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唱晚》石眉

46、第 46 章

　　“桂香姐！”阿桐牵着启明走入杂货铺，桂香的二小子敏儿叫道：“启明，我家的兔子生宝宝了，我带你去看！”拉了启明往铺子后边的家里去了。桂香叮嘱道：“带好启明，别去碰那小兔，当心被咬。”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刚当了娘的兔子可是燥的很呢。回头对阿桐说：“你来的正好，上回你让我帮着问有没有人家要石狮子，正好有户人家从三门那边搬过来，说是孩子命轻，要寻人雕石狮子镇宅。我一说你们有对现成雕好的，他们高兴的很，说是想看看。”

　　阿桐高兴的谢道：“那真是太好了！麻烦你了桂香姐！”把手里提的一坛子黄泥螺递给桂香，“家里黄泥螺腌好了，给你带一坛尝尝。”“你家腌的黄泥螺味道真是一绝，谢谢了！那人家就住在柳河巷头，姓谢。”桂香说道。阿桐记了下来，“我现在就去问问，启明先在这里玩一会儿？”桂香点头，“你去吧，启明和敏儿玩着呢，你放心。”阿桐道了谢往柳河巷去了。

　　到了柳河巷，巷口多了一座新宅，大门上挂着谢府的牌匾。阿桐上前扣了扣门，应门的是个中年汉子，听阿桐说了是为了石狮子的事，就带她进去见夫人。谢夫人是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妇人，听说阿桐便是那石匠家里的，高兴的说：“听说你们家有对现成的，可能让我们看看，若是合用…” 正说着，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夫人，不好了！小少爷吞了铁圈！”谢夫人面色大变，顾不得阿桐，起身急匆匆的赶到西厢，只见小儿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快去请大夫来！”谢夫人厉声对惊慌失措的丫鬟说。那丫鬟忙跑出去找人请大夫了。

　　不一会儿，家里的仆人领了大夫赶了过来，大夫问了诊，看了口喉说：“铁圈已经入腹，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有用些朴硝让孩子泻下来。”给孩子喂下了泻药，不多时孩子泻了几次，脸色惨白，但铁圈仍没有下来。谢夫人也慌了神，年近四十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他要出了三长两短，自己还怎么活？！

　　大夫摇头道：“恕在下无能，救不了令公子！”收拾了医箱，正要告别，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夫人，我家乡有个土方，说是能治误吞铁物的，夫人若是别无它法，或许可以一试？”谢夫人抬头一看，却是石匠家的娘子，忙点头道：“娘子快快请说！”

　　“剥下新炭的表皮磨成粉，和到稀粥里喂给他，三碗就能见效。”阿桐说道。居然如此简单？谢夫人此时有什么不能试的？忙命人依阿桐所言做了给小儿喂了下去。等了一个多时辰，那铁圈真的被炭屑裹着拉了出来。谢夫人喜极而泣，回头找阿桐，她却早已走了。

　　大夫给孩子重新问了诊，确定了身体无碍才收拾了药箱，问道：“夫人可知刚才那位娘子家住何方？这方子如此灵验，不知她能否允许我们医馆使用？”谢夫人回答说：“我也不知她家在何处，倒是可以打听。等我问了她再告诉你。”大夫道了谢回去了。

　　阿桐回到杂货铺里，桂香见她回来问道：“可谈好了？”阿桐说：“今日不巧，他们府上出了点事。改日再去吧。”但愿那个方子能救了那小少爷，那么小的孩子要是夭折了就太可怜了！桂香跟阿桐结算了账目，阿桐买了些家用，叫了启明回家去，启明出来时，手里却拎了个小篮子，里面睡了一对粉白的小兔子，敏儿笑道：“婶婶，我送启明一对小兔儿给他玩。”

