面的，更是对林溯不闻不问了。

　　一次，林溯无意间遇到了一个神叨叨的老道士，说他根骨奇佳，要收他为徒。那时他年幼无知，又无心学习，见老道士使了几个小道术就崇拜得一塌糊涂，当即磕头拜师，捡了个便宜师父。

　　林小溯同学高中没念完，就辍学跟着老道士学本事，结果刚学了不到一年，老道士就人间蒸发了。

　　离家出走加辍学，他父亲早就不管他了，他自个儿也打死不愿再回那个家。到最后只得打着零工，住着地下室勉强度日，直到遇到了楚兮兮。

　　八岁之前的生活，林溯很少去回忆，对母亲的记忆，总是早出晚归，再不然，就是各种出差不在家。

　　唯独他的哥哥，他记得很清楚。

　　印象中，他哥哥又高又帅，不笑的时候看着很冷酷，生人勿近的样子，笑起来却判若两人，会露出一排大白牙，看着很阳光很呆萌，让人忍不住跟着笑。

　　他对哥哥最后的印象，是他临走前按着他的肩，很用力地捏了一下，然后沉着嗓音，道的那一句保重。

　　他不知道哥哥在日本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失踪，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他。

　　林溯想着，耸了耸肩，扯了一抹涩涩的笑。

　　“姐，旅行我就不跟你们去了，这次去日本也不知会呆多久。少了我这个电灯泡，你跟止哥就安心过过二人世界吧。”

　　楚兮兮哼了一声，那手指戳他的额头：“别瞎想，谁说你是电灯泡了？”

　　林溯撇了撇嘴，没吭声。

　　“我决定了！”楚兮兮搭上林溯的肩，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高声宣布：“跟你一起去日本！”

　　林溯呆了：“啊？”

　　“啊什么啊？我们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她冲他眨了眨眼睛，悄声道：“别怀疑你灵芝哥哥的本事哦。”

　　正说着，张灵止从厨房走了出来，姐弟俩立马行动一致地对他行注目礼。

　　他脚步一顿，狐疑的皱起眉，问：“你们怎么了？”

　　楚兮兮一阵小碎步跑过去挽住张灵止的胳膊：“老张，我们去日本好不好？”

　　“好啊。”张灵止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楚兮兮愣愣地睁大眼：“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张大仙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害她接下来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为何要问？”张灵止笑道：“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都听你的。”

　　楚兮兮抠了抠眉梢：“哦。”

　　算了，之后再慢慢跟他说吧。

　　她垂下头，笑得有些飘飘然，男朋友太宠自己怎么办，好惶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