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不能让你看见花开》文葵

16、第 16 章

　　德拉科将长袍脱下来递给小精灵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扒拉了两下，将亮着屏的手机搁在桌子上他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不在家，也不在霍格沃兹。你们又骗我，我来回跑了半天连波特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德拉科垂下眼看了看自己微微泛红的手指。他本来还想去圣芒戈看看的，结果在霍格沃兹的时候就被纳西莎抓了回来。

　　本以为纳西莎会在塞纳河或者蒙特利尔呆很久很久的，久到能够浸满一身浓墨般的艺术气息然后揣着一股子神秘风情回到马尔福庄园，那个时候的纳西莎一定会带着一堆精美的纪念品神采奕奕地冲他微笑，准备着和他讲述好多关于路途中遇到那些精彩神秘事物的故事，他也会开着直播大张旗鼓地迎接她，告诉她妈妈我想你了，然后一扫生疏感热情拥抱。

　　可德拉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画着和从前一样的妆容，纤细的手指上戴着熟悉的宝石戒指，单薄的长袍服帖地裹在身上看起来就像一只冬眠的花骨朵。

　　纳西莎就站在城堡下面截住了他，头顶张牙舞爪的树枝将最后的几片叶子搅了起来。这让他想起学生时代妈妈来霍格沃兹看他的样子。纳西莎从不放过任何有机会看“到家了!”镜头晃动了一下画面就模糊了起来，沙沙的脚步声与衣料摩擦的声音混合在了望自己的机会，她也总是喜欢站在城堡下面的树荫下，一脸严肃地打量来来往往的学生。

　　记得那时他还没纳西莎高，所以每当他还远远地站在长廊里的时候便能注意到这个在树下站得笔直的女人，这个时候他能躲在石壁后面充分调整好自己，比如推开身上的潘西，比如从高尔肩上拉过自己的书包，然后整理下衣袍乖乖地钻过阳光跑到纳西莎的身旁。

　　自战后，她便再也没来过这里了吧德拉科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从树旁大步走过甚至没有看见她，碎了一地的叶子在脚下吱吱歪歪地吵着，直到冷清的阳光在余光里投下一道熟悉的阴影，德拉科才后知后觉地回头发愣。

　　像是小提琴拉断了弦，脑子里刺耳的喧嚣声猛的归于平静，他从没觉得过那棵树比纳西莎大好几倍，大到即使光枝秃干也是一面抢眼的背景墙。或许是树长大了，也或许是纳西莎瘦了，德拉科隔着阳光和她对视，看着她翘起的眼尾后面有了几条不显眼的纹路，那些淡淡的纹路在他的视线里一闪一闪的潜进了皮肤里。

　　浅淡的树影在风里晃动起来，纳西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便一路将他带回了马尔福庄园，她什么也没和自己说，一句话也没有，德拉科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又酸又麻，那种被握得几欲令人窒息的紧这时候才慢慢产生副作用来。纳西莎是真的生气了。

　　Lv17: 还是没找到救世主吗？/痛哭/痛哭/这两个人见个面怎么就这么难啊啊啊啊啊!!!!!!

　　Lv18: 已经大半天了！救世主怎么回事人也联系不到，叫他回来的是你躲着不见的也是你!!!再这样就要粉转黑了！！！

　　Lv24: 紧张到窒息!!!有没有人能给个准确的地址!到底救世主现在在哪？不知道不要乱刷啊！去趟霍格沃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Lv34: 要疯了我，从今天早上抱着手机到现在不敢松，就怕错过见面啊啊啊啊啊啊!

　　Lv19: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想看见面啊啊啊，一定会尬死吧哈哈哈救世主的蜜汁情话哈哈哈!

　　Lv34: 皇帝不急太监急，眠大你今天到底还找不找了啊怎么回家了啊我晚上有事啊！

　　Lv37: 都说了好几遍了今天没有波特教授的课，你们刚才刷什么刷啊？他根本没可能在霍格沃兹!

　　Lv18: 哈利·波特在霍格莫德猪头酒吧!哈利·波特在霍格莫德猪头酒吧!哈利·波特在霍格莫德猪头酒吧!和好友赫敏·格兰杰在一起，同行的好像还有一个校友!!看清楚了!那是唱唱反调的主编卢娜·洛夫古德!!!

