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荼》君越贤

34、034

　　惠妃对宁娇有多喜欢，倒也说不上来，不过是因为虞渊喜爱，为免除儿子的后顾之忧，惠妃也得回护一二。
　　宁娇对于惠妃释放的善意，自然是万分感激。

　　大多数时间里，虞渊并不在东宫，他会用更多的时间呆在明德殿，去熟悉政事，处理政事，在朝堂上，臣子间，彰显自己的才干，将越来越多的权利掌控在手中。
　　既如此，宁娇独自一人在东宫的时候，就需要另外的保护。
　　有惠妃庇护，自然最好不过。

　　虽说太子妃不一定会真的做些什么，可她的那张嘴，就够让人受的。
　　宁娇再次起身，郑重谢过惠妃，亲自接过那些放置于宝匣中的首饰。
　　惠妃看宁娇那郑重其事的模样，不免觉得自己没有白费这番心思。

　　“好孩子，快些把东西放下，这样举着怪累的。”惠妃笑道。
　　宁娇向惠妃屈膝，手中的托盘转身交给一旁的侍女，吩咐她小心保管。

　　除了这些，另有成色绝佳的珠宝玉石，光鲜亮丽的绫罗绸缎，还有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足足三大箱子。
　　宁娇没有看到全部，但光是单子，就有一尺长。

　　披香殿不比明德殿，多了几分随意，惠妃留虞渊和宁娇用了午膳。
　　此时用膳尚早，惠妃干脆带宁娇进内殿，单独说会儿话。

　　起身时，惠妃注意到虞渊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紧张神色，打趣道：“你是吃味儿了？”
　　虞渊一脸委屈，道：“如今阿娘说话，竟都要避着儿子，可见在阿娘心里，阿荼更讨您的喜欢。”

　　惠妃指指自己儿子，掩嘴大笑，道：“你倒是常来陪我呀。”
　　虞渊自然不能，若是能，惠妃怕是笑都不会笑一下。

　　“给太子上茶。”惠妃收敛笑容，道：“等你喝完这杯茶，我也就把阿荼还你了。”
　　虞渊端起茶杯，对着杯沿轻吹一口，道：“拿着杯茶，我可喝的慢点儿，不能叫阿娘着急。”
　　惠妃无奈一笑，道：“你呀……”

　　宁娇跟随惠妃来到内殿，此处是惠妃起居之所。
　　惠妃转身坐下，吩咐道：“你坐到我身边来。”
　　宁娇依言坐下，道“娘娘。”

　　惠妃拉起宁娇的双手，道：“好孩子。原以为七郎对你，只是一时的喜欢，等你人进了东宫，也就好了，只是没想到呀……”
　　一股寒气从宁娇指尖窜到头顶，宁娇那光洁的脑门上无端地冒出一层冷汗珠子。
　　惠妃依然在笑，可在那笑容的背后，宁娇看到了深藏的危险。

　　宁娇牙齿一磕，道：“能得殿下喜欢，是我的荣幸，我无以为报，只有将自己的一颗真心交与殿下。”
　　“呵！真心？”惠妃轻笑道：“七郎仅仅是喜欢你，你就将真心交给他，那若是他对你的感情，不只是喜欢呢……”
　　惠妃太了解自己的儿子，若只是喜欢，虞渊不可能为宁娇做那么多。

　　心中激荡的情感渐渐平静，宁娇眼中再无波澜，她平静地抬起头，看着正在看她的惠妃，道：“娘娘，殿下能给我的很多很多，而我能给殿下的，除了我这个人，再无其他。这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您要求我再多，我又如何能做到？”
　　惠妃松开宁娇的手，沉下脸道：“是啊……从来都是不对等的。”

　　宁娇手触坐垫，保证自己随时可以起身。
　　惠妃久久不语，宁娇试探道：“娘娘？”
　　“你……”惠妃目光闪烁。
　　宁娇低下头，她发现惠妃的眼睛在哭。

　　惠妃抬眼一呼吸，眼中水光尚在，她重新牵起宁娇的手，道：“你比我看的清楚，也看得远，我在你这年纪……”
　　“不说这些。”惠妃低头一笑，真挚地道：“别辜负他，好吗？现在别辜负他。”
　　此时宁娇眼中的惠妃无比脆弱，宁娇不无恶劣地想，若是她不答应，惠妃会作何表现。

　　虞渊对宁娇的关心和呵护，让惠妃觉得害怕，这种浓烈炙热的感情，很容易演变成灾难。
　　惠妃不希望宁娇成为虞渊的灾难。
　　若是可以，惠妃更愿意让宁娇离自己儿子远远的。

　　宁娇指尖一跳，双手从惠妃的手中挣脱出来，，反手握住惠妃的双手，笑道：“若是殿下不负我，我定不负殿下。”
　　惠妃眼中露出一抹沉思，问：“这就是你的真心？”
　　宁娇笑得越发意味深长，道：“真心……自然要用真心来换。”
　　惠妃震惊地看着宁娇，叹道：“果然……”

