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归》禾灯

34、蛇肉

　　屈楠立刻张口结舌了一下。

　　总不能说是我师父从你手上抢来的让我还给你吧。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易，目测是因为谢易来岛上闹事时自己正好在睡觉，也没照过面，但他向来不擅长骗人，呆了一下，忽然福至心灵，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外室弟子，那么照理来说就算他一直生活在华山，也不太可能和作为掌门弟子的谢易见过面，便道：“我跟着大家上昆仑山时遇到这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问我是不是华山门下，我点点头，他便扔给我这把剑，说挺贵的，还给你师兄吧。”

　　谷玄青瞪了一下眼，看不出你小子挺会虚实结合随口编故事的啊？

　　屈楠瞟了一下谷玄青，有点心虚，咽了一下口水：“我便求见掌门禀告此事，我其实……也不知道这把剑是师兄你的。”

　　谢易“唔”了一声，仍是笑道：“还是多谢你了。这把剑是我爹在我上华山拜师前特地觅了著名剑师铸的，是那剑师的收山之作。若是丢了，还真是再也没有另一把了。”

　　屈楠对什么剑师、收山之类的词毫无概念，听他这么说，下意识道：“真有钱。”

　　“……”谢易愣了一下，随即莞尔，“还好，钱财具是身外物，我一心求道，家业有家兄继承。”

　　屈楠点了点头，便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

　　此时断去的木栈桥对面已寂静无声了许久，坐忘峰上的魔教中人似乎全然不知此处的变故，除了那两只鸟飞了回去外，没出来半个人看看情况。

　　容剑秋已安排四名亲传弟子带领原本驻守此处的弟子们前往通向无我峰的唯一通道，如今当真如楼望白所说，事情变得简单不少，只要守住那唯一一条路就可以了，除非魔教中人真的有飞天之能，否则是万万不能跨越坐忘无我之间的天堑而来了。

　　众人观察了对面许久终于陆续散去，楼望白四处望了望，掂了掂手中的酒壶，没再说什么。谷玄青道：“我们也回去。”屈楠跟在谢易身后，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师父一眼，却见他独自一人站在白雪之中，仿佛一根秀逸笔直的竹，握着酒壶的手指玉白，一眼望去竟似融进了雪里。

　　屈楠心头一阵酸楚。他自小就在白若岛，从未有一日与师父分离，顿时心中又是不舍又是担心，又怕被师兄弟们瞧出不对，转过头跟着走了。

　　昆仑山上食物短缺，就算容剑秋十分想款待中原同道，也心有余而力不足，送到各大门派下榻客房的晚饭都较为简陋，堪堪能果腹罢了。楼望白随便吃了些，便起身在零零散散的客房顶上来来回回，最后踩到一个独立小屋，犹豫了一下，下地，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谁啊，晚饭已经送过了”，随即门被打开，露出一个年轻人的脸。

　　楼望白：“那个谁……谁。”

　　年轻人：“……吴青幸。”

　　“哦对。”楼望白道，“我找你师父。”

　　吴青幸万万没想到他不仅真的上了昆仑山还能找到自己，愣了半天，才道：“我师父还没上昆仑山……我先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师父他老人家可能过几天再来。”顿了顿，“你给我的那张药方我已经传书给师父了。”

　　楼望白点点头：“有劳。”过了一会儿又道，“哎，幸好你师父不在，我说过他还我药方的话就以贝叶回赠，其实我刚问完才想起，贝叶现在不在我身上了。”

　　吴青幸：“……”

　　楼望白笑道：“告辞。”吴氏师徒来到昆仑自然是行医救人，一直没有出现在大殿，但刚才木栈桥旁那么大的阵仗，又有毒蛇毒虫，身为医者怎么都该来看一看的，因此他在人群逐渐散去时就在找吴青幸，虽然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但还依稀记得长什么模样，顺便记住了他离去的方向。

　　回到他暂住的客房，里面却已有人了。楼望白耸了耸鼻子，道：“你哪弄来的这么多吃的？”

　　屈楠正把几盘菜肴一一放到桌上，见他推门进来，满脸的愁容顿时散去，笑道：“师父你回来啦。我还担心你……”

　　楼望白坐下来，理所当然地拿起筷子挑挑拣拣，道：“担心什么。”

　　“喔。”屈楠犹豫一下道，“我担心你不知道在哪里睡着了没回房来。”

　　楼望白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夹了几筷子菜，他对口腹之欲没什么执念，但舌头还是灵的，只觉入口极其鲜美，疑惑道：“这是什么？”

　　屈楠道：“木栈桥那边死了好几条蛇，我挑了几条看着不那么黑的，除去了毒囊，用蛇骨炖了汤，又把蛇肉撕成一条条的，和大殿旁边竹林里的青竹笋一起炒了。”

　　楼望白点头赞许道：“挺不错，有机会多抓几条。”

　　“还够用，剩下的我埋在雪里了，不会坏。”

　　“明天做个竹笋汤，这个好吃。”

　　“那你多吃点。”

　　“吃不了这许多，你也吃点。”

　　“我不吃了，等你吃完我要快点回华山那边呢。”

　　“好。”

　　“这是我用雪水泡的茶，喝点，我看你很渴。”

　　“好。”

　　屈楠拎着竹篮回华山众人下榻之处，还没来得及偷偷摸摸进门就遇到了谢易。

　　屈楠：“……”

　　谢易：“……”

　　谢易也耸了耸鼻子，道：“什么东西，好香。”

　　屈楠道：“……我，我偷偷做了几个小菜，想带出去吃。”天呐，他竟然又撒了个谎。

　　谢易却毫不怀疑，昆仑剑派给安排的晚饭实在是难吃得不行，往竹篮里巴望了一眼，暂时看不出是什么食材，但这香味实在已勾得人食指大动，便笑道：“我知道一个好地方，能匀我一点么？”

　　屈楠哪敢不答应，只得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洞，洞口积了一层白雪，却难得地长着几个天然的石墩子，显得干净平整。若不是如今情势紧张，此处倒是一个闲来赏雪的好去处。

　　屈楠便慢慢布菜，抓了几把雪将筷子擦洗了一遍，递给谢易。幸好楼望白吃得并不多，基本看不大出来是剩菜。

　　谢易尚未正式出家，还不戒肉，夹了几根蛇肉笋丝，一嚼之下惊异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屈楠道：“木栈桥那的蛇肉。”

　　“……”

　　谢易“噗”地一声全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