　　Lv16: 真的假的别乱刷啊！

　　Lv23: 打电话啊眠大!

　　Lv15: 我就一直意外为什么没有让打电话的终于有人问了!

　　Lv39: 打电话打电话!

　　“你们说我要不要给德拉科打个电话鼓励鼓励”潘西调整了下坐姿，继续埋头给自己的指甲上色，她现在在直播，直播分区到了情感类交流区。“不过他现在应该挺忙的，刚刚回来不久，肯定会在勇气消失殆尽之前去找到救世主的，不然过个夜说不定就怂了，他总是这样，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是在休息室里跟我们嚷嚷道明天一早就要壁咚哈利·波特给他一个下马威，然后第二天一早就满脸憔悴地说自己没睡好下次再说。”

　　“是的，没错，话是这样说，当了大半年的傲罗不可能还这么怂，但是你们可不了解他。”潘西嗤嗤地笑了两声又翻了个白眼。“他的确会成长，坚强勇气人品什么的，他可以渐渐地不惧怕死亡不惧怕黑魔法，不惧怕压力不惧怕暴击，但就是没法不怕哈利·波特，而且我觉得他还会一直怕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没法改变的东西吧？有些东西已经和灵魂紧紧地依附在了一起，强行按删除键可是会自我毁灭的……”潘西声音变小了很多，像在自言自语，她仔细地将淡红色的指甲油抹匀。“你们别管我在嘀咕什么深奥的话，我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像我现在不知道是想嘲笑他们还是羡慕他们，或者两者都有。”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潘西懒懒地开口，接近黄昏的阳光像融化的巧克力那样黏稠，她把手指伸到电脑前的那缕光斑底下摇晃了一下，指甲上便荡起一圈圈的光纹。她抬起眼看向镜头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好看吗？”

　　“霍格莫德”德拉科皱起眉，他的粉丝又开始刷一个新的地址了。之前弹幕刷波特在霍格沃兹的时候他还不确定，毕竟波特周五好像没课，但又不能保证这家伙有没有调过课，毕竟他也大半年没回来了。

　　于是掂量着还是想办法去了一趟霍格沃兹，结果波特没见到倒是被纳西莎抓回来了。而在霍格莫德之前弹幕刷的是格里莫广场，他那时想，也是!哈利·波特八成又赖在家里躺尸了，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幻影移形去了那里，结果发觉自己根本找不到具体位置。他不可能站在楼下喊吧？喊哈利·波特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家……不不不，他可不会做这种韦斯莱才会干的事。

　　原地干着急了一会儿便遇见了菲利普斯。菲利普斯的花园是德拉科的瞭望塔，以前还在圣芒戈就职的时候他便经常去他的小花园里待着，那里和马尔福庄园连接了飞路网，比较方便。德拉科还记得他去的最勤的时候是梧桐树花开的时候，那时候满世界都是粉白的软糯花瓣，他就经常躲在树叶的后边，教菲利普斯的鹦鹉骂波特。

　　菲利普斯总是给他拍胸脯保证他要把救世主骗过来看花，德拉科就说别别别，我家的花可不舍得给那疤头看，你可别糟蹋花，然后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提醒老人你不要暴露身份不要暴露我啊，这要是被傻宝宝波特发现了怎么办呢。

　　“他说他还要在花店门口贴一张撕不下来的告示，上面写着哈利·波特和巨怪不得光临。”潘西笑了，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把玩着桌子上的咖啡杯。“我说你既然不想让波特知道这是你的店，知道你在这里，又为何要做这么多多余的事？”

　　“但这件事很容易就能懂了啊!”潘西神秘兮兮地笑。“这就是今天话题的答案啊！小朋友们，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Lv24: 其实德拉科·马尔福很想哈利·波特知道他在这里吧？知道他在他家附近有一家店，知道他们凑巧离得很近很近……

　　Lv17: 女神你这样不道德你知道嘛，眠大知道你躲在麻瓜清吧里卖他的周边新闻嘛

　　Lv37: 想想其实很激动啊！他想看看哈利·波特知道这件事后的神情和反应但又害怕他的神情和反应……所以一直矛盾着，矛盾着……如果这样看的话，他做了那么多铺垫，一旦救世主踏入那家花店他便能发现一切……

　　Lv23: 那不一定，救世主可能赏花入迷根本看不见那些暗戳戳的刻意提示。

　　Lv24: 哈哈哈哈哈哈至少他家的鹦鹉会冲救世主嚷嚷:大疤头来了!傻宝宝波特来了!

