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行舟》清梦绕瑶池

15、第 15 章

　　韩家和碧家的格局差不多，但整体装修成中国风，进门抬眼看去玄关是两米长红木的置物架，上面陈列着韩爷爷多年收藏的各式藏品摆件，左边会客厅一色的红木沙发长条茶几，一面墙壁上还挂着几张长幅的字画；右边餐区也是同样材质的中式桌椅。
　　厨房向客厅扩出了一些，看起来开阔许多，贴墙做着一排红木橱柜，非常喜庆。一老一少都是干活麻利的人，该洗的洗该切的切，该炖的炖，该上锅蒸的也都蒸上了，没多大会功夫，一切井然有条。
　　莲池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转身走到热气腾腾的锅边，伸手准备揭开锅盖。“我来，我来，别烫着你。”张奶奶一把推开莲池，拿着毛巾垫着端出盘蒸好的茄段。顺手淋上混着小米椒的酱汁，米椒的椒香夹杂着刚出锅的茄子清香分外诱人。
　　“这道椒香茄子还是当年你奶奶教我做的，哎，这么多年过去了-”张奶奶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莲池将案板上切好的菜端到一旁摆好，转过身发现张奶奶望着刚出锅的菜定在那儿，她走过去拉着张奶奶的手，撒娇的摇晃着说：“张奶奶，我奶奶是什么样的，你给我说说吧，以前问老碧，他总不肯多说，爸爸在的时候也是。”
　　张奶奶晃过神来，拿起手边的抹布，一边清理着案板一脸怀念的说道。“其实，别怪你爷爷不肯说，哎，那是他心里好不了的一道伤疤，说起来，你奶奶也是个苦命人，要是还在该有多好啊。”
　　“那年，我和你韩爷爷还有你爷爷一起下乡，响应号召到乡下当知识青年，那是个热血沸腾的年代啊，大家伙意气风发都以为可以大展拳脚，可惜刚到就浇了盆冷水，农村啥都靠工分，我和你韩爷爷一年到头都挣不了几个，连肚子都填不饱，还多亏了你爷爷，当年老碧比我两小几岁，才初中刚毕业，有15岁吧，哈哈，他呀不看脸，那身板比好多乡下后生还壮，报道的时候，一共有10来个知青分到一起，那村支书看到我们眉毛胡子都纠成一堆了，结果一瞧见老碧，乐的开了花，抓着他直夸赚了赚了。还真是赚了，老碧力气大的吓人，干活像头牛一样，每天能记20个工分，不是他经常接济，你韩叔叔还不知道养不养的大呢。”张奶奶说起往事来，话题再也收不回来。
　　莲池拉了拉张奶奶的衣角，”张奶奶，说说我奶奶，说说我奶奶。”
　　“好好好，就说到了。”张奶奶慈祥的笑着，伸手捋了捋莲池额头边的头发。
　　“那年，你奶奶应该是10来岁的小姑娘吧，那个子真叫一个小，看起来只有8.9岁，她也是个苦水里泡大的，知青点在她家旁边，刚下乡时，就没一个知青会做饭，火都升不了，饿了好几顿，后来还是这小姑娘好心，手把手的教我们，这才吃上顿热饭，哎，好人命不长啊-”。莲池依偎在张奶奶身旁听得正入迷，这些老碧很少提起过。
　　“奶奶，你们在聊啥，炉上锅都烧开了。”门外快步走进了一个看起来不到30岁面容清隽的男子，身材高大精壮，上身穿件白色带暗条纹的长袖衬衫，下面浅灰色西裤包裹着一双长到天际的大长腿，他边走边挽着袖子，走到旁边揭开了炉灶上快扑出来的锅盖。
　　“小愈，你回来啦，不是说今天回不来吗？”张奶奶惊喜的看着孙子。青年男子顺手关小了火转过身来。冷峻的脸看着张奶奶眼角染上了些暖意。“天太热了，下午就让放假了。”说完又朝莲池点点头，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好好好，回来就好，也不知道你爸妈是咋想的，打电话叫他们回来，推三阻四的。我看是翅膀长硬了，管不了啦，你快出去，这儿热，到客厅凉快凉快。”张奶奶推攘着孙子催促道。
