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竹笛儿

3、第三幕

　　第三幕：

　　发白的走廊里空无一人，更显苍凉。

　　（走廊上脚步声渐入）

　　李通：（递上一个洁白毛巾）给，（有点不好意思得抿抿嘴巴）看你没带伞就冲出去了，作为队友补偿你一下，你吃过饭没？

　　灵犀：（默默接过去擦头发，想扯出个笑，可比哭还难看，就不再尝试了）

　　李通：（摆摆手坐下）不用笑了，我知道你这一天过得兵荒马乱的。

　　李通：不过人是铁，饭是钢，你不能在这儿傻坐着，这样还没看见他出来，你就把自己儿给送进去了，那多亏啊。我这儿…虽然吧也没什么饭，但刚好有好多零嘴儿吃不下，现在外面台风作祟，物资也匮乏，我就发发善心，咱俩将就一顿吧。

　　灵犀：（听进去了，讷讷得说）谢谢你李通。

　　李通：（挠了挠头发）小事嘛。

　　两人默默得用食，狂风骤雨的城市中，却有股淡淡的温馨，走廊静静的，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由远及近，脚步声渐进：女人的高跟鞋声忽然噔噔噔得传来，冰凉的地砖上竟是声声惊心。）

　　灵犀：（惊讶抬头）阿，阿姨？

　　凌羽妈妈：闭嘴！（疾声厉色）我且问你，小羽走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见到你，他就…！

　　灵犀：（嘴唇咬得发白，愧疚担心着急）我…

　　凌爸爸：（一把扶着凌妈妈，安慰着她剧烈颤抖的身体，对着顾灵犀，语气不好）你快点离开这里。

　　李通：（皱了皱眉，扯了扯灵犀袖子）先离开。

　　灵犀：（六神无主）嗯…

　　旁白：入夜，凌羽离开了急救室，转回到了普通病房。凌羽母亲由于情绪激动血压直升，凌父亲陪她又去做了个检查打了安定，今晚也不得不在这里安定下来，窗外狂风呼啸，大雨不歇，今晚似乎很难入眠。

　　护士：（打着哈欠，最后从凌羽手上取下了吊针，检查了一番心电图和各项指数）总算正常了，真主保佑，这孩子实在是多灾多难啊。

　　（病房内，惊雷声入）

　　凌羽：（惊醒）爷爷？爷爷！灵犀！

　　……（惊雷声）

　　凌羽：（悲伤得捂住眼睛）

　　忽然“喀”得一声，（李通溜进了房内）

　　李通：（笑着招呼）又见面啦，凌小少爷。

　　凌羽：（看着他，眼神无波）……

　　李通：（笑着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爹娘呢？

　　凌羽：（垂下眼睛）……

　　李通：（停顿一下，想到什么得笑了一下）兄弟，你阿娘实在是，好凶啊。

　　凌羽：（手握着被子角，刘海遮掩了眼神，但遮不住声音起伏）李通，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通：（无所谓得笑笑）我找你没事，但顾小丫头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挑眉），既然你醒了，那我的护送使命也就该完成咯！（溜走）

　　凌羽心中一动，就看见灵犀从门后出来，眼角有点微微得红，但是眼神却是明亮如初。

　　凌羽：灵犀！

　　顾灵犀：（毫不掩饰得担心）凌羽，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凌羽：（温和）先开始还有点头晕，现在好多了。

　　顾灵犀：（终于卸下了重负，但还有一层心事）你的身体又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晕倒了？

　　凌羽：（有些悲伤，良久没说话）……

　　顾灵犀：（试探得说）上次的什么…阑尾手术？医生说应该没问题呀，是又复发了吗？

　　凌羽：……

　　顾灵犀：（微微颤抖）倒底出了什么事？我…我能知道吗？

　　凌羽：（微不可闻）最新检查出我可能还有心脏问题……遗传了我爷爷。

　　——凌爷爷是心脏病猝死的。

　　（病房外的雨声大的惊人）

　　旁白：爷爷去世的那么忽然，凌羽还来不及痛苦就有另一个重磅传来：自己也会是。一次次的醒来，没有人知道他看着天花板时有多痛苦，茫然。

　　任何言语此时都是无力的，灵犀想，这就是为什么凌羽一家要急着离开的原因吧。可心里似乎注入了一枚定/时/炸/弹，心慌如鼓。）

　　顾灵犀：（忍着泪意，慢慢绽放出坚定的微笑说）好，坚强一点，快点好起来。（os：他一定很难受焦急，我更不能慌。）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我会等你一起的！

