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事务所》Ambby

30、第二十九章

　　自那天梦醒后，楚兮兮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潆儿这个人的。张灵止持剑自刎时悲戚欲绝的眼神，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与那潆儿必有一段刻骨铭心、死生难忘的前情。

　　但再一想，潆儿死了不知多少年了，张灵止也确确实实忘得一干二净，她再去纠结一个早已离世的人，实在显得太没有风度了。

　　如此一想，心里倒也释怀了，并且还有些感激当时那老头儿的一番做法。

　　当时要真由着张大仙抹了自个儿的脖子，他俩哪儿还有可能相遇呢？

　　她想着便抱住张灵止，歪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他：“灵芝宝宝，能遇见你真好！”

　　张灵止从书中抬起头，笑得略有些无奈：“怎么老是没头没脑的？”

　　楚兮兮笑而不语，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然后顺势就躺进了下来。

　　她枕着他的大腿，将手机举到眼前，再一次查看了银卡里的余额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

　　这日，趁着林溯去给某个大户人家迁坟做法事，楚兮兮决定拐着张灵止来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然而“约会”二字在一心只有“道可道，非常道”的张大仙眼中，俨然又是一个严重超纲的词汇。

　　“约会呢，就是热恋中的两人一起逛逛街、吃吃饭、看看电影，懂了吗？”

　　楚兮兮耐着性子认真解释，却令张灵止更为费解。

　　“我们平日里不也经常逛街吃饭看电影吗？”张灵止偏了偏头，不耻下问：“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啦！”楚兮兮谆谆教诲：“以前咱俩是上下级关系，现在是情侣，意义肯定不一样啦。情侣们可以通过约会时两人的互动，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明白吗？”

　　“原来如此。”张灵止莞尔一笑，认真道：“我倒是觉得，即便都不做，只是这样看着你，感情就愈渐深厚了。”

　　一番告白说得一本正经，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单纯得以为他刚才只是道了句早安而已。

　　楚兮兮红着脸咳了一声，交代他去换身外出的衣服，便自个儿脚下生风，跑回房间梳妆打扮去了。

　　她化了个精致却又不露痕迹的裸妆，一头浓密的长发，用卷发棒卷成了妩媚的大波浪，还翻出了一次都没穿过的Prada限量版高跟鞋。

　　当楚兮兮仪态万千地走下楼梯时，张灵止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羊羔绒里子的连帽长外套，帽沿上是一圈雪白蓬松的貉子毛，下面牛仔裤、马丁靴。这家伙放着一柜子高定西服不穿，一身穿衣随意得好似就出门撸个串儿一样。

　　楚兮兮瞅了瞅自个儿这一身煞费苦心，仰天翻了个白眼。

　　她走到张灵止跟前，正要开口，就见他笑着站起来，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眼里的温情令她瞬间没了脾气。

　　算了，这样也好，省得被别的女人觊觎。

　　楚兮兮冲他努努下巴：“走吧，男朋友。”

　　她拽着他的手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就被张灵止给拉了回来。

　　“怎么了？”

　　楚兮兮扭头，不解地看着张灵止，却见他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兮兮，你这一身……”

　　楚兮兮挑了挑眉：“不好看？”

　　她这一身可是精心打扮的，纯白贴身的高领羊绒短裙，绛红色的呢子大衣，配上10厘米的红色细高跟鞋。一头大波浪的卷发，慵懒地披散在一侧，看起来精致又妩媚。

　　张灵止要敢说不好看，她就敢把高跟鞋扔到他脸上。

　　张灵止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好看是好看，可你逛街穿这么高的鞋子，走路不会累吗？还有，今天外面气温零下8度，穿裙子会冻着腿的。”

　　楚兮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地吐了出来，睁开眼，再看向他，眼神颇为无奈： “张灵止，你干脆改名叫张宇直算了。”

　　张灵止：“为何？”

　　她咬了咬腮帮子，也懒得跟他解释，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回房换衣服去了。

　　不一会儿，楚兮兮轻快地跑下楼，一身穿着比张灵止还随意，卫衣牛仔裤，脚踩慢跑鞋，外面穿着一件裹到脚踝的黑色羽绒服。

　　“张宇直。”她叉着腰在他面前，下巴撅得老高：“满意了没？”

　　话音未落，一束鲜艳的红玫瑰赫然出现在视野里，楚兮兮愣了愣，一双大眼睛狐疑地盯着玫瑰后面那张略有些羞赧的俊脸。

　　“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情侣约会，男方好像都要送女生玫瑰。”张灵止晃了晃手里的花束，轻声说：“送给你。”

　　楚兮兮懵了半晌，慢慢伸手接了过来。

　　怀里的花束用报纸随意包裹着，花朵娇艳欲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仔细看还会发现，每一支茎干上的刺都已经被掐掉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张灵止笑着说：“院子里摘的。”

　　楚兮兮又是一怔，随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怎么就忘了眼前这家伙非同常人呢，那满园凋零的玫瑰，对旁人来说，可能只是枯枝败叶，可对他来说，他想让其开花，挥挥手便做到了。