　　“我来帮忙。”韩愈伸手接过莲池手上的盘子，“不用了，愈哥，这儿都弄得差不多了，下锅炒几道菜就好，你把碗筷摆上吧。”莲池端着盘子让到一边，拜托，他们真的不熟，莲池从小就觉得这个寡言少语，面容冷峻，经常绷着一张俊脸的邻家哥哥很难相处，小时候她还被他吓哭过，自从他考上军校去了部队更是气场二米八，现在虽然不怕了，但是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还是让人不自在。莲池常常暗地里吐槽这世上应该很难找到耐得住压扛得了造的女孩子和他匹配，这辈子他应该是注孤生了。难怪30了还是光棍一只。
　　韩愈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不经意的捏了捏手指，指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温软，眼神暗了下来，转身打开了橱柜，小团子长大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怕他，胆小的小团子。
　　莲池三两下就翻炒好了几道菜，张奶奶也把炖好的酸萝卜老鸭汤舀了出来，“开饭了。”客厅已摆好了碗筷。
　　“不下了，不下了，我去洗手，吃饭。”老碧一听到莲池喊吃饭，立刻丢下手里的棋子，还顺手在棋盘里胡乱扒拉了几下。
　　“你这不是耍赖吗，再一步要将你的帅了。”韩爷爷护着棋盘，“帅啥帅，有我老碧长得帅吗，肚子饿了吃饭。”老碧洗好手得意的冲着韩爷爷甩着水。
　　莲池挨着爷爷坐下，刚要起身盛汤，旁边的椅子拉开了，一边韩愈坐了下来。“愈哥，来碗汤吗？”真倒霉，莲池不想挨着韩愈，他那张冷脸真的会影响胃口。“好。”韩愈伸手接过莲池刚给她自己盛好的汤，看看碗里，还有她特意捞的几块酸萝卜，夏天里她最爱啃老鸭汤的酸萝卜，即开胃又解暑。莲池耸耸鼻尖，一脸掩饰不住的委屈，人家不过是客套一下，单身狗注孤生，叫他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她拿起旁边的汤碗，在汤锅里搅着，一边龇着牙。可是锅里已经没有了，只好给自己盛了碗清汤。
　　“吃吧。”几块萝卜放到了她面前的汤碗里。莲池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汤碗，扭头看看旁边正端着碗埋着头慢条斯理喝着汤的韩愈，好像眼前出现了幻觉。“不，不用了，还是你吃吧。”她夹起萝卜想还给韩愈，韩愈抬起头，看着她，一张脸风吹不动，除了唇上沾着的那点汤里带着的油花，让他看起来好像多了些烟火气，“我不爱吃。”韩愈说道。
　　“不喜欢啊，那别浪费了，我跟你说这锅汤精华都在这酸萝卜里。”莲池夹起一片放进嘴里，美滋滋的边嚼边说，“真不识货。”韩愈看着边上嘴里嘟嘟嚷嚷说过不停的小姑娘，那张红嘟嘟的小嘴突然在脑海里闪了出来，细看上面还泛着诱人的油光，好想咬上一口， 下身莫名的躁意猛地窜了出来。他赶紧喝了口汤，似乎想压下这莫名其妙窜上来的火气。
　　“来，先喝碗汤，这个汤夏天喝最是降火消暑了。”张奶奶招呼大家。
　　“降火。”听到这两个字，韩愈嘴里的汤一口呛了出来，心里有种莫名的心虚。
　　“慢点，慢点喝，你这孩子，饿坏了吧，来，吃点菜压压。”张奶奶心疼的看着呛的咳嗽不已的孙子，伸手夹了筷苦瓜炒鸡蛋给他，顺手又撕了只炖鸭腿放到莲池碗里，“小碧，来这只鸭腿炖的酥酥软软，快吃。”
　　“老碧，喝两口。”韩爷爷边说边给老碧倒上了一杯，转身又给韩愈倒了一杯，“小愈也陪爷爷喝点。”
　　“好”，韩愈端起酒杯，三人推杯论盏喝了起来。韩爷爷夹起一筷子菜放到老碧碗里，说道：
　　“老碧，来尝尝这道椒香茄子，这还是当年小田教我们做的第一道菜，来尝尝你嫂子做的有没得小田的真传，哎，一晃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张奶奶推了推韩爷爷，打断了他的话，对着他挤了挤眼示意他看看老碧。
