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行舟》清梦绕瑶池

16、第 16 章

　　莲池拉着老碧的手随着人群走在一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土路上，到处尘土飞扬，天空中一轮烈日高高挂着，路旁是一大片已经干的龟裂开口子的庄稼地，地里全是枯萎的禾苗，抬眼望去远处的河床已经断流，零零星星还留下一段一段浅浅的水塘，世界像是罩在个大蒸笼里。莲池舔了舔干的翻皮的嘴唇，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老碧，好渴，我想喝水。”她抹了把汗水，扭头说道：“爷爷，咱们还有水吗？”话音刚落，却发现旁边刚刚还在的老碧不见了，周围的人也消失了，整个世界瞬间只留下她一个人，“爷爷，爷爷—”
　　莲池睁开眼，醒了过来，心脏急剧的跳动着，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她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还好，是做梦。她坐起身来，靠着床头，心有余悸的努力回想着刚才做的那个梦，发现梦境已变得模糊，脑海里只留下满地的荒芜的景象，一阵阵浓浓的孤寂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她伸手拉开床头的台灯，灯下闹钟时针停留在凌晨3点，好热，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空调挂机，原来空调停了，重新调到25度，夏天开空调莲池一般都不会把温度调的太低，往常是怕室内室外温差太大会感冒，现在是因为习惯。
　　窗外传来蛙叫蝉鸣声，一声高过一声，像正开着摇滚演唱会，已吼的声嘶力竭仍不肯罢休。自然界里动物昆虫就是比人类适应能力强，半夜了都舍不得歇会，也不怕中暑，莲池自嘲的想。
　　她想喝水，拿起床头放着的水杯，送到唇边却发现杯子里没有水。莲池穿上拖鞋，打算到厨房倒杯水喝。开了房门，客厅里透过来昏暗的灯光，没关灯吗？
　　莲池顺着光走到客厅外，看见老碧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开着，他正埋着头看着什么。“老碧，你怎么起来了。”
　　莲池走进去，沙发上的老碧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到莲池，迅速擦了擦眼角，“小碧啊，你咋也起来了。”对面电视屏幕上已是一片雪花，客厅并没开灯，透着屏幕的光线，莲池模糊的看见爷爷老碧的眼睛有些红肿。
　　“老碧，怎么没开灯。”她快步走到老碧身旁，坐了下来，抬头望着老碧，“爷爷你在哭？”
　　“谁哭啊，没有。”老碧一脸的不自在。“怎么没有。”莲池抬手捧着老碧的脸，对着光，仔细的看了看，指着他的眼睛说：“眼睛都肿了。”
　　老碧拍开莲池的手，把头扭到一边，：“我是醒了睡不着，熬夜看电视，熬夜嘛，眼睛当然会肿。”
　　“还撒谎，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对劲，刚才你在看什么，给我看看。”莲池看着老碧说。
　　老碧握着东西的右手悄悄地向身后移动，“别藏，我看看。”莲池探过身，一把抓住老碧的右手，“我看看是什么，这么神秘。”莲池扳着老碧握着的拳头。
　　“别抢，别抢，别弄坏了，给你看，给你看。”老碧小心翼翼的把手摊开，递到莲池面前。
　　那是张一寸大的黑白照片，，右下角缺了一角，好像是磨损掉了。照片里是一个看着年龄不超过20岁的姑娘，圆圆的苹果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唇角上扬带着笑意，扎着两把齐肩的羊角辫。莲池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什么时候看到过，她拿起照片，就着电视机传过来的光线，凑上去有仔细的看了看。
　　还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老碧，我咋觉得看到过呢。”莲池抬头问老碧道。
　　老碧伸手拿了过来，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像是透过照片，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好久才缓缓的说道：“你当然觉得眼熟，她是你奶奶，你小时候贪玩，把家里的老照片翻出来拍纸片玩，还被我打了屁股。”
　　莲池突然想起来，那时她才5岁，暑假家里大人都去上班去了，没人陪她玩，她从柜子里翻出了些照片当成纸片在地上拍，被老碧下班回来抓住屁股都拍肿了，老碧一直很疼她，除了那次重来都没打过她，在她心里，老碧即是爷爷，又是爸爸，还像妈妈，老碧给了她缺失的所有爱，但她现在还记得老碧捡起地上被她玩的掉了一角的照片时红红的眼睛。
　　莲池依偎着老碧：“爷爷，对不起，我把奶奶的照片弄坏了。”老碧抬起手抚摸着莲池的头，“爷爷也要说对不起，不该生气打你。你奶奶只留下两张照片，除了结婚时拍的那张，就只有这张了，早知道她去的那么早，我就好好带她照个十张八张的，以至于现在连点念想的东西都找不到几件，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转世投胎了，四十多年了。”老碧话音中有着深深的思念。
　　莲池抬头看着陷入沉思的老碧，“老碧，今天能给我讲讲奶奶和你的故事吗？你以前重来都不告诉我，老碧，我想和你一起记着奶奶。”
　　老碧拍了拍莲池的头，缓缓的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哎，也没啥不能讲的，小时候别人家都有亲戚来玩，咱们家没有，你不是一直闹着要亲戚吗？”莲池也想起来小时候看着隔壁邻居家来亲戚，吵着闹着要亲戚的糗事，脸有点红。“说这干嘛，说正题，说正题。”
　　老碧慈祥的看着莲池，笑着道：“好好好，翻篇，我继续。”他转过视线，看着前方闪着雪花的屏幕，思绪开始在这深夜里蔓延开来，穿过时光回到几十年前。
　　“爷爷老家在北方关外，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爷爷带你爸和你一起回去祭祖扫墓，老家现在也没啥亲人了。你曾爷爷是个军人，爷爷从没见到过他，爷爷1岁时，他在解放剿匪的战斗中牺牲了，没几年，你曾奶奶也生病撒手跟着去了，而那时我才5岁。以前咱老碧家在关外也是个大族，可惜经过战争年代死的死散的散，到解放后也没剩几口了，5岁时，你曾爷爷曾奶奶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当时族里隔房的三爷爷，看我可怜，加上他也没有成家无儿无女，于是收留了我，他供我读书，教我习武，一直到我15岁直到三爷爷去了，这一辈子我都念着他的好，没他，爷爷早饿死了。1968年，那一年爷爷15岁，初中刚毕业，真是年轻啊-”。
　　话音停了下来，老碧呆呆的楞在哪儿，好久都没开口。
　　“爷爷，你15岁怎么啦，接着讲啊。”莲池推推老碧的手催促着。
　　老碧猛然回过神来，“好，好，我接着说。”
　　“15岁时，初中刚毕业，三爷爷也去了，又剩下我一个人孑然一身，正好，街道上鼓励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参加建设，爷爷也满心想到农村去大展拳脚，于是下了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