　　有汪氏做对比，惠妃怎么会看不出宁娇的违和，如今这种违和的感觉更加明显。
　　宁娇身上有一种疏离感，这种疏离感，虽不足以让惠妃心生警惕，却也让惠妃更加留心宁娇的一举一动。
　　惠妃越是留心，越是心惊，宁娇的一言一行，实在是太过淡定，所有东西在她面前，好像都不值一提。

　　许是宁娇生来便如此，可这样淡泊，实在是让惠妃忧心，忧心自己儿子那满腔情感，全部付之东流。
　　如今内心所想成真，惠妃心中愁绪万千。
　　不过……

　　惠妃重整心情，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所说这些话，告诉七郎？”
　　宁娇不为所动，甚至还笑了起来，“娘娘想告诉殿下，那就说吧。”
　　“你真的不担心？”惠妃不甘心地问。
　　宁娇信心十足地道：“娘娘你不会说的。”

　　“是。”惠妃不得不说：“我不会说的，因为我现在说什么，七郎都不会听。”
　　正因为此，惠妃才避开虞渊，单独和宁娇说话。

　　惠妃无法在宁娇面前摆出长辈的姿态，从他儿子将宁娇放在心头小心呵护时，她就只能包容地对待宁娇的一切。
　　宁娇很清楚，惠妃也很明白，当虞渊心中再没有宁娇，她们二人的和平共处将不复存在。

　　惠妃抽出袖中的短帕，在宁娇脸上轻轻擦拭，“瞧你脸上，这大冬天的也能出那么多汗，果然是年轻。”
　　宁娇接过惠妃的帕子，随意在自己脸上擦了一下，道：“谢娘娘，我自己来就好。”
　　一个显得有些过分亲昵的动作，让原本胶着的空气，平缓地流动起来。

　　午膳的菜肴十分丰盛，但超出了惠妃应享有的规格。
　　用膳之前，惠妃随意地对宁娇道：“你也坐下用膳。”
　　这种伺候人的活儿，有的是人做，宁娇实不需要耗费心神，在这种事情上下功夫。

　　宁娇拿起为惠妃布膳的筷子，道：“娘娘的话，我定当遵从，但还请娘娘允许我伺候您一回。”
　　面子上的事情，还是一次性做足的好。
　　惠妃点头，道：“那好。”
　　虞渊见娘亲与宁娇和睦，心中暗喜，不由得多用了半碗饭。

　　回到东宫，虞渊将宁娇领到自己寝殿，道：“这是我的寝殿，我带你四处看看，你以后随时可以来，就算我不在，也可以。”
　　虞渊说的随意，宁娇却不得不郑重。

　　“殿下……”宁娇拉住虞渊的手，轻轻晃动两下，道：“我累了，想要休息。”
　　宁娇真的很累，她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虞渊对她的好，那样对虞渊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虞渊拉近他与宁娇的距离，狭促道：“你就那么想要……”
　　宁娇一撇嘴，道：“你……”

　　虞渊亲亲宁娇的嘴角，道：“别气，反正寝室也是要看的，咱们这就去。”
　　“啊！”宁娇眼前一晃，已被虞渊拦腰抱起。
　　虞渊十分轻柔地放下宁娇，道：“你自己休息，在这里等我回来。”
　　宁娇：“嗯，我等你回来。”
　　虞渊保证道：“我一定回来。”

　　萧燕婉站在房内，听到太子殿下将宁氏带回了自己的寝殿，是又气又笑。
　　“殿下竟如此防备我！”萧燕婉苦笑道：“我从未苛待过谁，殿下为何要如此想我？”
　　这还真是萧燕婉想多了，虞渊根本没将萧燕婉放在心上，他带宁娇回自己寝殿，只是想让宁娇更了解他。

　　萧燕婉心一横，道：“来人。”
　　殿外的侍女进来，问：“太子妃有何吩咐？”
　　萧燕婉命令道：“请我母亲明日进宫来。”

　　“是，奴这就去禀告殿下。”
　　萧燕婉猛一瞪眼，道：“你说什么？”
　　“奴说，奴这就去禀告殿下。”

　　萧燕婉打翻了桌上的茶壶，不敢置信地道：“难道我说的话，半点儿用处也没有？”
　　“太子妃恕罪，这是殿下的吩咐，说是太子妃您相见什么人，须得先告知他，免得再像先前那样，听到什么……什么……”

　　虞渊没有禁止萧燕婉见人，只是需要知道萧燕婉见了什么人。
　　吴国夫人来，虞渊肯定是不见的，毕竟当初那件事，就是经由吴国夫人这张嘴，传到宫外去的。
　　萧燕婉愈加觉得难堪，她甚至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她将别人想的太过复杂，才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太迟了……

　　虞渊去了明德殿，皇帝即将离宫，他总得去尽尽孝。
　　皇帝这次去温泉行宫短暂休养，是一个大臣都不准备带，仅命齐王随行。
　　圣旨虽还未下，崔相一系却也已是无力回天。
　　皇帝的意思如此明显，齐王既然想留下来，那就做个闲散王爷，陪着他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