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栈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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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一时没有体味出楼望白说的此贱非彼剑，倒是没来得及发怒，只震惊地看着他的手，张了张口，道：“你……”
楼望白随便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剑鞘上轻轻弹了一下。那剑鞘便似一个被敲了一下的蛋壳一般，“啪”的一声裂成两半落地，露出里面古朴森寒的剑锋——是一把好剑。
然而再好的剑楼望白也不识货，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江湖中人往往对自己惯用的趁手兵刃都十分珍视，即便是如他般万物不萦怀的，用惯了惊鸿也不太想换（虽然更多的原因是懒得换），于是放下了手指，没有再往剑锋上弹下去。
容剑秋适时出声道：“黄钰师兄，楼岛主毕竟远来是客，就算不太了解我派门规，也是情有可原，还请师兄不要太过介意苛责了。”
他这话已经十分明显是来打圆场顺便给中年人一个老大的台阶下了，这完全不是这位黄师兄要“介意苛责”的问题，而是根本“责”不下去的问题，中年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收了剑，抬起茶壶，飞快退回人群中。
楼望白对容剑秋的话倒是完全无所谓，也不觉得自己被冒犯，见来找麻烦的人自动退出了，便顺着之前的话继续道：“容掌门，我无意掺和你门派中事，不过是觉得，无论何时何地，人才是最重要的，昆仑剑派得以流传百年，想来靠的并不是这两座山峰。”
容剑秋面色惨淡，道理他何尝不懂，可要就此舍弃百年基业，往后在无我峰重建昆仑剑派，又谈何容易？
楼望白见他不说话，也懒得继续解释，那位黄什么的师兄敬茶也没好好敬，他倒是真的渴了，于是捏着杯子转了一圈找到黄钰，黄钰一呆，手足无措之下下意识地横剑当胸，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却见楼望白头一低手指一勾，将他手中的茶壶勾了过去，往杯子里倒满茶一口饮下。
黄钰：“……”
容剑秋一脸惨不忍睹的神色，想了一会儿决定先将楼望白迎往后厅再详谈，这大庭广众的真是不成体统，刚要张口，一名弟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起来，摔倒在地，却来不及爬起来，口中叫道：“掌门！木栈桥——”
大殿中众人齐齐变色，纷纷跟着容剑秋夺门而出。
无我峰一侧的木栈桥旁已形成足有三丈的空地，容剑秋安排在这里把手的弟子们都退得远远的，四名亲传弟子也忍不住微微发抖，修为较浅的弟子们已经吐了出来。
木栈桥的桥面、栏杆之上，尽是密密麻麻的蛇虫鼠蚁，在场所有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密集的毒虫毒蛇，蠕动时相互摩擦，发出一种黏腻的声音，听在耳中便着实令人作呕。空中陡然划过一声尖利的鸣叫，一对紫黑色的鸟分立于木栈桥两端，赤色的眼睛冷淡地望着桥畔众人，使人望之生寒。
“陆温雪到了。”楼望白轻轻说了一句话，却惹得所有人回头看他，他手上还拎着那个茶壶，浑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又倒了一杯慢慢喝。
容剑秋知道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细想，当机立断道：“砍断木栈桥！”
然而此时再要砍断木栈桥，却已经迟了。木栈桥架在坐忘、无我二峰之间，与山峰积雪比起来显得十分单薄，但毕竟也是数寸厚的木板搭成，又以儿臂粗的桥索链接，要砍断，至少也得走近了砍断主结构中的桥索才成，可如今又有谁有这个本事走到近前去？
众人面面相觑，未几容剑秋的四名亲传弟子中走出一人来，紧了紧握剑的手，努力咽下一口口水，嗓音仍有些微颤，道：“师父，我去。”说罢脱下外衣，撕开衣片裹住了头脸，走了一步又转身，向容剑秋跪倒，拜了三拜。在场之人均知他这一去是不准备活着回来了，容剑秋喝道：“站住！”
那弟子虽已存了必死之心，但对师父尊重异常，师命不敢不听，顿时停住脚步，回头望向容剑秋。容剑秋道：“你回，我来。”
那弟子失声道：“师父！”
容剑秋道：“我尚有几成把握能全身而退，怎能让徒儿涉险？”此时木栈桥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叮叮”，容剑秋已无暇顾及，只温声道，“楼岛主说得对，无论何时何地，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们四人都是我的亲传弟子，不管此役结果如何，但凡你们中能有一人活下去，都要靠你们传下昆仑一脉！”
那弟子喉头哽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木栈桥处却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当当”。随后声音陡然变大，一声震耳欲聋的“哐啷”，整个木栈桥都掉下悬崖峭壁，久久未有回声，两只紫黑色羽毛的鸟重又飞向高空，在众人头顶盘旋了几圈，飞回坐忘峰。
楼望白放下了手中的茶壶，遗憾地看着手心里尚余的一小块碎瓷片，随手一扔，扔中了两只鸩鸟掉下的一根羽毛，将其钉在地下，又抬头看了看，确定没有别的羽毛落下，才道：“容掌门再给我拿个杯子，真渴死我了，还能不能好好喝点茶了。”
亲传弟子们：“……”
容剑秋：“……”
带着屈楠闻讯赶到的谷玄青：“……”
屈楠：“……”不，他的无语跟别人的不太一样。
谷玄青捻了捻胡须，极轻声地道：“屈小兄弟……不，楠儿。”屈楠已（假装）成为他华山的外室弟子，因此他也装模作样地改了称呼，“你说如果你师……楼岛主现在就提着剑杀上坐忘峰去把魔教一锅端了，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呢？”
“……”屈楠为难了一下，想说他师父什么都很厉害就是不擅长力，真被车轮战了他早就死得不要不要，但他难得聪明了一下，知道在这情势复杂之中最好不要自曝师父的弱点，便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他、他……这么厉害的吗。”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厉害。”谷玄青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得意弟子谢易偷偷凑过来偷听，他背上已经重新背上那把光辉灿烂镶金嵌玉的剑。
谢易正色道：“师父，你让我们去岛上找萧简的时候，他用一种即兴创出的剑法随便打打我们，我们就毫无还手之力……这个人最好真的是友非敌，否则迟早是大患。”
谷玄青自己的门户之见倒是不怎么深，但知道这位得意弟子从小端方认真，颇为看不上邪魔外道，也不刻意去纠正他，只微笑一下道：“不会是大患。”
屈楠微微撇嘴，对于此人恶意揣测师父十分不满，却见他澄明的一双眼向自己看来，温和一笑，在昆仑的冰天雪地中似吹醒桃花的春风一般，怔愣一下，便听谢易道：“谢谢你找回我的剑。你从何处得来的？”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栈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