　　只见老碧正看着碗里的茄子发着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爷爷，”莲池推了推爷爷，她不爱看到这样的老碧，在她心里老碧一直都是精神翼翼神采飞扬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突然变成了迟暮的老人，周身沐浴着一种岁月带来的哀伤。
　　老碧飞快的将碗里的菜夹进嘴里，囫囵吞枣的嚼了几下，吞了下去，莲池似乎看到他的眼睛里泛起了波光，一下子又平复了下来。
　　“来来来，老韩头，小愈，今天一定要多喝几杯。”老碧举起酒杯。莲池很快就吃好了，和张奶奶坐在一边看三人推杯论盏，韩爷爷自从去年从医院回来，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刚喝两杯就被张奶奶拦下了。桌上就剩下韩愈陪着老碧在喝，莲池担心的看着老碧，晚上老碧的状态明显的不对，他端着酒杯，坐到韩愈旁边，一手搭在韩愈的肩上，递过杯子，“小愈，再给你碧爷爷倒一杯。”莲池走过去，拿过韩愈手中的酒瓶，“老碧，今天不准喝了，你都醉了。”
　　“没醉，我没醉，今天爷爷高兴，乖，小碧，给爷爷满上。”老碧喝的是满脸通红，莲池抱着酒瓶，一脸的为难。韩愈拿过莲池抱住的酒瓶，往老碧的杯子里倒了一点，“碧爷爷，只能再喝一杯。”莲池感激的冲韩愈笑笑，“好好。”明显已经喝醉的老碧赶紧把酒倒进了嘴里。
　　“小碧，快扶他回去休息，都怪你韩爷爷，提什么当年，哎。”张奶奶叫着莲池。“等会吧，我帮你把这儿收拾一下再回去。”莲池说道。
　　“不用你，我一会儿就收拾了，快带他回去休息。”张奶奶催促着。
　　莲池拉着老碧的胳膊，打算拖他起来扶他回去。“我来。”一旁韩愈站起来，架起老碧，扶着他站了起来，“我能扶得动。”莲池嘟嚷着，韩愈扫了扫她的细胳膊细腿，架扶着老碧转身向门口走去。
　　莲池追在后面，跟着出了门。“喂，我真的扶得动，不用你帮忙，我力气大的很。”“力气大的很。”被搀扶着的老碧醉眼朦胧，跟着嘟啷了一句。
　　“开门。”韩愈扶着老碧站在碧家大门前，“哦，”莲池掏出钥匙赶紧打开了大门。韩愈扶着老碧往里走，一直把老碧扶到卧室床上，弯腰帮他脱了鞋，扶他躺下。莲池拿来热毛巾，给爷爷擦擦脸，房间里开着冷气，怕他着凉，把床头的凉被拖过来细心的搭在老碧身上，才关上灯带上了卧室门。
　　“哎呦”，正往外走的莲池一头撞在了前面韩愈的背上，她捂着鼻子，撞痛的鼻子泛着酸，眼泪瞬间涌进眼眶，韩愈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怎么了。”门外走廊上没开灯，只有客厅转角那盏壁灯透过来些微弱的灯光，眼前的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捂着鼻子，圆圆的大眼睛泛着涟漪的波光，满的都快漫出来了。晚餐时那种莫名的情绪又纠结了上来，还来不及反思，一只手已不由自主的将眼前的小姑娘拉到了怀里，急急的道：“我看看，出血了没有，你说张这么大的眼睛也不会看路，撞到了吧。”他拉开莲池的手，捧着她的小脸对着光认真的打量着。莲池还没缓过神来，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被温暖的怀抱圈住了，“我没事，就是在你背上撞了一下，你怎么走的那么慢，没事了。”莲池挣扎着扒拉出来，太惊悸了，真可怕，面前这个一脸揪心絮絮叨叨的隔壁冷面神哥哥被外星人附体了。
　　“愈哥，你要不要到客厅坐会儿。”莲池满脸诧异的看着韩愈，韩愈收回手，似乎有些烦躁，他拉拉衣领，将它拉开了一些，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反常，“不用了，来把门锁好，早点休息，走了。”说完，又看了看莲池，转身穿过客厅，出了碧家的大门。
　　莲池锁好门，耸耸肩，瘪瘪嘴，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