　　“聊到他们俩，我直播间的人数就蹭蹭上涨。”潘西撑着头说。“其实这两个人之间的故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厉害，无非就是一对经历完狗血之后还能走到一起的小情侣，你们喜欢的追捧的都是那些整日无事生非的小说作者新闻编辑们改造的神话故事……”

　　“很多人都觉得我们这一代人都是传奇，但事实上大家都是平凡人，我们吃着平凡的事物，穿着平凡的衣服，举着平凡的魔杖，躲在平凡不起眼的地方开开直播谈情说爱……”潘西耸耸鼻子目光深远。

　　魔法世界比想象中要宽容得多，自战后大家便开始不约而同地努力传播正能量。就像纳西莎曾对她说过的那样，有的记忆是需要永久铭记的，但那些会伤害影响新事物发展的东西则必须彻底清除。比如伤害，比如冷漠，比如歧视……可能这就是魔法物语会通过魔法部的认可被普遍接受的原因了吧？潘西想，麻瓜的确有很多种办法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Lv24: 感情就是一件平凡的事啊！无论是救世主的爱情还是其他人的……

　　Lv17: 所以西西女神你平凡的爱情火花有苗头了没？

　　Lv27: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学生时代互怼七年，毕业后还互相暗恋了几年，到现在捅破玻璃纸……这场悠长的旷世暗恋真的可以算是传奇故事吗？

　　Lv19: 哈哈哈哈哈哈我又想起森林里的窥探者独霸眠大粉丝榜首的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Lv39: 那个号再也没有登过了，谁知道会不会是哈利·波特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被炒作得太过了!

　　Lv17: 表示隔壁眠大还没找到波特呢，你们都默认他们在一起了都是什么逻辑最近爬墙的格兰芬多玛丽苏真多……

　　Lv23: 学院黑的出门左拐谢谢，鹰院表示楼上是在给自家学院抹黑。

　　Lv16: 暗恋就是这种感觉啊……我的妈，简直苏爆炸!!!救世主的不能让你看见心动，眠大的不能让你看见花开……我快要被官方糖砸晕了!!!妈的这种，，，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但是你偶尔能不能自己发现啊！我其实好喜欢你啊……妈的这种糖再给我来十打!!!

　　Lv10: 卧槽！楼上好苏~

　　Lv37: 朋友稳住，搞不好他们就摔玻璃了……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德拉科皱着眉扫了下弹幕阴阳怪气地开口，窗外有风在扑腾扑腾地打着玻璃。“菲利普斯怎么会帮哈利·波特隐瞒既然他说哈利·波特自早上出门后就没再回家那么他就不可能在格里莫广场，我就没有必要在那里继续待下去…… ”

　　“至于你们现在刷的霍格莫德……”德拉科歪过头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微微出神，灰蓝色的眼瞳微微一闪，语调便拖慢了。“我该不该相信呢？”

　　他一回来就风尘仆仆地跑去了格里莫广场，然后在微作调息后赶去了霍格沃兹，这一路上他走得越远，脑子里的想法便越多。不知道是不是年龄越大忧虑便越多的缘故，他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害怕面对内心里的某些情感，害怕面对那些自我欺骗的想法和忧虑。他早已过了那种肆意发泄情绪的年纪了，早已不敢怼哈利·波特怼到天昏地暗不计后果了。

　　心里的那团火焰也在一次次自我暗示里变得萎靡不振，德拉科撑着头看着窗外，冬天在树梢间张狂地吐息着，一团又一团的透明雾气拂过窗台前的空花盆，缠绕，包裹，然后留下一层晶亮的霜。

　　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德拉科回过神来看了看屏幕的来电显示便拿起接了起来。

　　“潘西。”

