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32、第三十一章

　　春节的法定假期一过，三人便去申办了签证，中间因为张灵止这个黑户人口遇到点小麻烦，楚兮兮花高价重新找了家拍胸脯保证百分百包过的中介。

　　其实张灵止本打算一个叠空术就过去了，不过多费些神识，但楚兮兮为了他兴致勃勃地张罗着，他实在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三月初一切就绪，三人即刻出发，直飞大阪。

　　飞机起飞没多久，楚兮兮才猛然想起那叽里呱啦的日文，他们几个是一窍不通，这到了日本，出行怕是有点头疼了。

　　她正发着愁，下意识瞥了眼身边的张灵止，只见他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平摊着厚厚的一本书，凑近一看，竟是汉日词典。

　　楚兮兮惊了个大呆。

　　“老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啊？”

　　张灵止说：“昨天让小溯帮忙找的。”

　　楚兮兮哦了一声，遂皱起眉心质疑：“你这临时抱佛脚来得及吗？”

　　张灵止笑着摘了耳机，啪地一下合上词典，张嘴就是一串流利的日语。

　　楚兮兮愣了一下，鄙夷地瘪了瘪嘴：“请说人话！”

　　小模样倒把张灵止逗笑了，他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你的话，估计是临时抱佛脚，可我不是。”

　　楚兮兮仰天白了个眼，她承认自己是个学渣，但被自己男朋友这么调侃，多少有些丢面子。可他偏偏说得轻言细语，眼睛里还笑意盈盈，搞得她一下没了脾气。

　　“放心吧。”张灵止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有我呢。”

　　“我放心得很！”

　　楚兮兮冲他皱了皱鼻头，戴上眼罩装起睡来。

　　三个小时后，飞机抵达关西国际机场。

　　下了飞机也没停，张灵止跟个导游似的带着楚林姐弟俩先去了加拿大在大阪的驻日领事馆，大致报备了情况后又去了警察局了解了情况。

　　据警方初步调查，林溯的哥哥最后一次信用卡使用记录，是在上月初的京都中京区，之后没多久就失联了，算起来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了。

　　出了警局，林溯焦灼又沮丧，日本说大不大，要找一个人让却真的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别丧啊，溯溯。”楚兮兮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警方找不到，咱们就自己找。放心吧，你哥肯定没事。”

　　“怎么找啊，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知他现在是死是活。”林溯烦躁得一直抓扯刘海。

　　张灵止笑了笑，拉下他的手，问：“你哥的生辰你知道吗？”

　　“啊？”林溯愣了一下，回忆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报出哥哥的生日。

　　“庚午马年，丙戌月乙亥日……”张灵止低声念着，左手缓缓掐算起来，不消片刻，他微微蹙起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占语：“留连？”

　　姐弟俩哪懂得周易卜算一事，均是狐疑不已，脱口问道：“什么意思啊？”

　　“去未回程，暗昧不明。”张灵止见两人仍作懵懂无知状，尤其是林溯，神情颇为忧急，连忙安抚他说：“你哥哥人就在京都，且性命无虞，你先宽下心。”

　　他抿紧唇，思忖片刻，又说：“只是目前情况似是明珠蒙尘、晦暗不清，他的具体方位我一时也难下定论，还是先去京都再做打算吧。”

　　姐弟俩学渣本渣，来了日本语言不通，全靠张灵止带着去这去那，跟聋哑人也没啥区别。此刻既然张灵止决定了，他俩也丝毫不存异议，俨然跟团旅游的游客，导游怎么说就怎么走。

　　出租车上，林溯探头望了眼副驾驶的张灵止，就见他一边认证研究地图，一边时不时扭头跟司机大叔叽里呱啦两句。

　　林溯看了一会，小声感慨：“姐，好在你们陪我来了。要我一个人，现在怕是连机场都还没走出去。”

　　楚兮兮噗嗤一笑：“别算上我，咱俩差不多。”

　　林溯啧啧两声，再度感叹：“我感觉自从遇到了止哥，咱俩的人生跟开挂了似的，一片光明。”

　　“那可不咋滴。”

　　楚兮兮捂着嘴，笑得与有荣焉。

　　到了京都，三人直奔司机大叔推荐的民宿，柊家旅馆。

　　精巧的两层木造小楼，掀开门梁上的一排布帘，入眼便是一个雅致的小庭院，绿地松柏，小池涓流，草地上还有一两尊布满青苔的小地臧石雕，圆滚滚的隐在葱郁间，很是讨巧。

　　旅馆的经营者是一对年约六旬的老两口，均是慈眉善目，谦和有礼。

　　三人提了行李回各自的房间安顿好，不多时，就聚到了一楼的茶室里。

　　林溯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一手拎着矮桌上的茶壶给各自倒好茶，一手撑着下巴问张灵止：“哥，现在怎么办？”

　　张灵止默了一会，手指一捻，现出一张符纸，并着二指在背面写上了林溯哥哥的生辰。

　　他一边写，一边轻声问：“你可有你哥哥的物什？”

　　“有有有！”林溯连连点头：“我哥去加拿大之前，把他打篮球常用的一个腕带送给了我作纪念，我这就去拿！”

　　他说着，哒哒跑上楼，不多会儿，又一阵风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条Nike的红色棉质腕带。

　　楚兮兮好奇地问：“老张，你要他哥哥的东西做什么用啊？”

　　张灵止笑了笑：“自然是寻人了。”

