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38 ...
-
汪芷进东宫的日子，是一早定下的，就在宁娇进东宫的十五日后。
钦天监选的都是好日子，没有高低之分。
此时临近年关，照理来说，汪芷行大礼的日子，应该会比宁娇进东宫时，更加热闹。
但有些事情，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真到了汪芷即将进东宫的日子，宁娇明显感觉到了冷清。
圣人去了温泉山庄修养，虽是说了无需官员随行，但亦有不少皇亲贵戚同往，华清长公主就在其中。
如今天寒地冻，那里确实是一个过冬的好去处。
再者就是东宫的布置。
宁娇进宫时的陈设并未撤下，经了几个日头，飘扬在外的彩灯彩绸，临时搭建的棚子，都呈现出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暗淡感。
为迎接新年，这十几日里添了许多布置，那些布置有的甚至不是全新的，但保存良好，加之拿出来之前，有细细清理过，两厢一对比，更显得东宫里的人，在对待汪芷这位新良娣时，态度太过轻慢。
宁娇深感忧虑，她是知道的，汪芷在来东宫之前，并不会有家人陪伴。
虞渊并未给汪芷这一恩典。
只这一项，就能让在东宫的伺候的众人看清，这位汪良娣在殿下这里，是不如宁良娣的。
更兼有萧燕婉的放手，东宫里的奴才自然是更加不经心。
“天上阴沉沉的，云厚厚一层，看样子是要飘雪。”阿兰关上半合的窗户，猜测道。
宁娇正穿戴，背对阿兰道：“这会儿下雪也好，若是留到明日下，倒是不美。”
阿兰插紧窗闩，道：“良娣可是在为汪良娣担心？”
没了虞渊的特别嘱咐，奴才们在迎接汪芷这件事上，就显得有些中规中矩，在任何事情上都是但求无错。
不放心思在上面，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人事上，宁娇无法做主，如今只能指望老天爷给汪芷一个面子。
宁娇拢拢袖子，穿上外衫，道：“我担心有什么用，你可别多嘴。”
阿兰走在宁娇身后，道：“奴才知道。”
宁娇转身，道：“走吧。”
虞渊已有三日不曾来宁娇这会儿，他不来宁娇也不去，两人就这样僵着。
倒是在外人眼里，东宫一切都很正常。
虞渊忙于国事，自然不可能再有闲暇流连于东宫女眷之间。
宁娇谨守本分，没有恃宠而骄，后宫嫔妃难得称赞了几句。
穿上外出时所穿的翘头履，宁娇往苗幼娘的住处去。
宁娇没花多少功夫，就与苗幼娘熟络起来。
苗幼娘是个耽于口舌之欲的人，宁娇能和她吃到一块儿去，自然而然地熟了起来。
一锅米粒尽化的香醇米汤，几碟切成薄片的各种肉类，宁娇和苗幼娘围炉而坐。
鲜嫩爽滑的鱼片从锅中捞起，只需沾几滴米醋，就已鲜美无比。
宫中早有烫锅，但以米汤做汤底，却是从未有过的。
苗幼娘也是听宁娇说起，才让人这般准备。
“这样吃着，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苗幼娘惊喜道。
“我也就那么一说，没想到你竟下了这番功夫。”宁娇只会说，她是不会去费这劲的，倒是沾了苗幼娘的光。
又是一盘鲜嫩的鹅肉下入锅中。
等待的时间，苗幼娘道：“我瞧你这胃口，不像是身上带伤的。”
有人嘴巴不严，将那子虚乌有的事传扬了出去，还言之凿凿地说，这事儿千真万确，是太子妃亲眼所见。
就连惠妃都有所耳闻，还将宁娇召了去，亲自察验确认。
宁娇身上别说伤口，就连一块乌青都没有。
虞渊比惠妃知道的迟些，他先没生气，而是递了封书信给皇帝。
先太子就是败在打女人这件事上的，虞渊决不能让自己也败在这件事上。
被记恨的，自然是萧燕婉这个太子妃。
宁娇用筷子拨动凉菜，道：“拿我寻开心是不是？”
“哪能啊！”苗幼娘望了翻腾着白色气泡的锅子，道：“鹅肉熟了，你先吃一口。”
烫肉的侍女捞起鹅肉，置于宁娇的碗碟中。
宁娇尝了一口，道：“我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传成那样的。”
苗幼娘没急着回答，而是吃起了鹅肉，这肉凉了，可就不是这个味儿了。
“还不是有人无事生非。”苗幼娘放下筷子，道：“我看就是闲的，像我们这样，琢磨琢磨吃的，多好。”
宁娇抿嘴一笑：“可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
才相处两三天，宁娇已大约了解到，苗幼娘是个心里不存事的人。