　　楚兮兮也笑了：“上次你送我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什么花呢。”

　　“现在我知道了。”张灵止咬了咬嘴唇，笑容有些腼腆：“我还知道，红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对吧？”

　　楚兮兮忍俊不禁，摸着下巴将他上下一打量：“老张同志，你这撩妹的本事一天天见长，小伙子很有前途嘛。”

　　“撩妹？”张灵止一脸懵。

　　楚兮兮憋着笑摆了摆手：“没事，夸你呢。”

　　她长期拿他听不懂的话来编排他，张灵止见怪不怪，也不再追问，将胳膊拐到她面前，问：“可以出发了吗，女朋友？”

　　楚兮兮挑挑眉，大大方方地挽了上去：“走吧，男朋友。”

　　虽说是约会，却是临时起意，没什么具体的规划，两人到了王府井就下了出租车，手拉着手在步行街里随意逛起来。

　　“老张，你知道约会该怎么牵手吗？”

　　楚兮兮晃了晃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巧笑倩兮地望着张灵止。

　　“牵手也有规矩？”张灵止问。

　　“那当然咯。”楚兮兮抿着嘴，笑得自鸣得意，被他牵着的那只手，手指一伸一屈，变成了十指相扣：“喏，这才是约会正确的牵手姿势。”

　　两人的手掌，因着相扣的手指而紧紧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热度。

　　忽然间，某个画面在张灵止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画面中也有一双十指相扣的手，两只手紧紧交握，摇晃在一片莹白剔透的铃兰花海中。

　　他轻蹙起眉头，怔忡了好一阵子。

　　楚兮兮见张灵止愣在原地，心下狐疑，空出的那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张，你怎么了？”

　　张灵止回过神，瞧见她担忧的眼神，笑着摇摇头，摸了摸她的脸：“没事，走吧。”

　　一路走着，他再去回想时，却发现画面模糊至极，怎么也看不清了。

　　*

　　八景宫第六景，水岚烟霞。

　　老君正与北帝觥筹交错，忽见湖心水榭蓝光大盛，青玉酒杯随手一掷，瞬间飞身至了莲台旁。

　　他躬身查看，只见赤晶莲台上那朵幽蓝花盏此刻光芒爆射，金光蛟龙在花瓣间飞速游弋，金蓝两色光辉交相映衬，煞是耀眼夺目。

　　北帝随后而至，脱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老君蹙眉不语，手上连连变化诀印，将一道道金光符箓强行逼入花盏之中。

　　片刻之后，他停下动作，负手叹息道：“封印隐隐已有松动的迹象，陵儿似是记起了什么。”

　　北帝松了口气，遂又似笑非笑地戏谑道：“迟早是要记起的，你如此紧张作甚？莫不是怕他知道你锁他情根两千多年，便不认你这个老师了？”

　　老君袖袍一拂，冷声笑道：“他敢吗？”说着，脚下一点，返回石桌，继续浅酌了起来。

　　北帝嘴角微弯，哼了声笑，心中腹诽了句倚老卖老，却也不再多话了。

　　*

　　王府井大街南侧，一幢红梁绿瓦、金碧辉煌的仿古牌楼前，楚兮兮咽了口唾沫，望着牌楼正上方，蓝底牌匾上“王府井小吃街”几个镏金大字，奶声奶气地问：“老张，你饿不饿？”

　　张灵止顺着她的视线望了眼牌匾，心下了然，他憋着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饿。”

　　“那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吧！”楚兮兮小脸生辉，拉着张灵止就往小吃街飞奔而去。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小吃街还没走完大半，肚子里已经塞满了各种小吃美食。

　　本已吃饱喝足的楚兮兮，抬眼瞥见一家冰糖葫芦店，又是两眼放光：“老张，我要吃那个！”

　　张灵止本还想劝一句食多伤胃，但看她一脸兴奋，眼睛里星光熠熠，终是不忍扫了她的兴。

　　见她喜滋滋地吃得开心，他笑得宠溺，不时地替她捻掉嘴角的糖渣。

　　楚兮兮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忽而眼珠一转，含了一颗在齿间，朝张灵止招手示意，含含糊糊地说：“老张，来。”

　　张灵止弯下腰凑近她问：“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见楚兮兮突然踮起脚，嘴唇迅速贴到他的唇上，舌尖一顶，将那颗冰糖葫芦送进了他的嘴里。

　　张灵止犹如惊雷炸顶，愣了好半天，却见楚兮兮笑眼弯弯地冲他抬了抬下巴：“好吃吗？”

　　咬破薄脆的糖衣，山楂的酸涩夹着冰糖的香甜溢满整个口腔，鼻息里还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樱花香，他微微扬起嘴角，笑得温情脉脉，轻声答了句：“好吃。”

　　华灯初上，小吃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对年轻的情侣穿梭在熙来攘往的人潮里，十指相扣的双手始终没有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