　　（回忆插入）

　　旁白：等凌羽的约定，是在小时候就有的呀——八岁那年，凌羽刚刚搬来海城，清隽的小脸上露着些许的小委屈，灵犀幼小，却是海城人极其热心的天性，一直想办法逗这个不爱笑的小男孩开心。初来乍到，小姑娘活泼爱笑，同龄人的陪伴让凌羽驱散了不少心中的阴霾。海城小孩子童年是什么呢？肯定就是摸贝壳，捉螃蟹，爬槟榔树啦~凌羽笨手笨脚，在同龄人猴儿一般的身手下，简直哪儿哪儿都不行，刚活泼一点儿的性子，被小孩子的哄笑又给淹没下，只有灵犀每次都站出来。

　　灵犀：（奶声，却凶巴巴得护短）笑什么呀，你们刚学时不也一样嘛，先生可教过：你们这是五十步笑百步，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灵犀：（笑眯眯得看着凌羽）：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会等你一起的。

　　旁白：海城其实很特殊，在清末政府的苟延残喘下，却是最先接触西方文化的，现在想来，这也不知道是否与凌羽极有远见也酷爱外交的父母有关。总而言之，海城却是极快得接纳了红十字协会，教堂，医院，甚至，钢琴。教堂的外国修女慈眉善目，主动帮助当地人祷告祈福，每周都有好听的颂歌传来，甚至略通药理，合着红十字会布施抗生素给发热不醒的小孩儿，受伤感染的老人。省城与之有合作谈判，可海城并没有什么可以供他们图的，渔民淳朴，交往之间，人们也付出了自己的真心。灵犀就是其中一员，甚至和修女们连手带笔得沟通，学到了一些钢琴曲子。小姑娘聪明好学，大大的眼睛一笑又是甜甜的月牙，加上嘴甜爱笑，没想到这音乐天赋还很高，更是惹人爱了。

　　灵犀：（高兴道）凌羽你听你听，我新学会了一个曲子，修女姐姐们都夸我聪明呢！听说这是她们故乡的歌谣，叫做《红河谷》，你觉得好不好听？

　　（钢琴曲：红河谷渐入）

　　旁白：凌羽小时候被逼着学了不少西洋玩意儿，钢琴自然涉猎，如今抬头欲听，却只见往日活泼如骄阳的少女身着白裙，身子骨还没有长开，可因着美丽的音乐陶醉，眉目自是一番宁静悠然，美好如斯，像是六月枝头清新的一朵栀子。

　　（一曲毕）

　　灵犀：（笑道）喂，喂？怎么呆住了~这个曲子是不是很好听？

　　凌羽：（回神）好听。（内心os：真的很好听。）

　　（回忆完）

　　凌羽：（缓缓得说）不用了。

　　顾灵犀：（呆住）

　　凌羽（狠狠心）：我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家马上要移民，去欧洲，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凌羽：（顿了顿，还是避开了女孩错愕的眼神）灵犀，谢谢你这些年一直照顾我，陪伴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只是，我得先离开了（内心os：离开了，也许是他的太阳。）

　　凌羽：（不经意攥紧了被角，却笑着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会在远方祝福你，你啊，仍要每天都开开心心！

　　顾灵犀：（咬着唇忍住眼泪）我…

　　凌羽：（忍住怜惜）对不起，我阿妈那样跟你说话，她……唉。

　　灵犀：（脸色苍白，对着凌羽却还是笑着摇头）我听你的，我会天天开心的（她扬起脸），你也要好好的，修女姐姐国家的医术就比我们的强很多，她们却也经常学习来自欧罗巴的一些医术研究。也许，你在欧洲就能发生奇迹，恢复健康！（内心os：那么我们永远见不到了也没有什么，只要，你不出事…）

　　灵犀：（笑着说）我，我先走了，凌羽，你要保重！

　　旁白：虽然嘴上豁达，可一出房门，灵犀还是难受得再也忍不住，几乎是逃一样得出去，连不小心撞到了李通一下，都神情恍惚得继续跌跌撞撞。

　　李通：（对着灵犀）喂，顾灵犀！（有点尴尬，走前几步进屋打量了一下凌羽）你，再也不回来了吗？

　　凌羽：（沉默）………

　　旁白：李通复杂得看了凌羽一眼，也走开了。病房内重回寂静，只是一阵雷光闪过，映出了凌羽低下额的刹那，眼里深深的空洞和迷茫。他像是彻底松口气，瘫在了床上，却觉得心痛得更厉害了。

　　（沿着走廊）

　　李通：（轻声呼唤）顾灵犀，顾灵犀？

　　护士长：（揉揉眼皮，甚是头痛）你这小子，大半夜的嚷嚷啥，快去睡觉！

　　李通：（咧嘴一笑，灿烂机灵）嘿嘿，美女姐姐才该好好休息，皮肤好，我这皮糙肉厚的小伙子，就没啥。

　　护士长：（放柔了些语气）你啊，算了，今天天气也弄得人心惶惶的，是难睡好。

　　李通：（嘿嘿一笑）对了美女姐姐，有看到了一小姑娘没，眼睛大大的，走路急匆匆的。

　　护士长：（想了想）我还真看到个，哎！是顾大夫家的闺女吧，她匆匆跑过去我还没叫住她！于老师还托我还给她留了床休息呢。这小姑娘是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得往楼下跑，今天还这么大的雨…