　　他单手捏诀，而后并着中食二指往腕带上轻轻一抹，一缕细微的白气渐渐从腕带上升腾出来，悬浮在矮桌上空，慢慢聚成拳头大小的一团。

　　张灵止抬手轻轻一挥，那团白气便嗖地一下钻进符纸里，瞬间不见了。

　　姐弟俩看得专心致志，就见他双手结了一个奇怪的诀印，口中沉声默念：“昭昭其有，冥冥其无，五方遐迩，遵吾诏令，敕！”

　　念罢，两指往符纸一指，纸张瞬间燃起一搓幽蓝的火焰。

　　蓝焰窜至半空，看似胡乱地飘摇了两圈，便朝窗外一飞而出，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林溯咋吧咋吧嘴，狐疑道：“止哥，那是……？”

　　“寻人炎。”

　　张灵止淡然作答，随后神识离窍，追了出去。

　　寻人炎飞得很快，不一会儿便悬停在近郊一户私家宅院的门庭前，木质大门旁的墙上，嵌着一块梨花木的姓氏牌，上面用隶书体刻着“土御门”三个汉字。

　　似乎感应到张灵止的靠近，寻人炎打了几个转，飞了进去。

　　张灵止浮在半空，俯瞰脚下这座私宅。

　　纯和式风格建筑，连片的木格町屋，组成一个四合院落，青石板路蜿蜒曲折，正中一汪碧绿的池子，上面架着别致小巧的红木拱桥。雕工精美的石灯笼，十步一隔，照得庭院影影绰绰。

　　院落后方，是一坡约二十来步的石阶，上面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中间一条石板路，延伸至一幢红柱黑瓦的建筑前，外观形似日本常见的小型神庙。

　　神庙大门紧闭，门板上画着一个巨大的五芒星图案。黑瓦屋檐上，横挂着一长串白色的御币，夜风拂过，纸串发出唰唰的轻响。

　　寻人炎围绕着神庙转了三圈，便往屋内飞去，刚要穿过紧闭的木门，门板上的五芒星突然发出一道刺目的电光，就听嗞的一声，瞬间将寻人炎弹出数米，颤颤地停在半空，幽蓝的火焰飘摇不停，似有熄灭的征兆。

　　“五行结界？”

　　张灵止凝眉沉吟着，瞳孔金光一闪，天眼顿开，室内情形一目了然。

　　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大殿，正上方供奉着一尊不知是何的神祗。中央的空地上，仰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四肢均被镣铐锁着，连着四根铁链，固定在大殿四角的红木圆柱上。

　　仔细一看，每副镣铐上均画着一个五芒星图案，还有很多奇特的符箓，隐隐泛着玄光，似是某种封印的咒术。

　　再来细看这个被牢牢铐住的男人，只见他双眼紧闭，似是昏迷，印堂隐约可见一团微亮的白光。白光时隐时现，似乎正与镣铐的玄光相互角力，却始终被暗暗压制着，迸发不出来。

　　“原来如此……”

　　张灵止喃喃自语了一句，神识瞬间归位，回到了旅馆。

　　这一去一来不过几分钟，原本在茶室等待的姐弟俩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张灵止神念一扫，发现两人已经在餐厅大快朵颐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起身便寻他们而去。

　　看到张灵止出现在餐厅门口，楚兮兮赶紧招手：“老张快来，正宗的日本料理。”

　　张灵止走过去，扫了眼满桌精巧的餐盘碟碗，却微微皱眉：“怎么全是些生冷的吃食？你本就胃寒气虚，还老喜欢吃凉的。”

　　楚兮兮嘴一瘪，双手合十抵着下巴，恳求道：“老张，我求求你，不要把我的生鱼片变成铐鱼片，我保证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

　　摇尾乞怜的小模样，活像一个被没收了零食的三岁小孩。

　　张灵止忍俊不禁，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知道了，下不为例。”

　　楚兮兮开心地耶了一声，继续享受起美食来。

　　旁边，林溯倒是想起了正事，忙问： “止哥，找到我哥了吗？”

　　张灵止点了点头，道：“找是找着了，但情况有些不妙。”

　　林溯忙问：“我哥在哪儿？他怎么了？”

　　张灵止说：“他被囚禁在一处私宅的神庙里，身上还加诸了封印。”

　　“什么？”林溯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张灵止抿了口清茶，不答反问：“你哥哥可会操控灵体的道术？”

　　林溯愣了一下，连连摇头：“我哥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懂这些。”

　　张灵止蹙眉沉吟，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它自己选择的？”

　　“它？”林溯又是一惊：“什么意思？”

　　张灵止一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将之前看到的一切细细讲述了一遍。

　　“我在你哥哥体内探得一只白狐的灵体，若非他自己操控，那估计便是狐灵自己选择的宿主。”他三指捻着白瓷茶杯，神色若有所思，继续道：“据我猜测，那些封印镇的不是你哥哥，而是宿居在他体内的狐灵。五行结界、五芒星，还有那些镣铐上的符咒，皆是出自阴阳术。”

　　林溯闻之皱起眉，说：“阴阳术我不懂，但那个五芒星我大概知道，应该是晴明桔梗印。是日本最著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自创的一种祈福除妖的咒符，到现在，晴明神社的护符和门府上都画着这种印记。”

　　“晴明桔梗印？”张灵止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有趣。”

　　“以前喜欢看日本动漫，好多以安培晴明为主人公画的。”林溯点头，顿了一下，又道：“小说漫画里把他都神化了，简直法力无边、本事通天。我读书的时候看了不少，当时特崇拜他。”

　　楚兮兮忍不住插了句嘴：“他跟咱们老张比如何？”

　　“估计……”林溯挠了挠头，答得有些迟疑：“比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