苗幼娘眼睛粘在侍女手中的那盘鸡肉上，等鸡肉浸没于米汤中，才道：“要是人人都像我这样，那倒好了。”
宁娇手打筷子，道：“这一回，还是我先吃？”
见宁娇和她抢吃的，苗幼娘瞬间一气。
宁娇笑道：“好……不和你抢。”
苗幼娘撇撇嘴，道：“哪需要抢，咱们根本吃不完。等每样尝过味儿，我挑几样适口的，连同这汤底的做法，一块儿进献给娘娘。”
不得虞渊的宠爱，苗幼娘要想在宫中立足，自然就要找别的靠山。
惠妃自然是不二的人选，苗幼娘孝顺惠妃更是理所应当的。
孝敬不是嘴上说说，让苗幼娘亲力亲为又有些不现实，苗幼娘就在这吃食上下功夫。
“娘娘定会喜欢，到时候咱们一块儿伺候娘娘。”苗幼娘安排道。
苗幼娘与惠妃相处更久，有她在一旁指点，自然是好。
两人边吃边聊，所说的话大多浮于表面，未曾有多深的交谈。
苗幼娘与宁娇都在试探对方，双方都拿出了自己的诚意，接下来就要看，对方是不是领情。
言谈之间，宁娇与苗幼娘默契地没有谈及汪芷，二人都想等明日汪芷进东宫后，再作详谈。
此时的汪芷正在煎熬。
自宁娇入了东宫，汪芷可以说是诸事不顺。
先是月事里受了寒气，好不容易挨到痊愈，昨天夜里她喉咙有肿胀起来，到了今日已是连说话都费劲。
汪芷决定瞒着，她尽可能的少说话，她不想因为这一点儿小毛病，影响到明日。
仪式在明天晚上举行，汪芷还有足够的时间。
午膳不知不觉吃了许多，屋里又热，宁娇和苗幼娘吃到后来，渐渐觉得困倦。
苗幼娘停下筷子，道：“我煮一壶茶，咱们继续聊。”
宁娇闭了闭眼，道：“嗯……”
这房间里一股子味儿，须得散一散，苗幼娘带宁娇去到另一间房间。
煮上一壶老白茶，侍女端上各色细点，没一会儿功夫，宁娇和苗幼娘就已能享用。
喝一口煮至枣红色的茶汤，吃一口或甜或咸的点心，两人一时没有言语。
宁娇双眼半阖，倚着凭几，昏昏欲睡。
苗幼娘亦是如此，什么都提不起劲，只想躺着。
杯中的茶汤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汽，积在宁娇的指尖，变得湿漉漉。
宁娇有些拿不稳杯子，杯中的茶汤沿着杯口来回晃荡。
抬手放下杯子，宁娇强打起精神，问：“苗姐姐平日里，都是靠什么打发时间的？”
“我？啊……”苗幼娘掩住口，打了个长长的哈切，道：“我每日起身，先用早膳，再得花一个时辰梳妆打扮，然后去向太子妃请安，不过这是以前。有时我也会去给娘娘请安，不过得提前请示。”
“这都是上午，那下午呢？”宁娇好奇道。
苗幼娘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自然是呆在屋里，哪儿都不去。这是在冬天，还有什么地方，比屋里更好，就连娘娘都体恤我等，不常来唤。”
宁娇一想还真是，她以前尚不能在宫中坐轿，但惠妃娘娘每次要见她，那都是遣了轿子过来接她的。
“你若是问别的季节，我倒是可以和你说说。春日里我会赏花游园，摘了初开的花儿回来做饼吃。夏季日头毒辣，最好是临湖而坐，吃些水中生物。秋天……吃的可就更多了，到时候咱们去上林苑摘果子。”苗幼娘说得有些馋，又想两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便兴致冲冲地道：“御花园里有一株百余岁的紫藤，我前两年都会去亲自摘了花做藤萝饼，明年咱们一块儿去。”
宁娇听下来，苗幼娘是一件正经事没做，尽琢磨着怎么吃，在吃上还颇为讲究，琢磨出了些门道。
这还真不能怪苗幼娘，她身为太子良娣，唯一的正经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尽快地给太子诞下子嗣。
关于这件事，可以说是前途渺茫，苗幼娘又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自然得做些别的事，让自己得些趣儿。
“那咱们就说定了。”宁娇应了下来。
苗幼娘的活法，宁娇真的很想了解，若有朝一日，没了殿下的宠爱，她许就得学着，学着这样过活。
喝了一肚子茶下去，人也精神了，又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苗幼娘顺理成章的，留宁娇一起用晚膳。
今晚一过，明天就有新人进东宫。
虞渊已冷了她三日，说不定就要一直这样冷下去。
阿兰系好宁娇寝衣上的衣带，道：“良娣，你怎么不去殿下寝殿，殿下不是说了，您随时都可以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