　　“嗨！德拉科!”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起来像只雀跃的鸟，突然听到这么欢脱的声音德拉科感觉室内温度都升高了一点。

　　“有什么事吗？没事挂了”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又响了起来。“我来问问你进度怎么样了！”

　　“你又在直播吧？”德拉科扯了扯嘴角，布雷斯说这女人自从在情感区找到乐子后每天便在直播间里讲他们学生时代的故事，算是把他和布雷斯卖了个彻底，布雷斯还表示他再也不理这个女人了因为她居然把他的个人隐私卖给他的那些前女友……所以德拉科猜测她八成也不甘寂寞地在这种被德哈风扫荡的局面里插了一脚。

　　“你怎么知道”电话那边传来金属勺敲击咖啡杯的声音。

　　“……”

　　“算了!布雷斯想必说了我很多坏话……”德拉科听着电话那边的潘西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猜测是潘西躲开手机冲着她的直播间说的，不一会儿她的声音又清晰地传来。

　　“你找到他了吗我们的救世主，听说纳西莎把你抓回来啦”

　　“别提了！我现在在家呢！”

　　“那你准备怎么办？不找了然后再你追我躲我追你躲个好几年，最后在心灰意冷下跑去作死等着救世主再次投降”

　　“……”德拉科沉默了一阵，他用手指扒拉了下衣服的扣子答非所问。“他自己为什么不出现呢？”

　　“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

　　“他知道你在哪吗？”

　　“我哪知道。”

　　“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问问呢？还是说你寄出去的猫头鹰还没到”潘西嗤嗤两声嘲笑他。

　　“他要是……不接怎么办？”德拉科扣了扣桌子，心烦气躁地等待着电话里又一声刺耳的嘲笑声。

　　“所以你还是没能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咯!”赫敏叹了口气，她隔着卢娜扯下来的羽毛风铃看着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哈利·波特教授现在就像个犯了错的学生那样，两只胳膊整齐地摆在桌子上，背脊挺得直直的，绿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就藏进了桌子底下。

　　“哈利，你现在到底是想怎么做强制平息这些流言蜚语然后断绝与马尔福的来往，还是慢慢等风头过去然后把事情和马尔福理清楚”赫敏摊手，每次哈利遭遇到这种破事她都得跑出来帮忙擦屁股，现在全魔法界都在因为救世主和马尔福家的感情起着争议。韦斯莱玩笑店已经开始贩卖他们两个人的周边了！韦斯莱兄弟可以理解，他们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罗恩她就不能理解了，将自己关在家里整天嚷嚷着我真是瞎了眼没能早点发现把兄弟从苦海里拉出来，导致如今兄弟鬼迷心窍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这听起来区别不大，赫敏。”哈利做了一个鬼脸想博棕发女巫笑笑，但是赫敏只是严肃地看着他好像他是一块值得研究的魔法石。“哦，好吧，没有其他选择吗？”

　　“还能有什么选择”这下倒是赫敏不能理解了，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卢娜，目光又停在了那个莫名其妙耳尖发红的黑发男人身上。

　　哈利·波特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他先是喝了一口没尝出味道的黄油啤酒，然后又东张西望眼神闪烁地看了看窗外那些被冷风侵略的可怜树枝，裹着长袍的行人匆匆走过，在那层薄霜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脚印。晃晃悠悠地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酒吧里面那只酣睡的棕猫身上。

　　“比如，等这段风波过去……”哈利嘟囔然后伸手比划了一下。

　　赫敏耸耸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眼前人磨磨唧唧得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哈利·波特了，虽然早就听罗恩说波特教授越来越少年老成了，现在一看果真不假，看来是时候要找找问题所在了。

　　“然后……”哈利舔舔嘴唇，心虚地看了赫敏一眼。“我们，说不定，我的意思，我们说不定可以……”

　　粽猫伸了个懒腰眯蒙着眼瞅了一眼哈利·波特便扭扭屁股钻到了凳子下面。哈利这时才把全部注意力艰难地移到了回国不久的老朋友身上。哈利抬起满带笑意的眼，松了口气般卸下了紧绷的双肩。

　　“就可以好好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