　　护士长：（斜眼）怎么，是你这个活祖宗又惹人家啦？

　　李通：（略举双手投降）冤枉！这哪有的事。

　　可通过落地窗看到窗外的芭蕉树饱受摧残，想起这个倔姑娘没准儿真的会独自在这个暴风夜里找个角落哭，他没理由来得一阵烦躁。

　　护士长：不行我还得查几个病人的房，李通，你可得负责把人家小姑娘带回来啊，这天气出事了我先拿你是问！

　　李通：得令。

　　旁白：李通其实多虑了，倔人常常也有一颗坚韧的心，何况灵犀从来都是个阳光向上的姑娘。灵犀还真没有哭，只是心里压抑得很难受，看着疾风骤雨，甚至想疯狂得去外面走一走。
　　她刚伸出了一只脚，看着白茫茫的雨幕和忽闪的雷电，忽然想到黄昏时也是这样的雨猝不及防得隔开了两个人。

　　灵犀：（喃喃）以后是相隔万里，也许这医院，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同一时空了。（声音渐低）我知道，他的安危才永远是第一位啊，在欧洲…

　　灵犀：（留念得，她贪心得将身子又缩回去）内心os：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身体，你父母已经在解决了，只是会住在千里之外罢了，凌羽，只要你平安，我还奢求什么呢？但为什么心里还是难受，这，就是离别的滋味吗？

　　李通：（忽然气喘吁吁得跑过来，打趣）顾灵犀！——小祖宗，还好你还没发疯得冲出去。

　　灵犀：我（不可思议得问）你一直在找我？

　　李通：（挖苦道）对啊，可你这大小姐怎么好路不走，偏藏这旮沓角，真亏我啦。

　　灵犀：（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心情不好，随便走走的。

　　李通：（心里理解）现在心情好点没？

　　灵犀：（老实说，慢慢的，坚定）也不好，但我们也正式道别了，在欧洲他的病有更大的希望，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凌羽希望我能继续天天开心，我也会做到给自己看。

　　灵犀（想起什么，微赧）：刚刚撞了你，对不住啊。

　　李通（感叹又哭笑不得）：还真的是个倔犟又坚强的小姑娘啊。

　　灵犀：（微笑，感觉好多了）你才多大？说谁小姑娘呢。（打量了一下旁边的标志物道）对了，你找的来，知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啊。

　　李通：（哑然失笑）你不知道？我可以好好嘲笑你这个地头蛇了！（迈开大步子）来，麻溜得跟着你通哥走吧！

　　（几个相同的柱子和回廊以后）

　　灵犀：（惊讶）通哥您这，（忍俊不禁）哈哈哈。

　　李通：（羞恼）别笑！（小声嘟囔）这洋人建筑怎么麻烦这么多！

　　灵犀：（不听他的，小声继续笑）哈哈哈…

　　旁白：李通懊恼一阵子也觉得这也没什么嘛，这简直谁也笑话不了谁，索性两个路痴慢慢走呗，不丢人！你笑我也笑……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终于回到了病房，灵犀却径直拿出一段精致的红绳，灵巧得十指翻飞，红线结成的是一个个平安扣。

　　李通：（看着看着很惊奇）你还会做这玩意儿，手艺不赖啊，等等这红绳我好像见过！是不是正月十五在南普陀那边开光过的？

　　灵犀：（揉揉双眼，随口吹牛道）有眼力！这东西可难求了。

　　李通：（咂咂舌）……（嘟囔：那小子，也不知算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唉。）

　　旁白：做好，灵犀拎着凌羽妈妈给的珠宝盒，又悄悄溜去了一趟凌羽的病房，不过走前她回首一笑，丢来另一个平安扣，

　　灵犀：（笑眯眯）李通，也送你一个来保平安，妈祖娘娘面前求的，可灵了。

　　李通：（愣住，小声微笑）这小姑娘。

　　第二天竟然阳光灿烂，金色的阳光打在窗帘上，天气好的简直不像话。

　　陆陆续续传来大家起床的交谈声，

　　医生甲：唔，昨天天气真可怕！简直跟做噩梦一样呀。

　　医生乙：就是就是，还好这天儿啊，可算晴了！

　　……

　　灵犀：（手挡着刚出现的太阳，也慢慢地，露出了微笑）是啊，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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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阑尾手术300年前也有的，《红河谷》是加拿大的民歌，正好是那个时间点的。马上战争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