　　阿桐看启明开心的模样，虽然觉的这么小的兔子多半养不活，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说：“谢谢你了，敏儿！”桂香笑着说：“小兔子已经断了奶，喂些青草什么的也能养活，不过千万别沾露水，泻了肚就活不了了。”说着又塞了一大块麦芽糖给启明，“启明，每天吃一点，别倒了牙啊！”桂香叮嘱启明，看他惊喜的睁着大眼认真点头，真是招人疼！阿桐道了谢，带着启明告别了桂香他们回渔村去了。

　　第二天，阿桐正收拾着仲和打鱼带回来的一些杂鱼和海带，仲和帮着启明采嫩草喂小兔子，院门口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昨日见到的谢夫人和一位青袍男子，想来应该是谢家老爷了。仲和跟阿桐迎了上去，谢夫人见到阿桐，感激的说：“多亏娘子昨日救了我家小儿！我们夫妇特来相谢！”阿桐把他们请进堂屋，“不过是乡里的土方，管用就好！小少爷现在无恙了？”谢夫人点头笑道：“现在无事了。”

　　谢老爷看着这渔家小院，虽然简陋，但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一对石狮子醒目的立在院子一角的草棚下，他走过去一看，雕的极为细致，狮眼炯炯有神，足见石匠功夫。转头问仲和，“木兄弟雕这对石狮子用了多久？”仲和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手笨，前前后后雕了有三年了。”谢老爷动容道：“木兄弟是个长性人！能这样细细琢磨三年，难怪这对石狮气势不凡！”仲和呵呵憨笑着说不出什么。

　　谢夫人也走过来看这对石狮，对阿桐说：“今日我们带了人来，就此带走可好？”阿桐看看仲和，见他并无异议，笑着点了点头，谢夫人拿了个荷包出来递给阿桐，让仆人把带来的谢礼拿进来，把石狮搬上车。他们是有备而来，带了两辆双牛拉车。阿桐见他们还带了这许多礼物来，很是不安，“夫人，我不过是碰巧知道了这方子，哪里受的起这么大的礼？”

　　谢夫人见她并非客气，木石匠也颇惶恐的样子，心中感叹这石匠一家真是实在人，“娘子一句话却救了我儿一条命，也救了我一条命啊。我若没了孩儿，只怕也活不长了。我们两条性命被娘子救了，哪里是这些东西能答谢的了的？”谢夫人真诚的说。

　　阿桐见她诚心要谢，实在也不便推却了她的好意，便道了谢收下了礼。“那日来的大夫问他们医馆可否用您这方子？”谢夫人想起来大夫所托。“当然可以了，这也不是我的方子，不过是我家乡人流传下来的，能多救人才好呢。”阿桐知道大夫有此意自然高兴。谢夫人欣喜的说：“您是善心人啊！”

　　谢老爷看到启明把玩的小石狮子，笑着问仲和：“这对小石狮子也是木兄弟雕的吗？”仲和点头，“小孩子喜欢，雕了给他玩的。”谢老爷问：“木兄弟可能再雕上五对？”仲和不知他要这么多对石狮子做什么，点头道：“可以。”谢老爷又问：“五两银子一对可好？”仲和吓了一跳：“不用那么多！雕一对这样的小石狮子有半个月工夫就行了，费的石料也少。”谢老爷微笑着说：“那就二两银子一对，再少就不合适了。”仲和点头应承了下来，雕一对大石狮子也就二十来两，这么小的给二两银子他觉的实在是多了，不过这雕石狮子的活自有定价，别人还要靠这个吃饭的，可不能坏了行规。他刚入门时，秦师父就跟他说过了规矩，这位谢老爷是个懂行的。

　　送走了谢家人，阿桐把剩下的海带都晾晒好，才洗了手去收拾堆在堂屋里的礼物。谢家备的礼真不少，上好的细棉布有四匹，细纱有两匹，还有些吃用的，都是家里能用上的，谢夫人也是个细心人，挑的都是合他们用的东西。阿桐把东西规整好，打开谢夫人给的荷包，里面居然是五十两的银票！阿桐把银票放好，这实在是笔意外之财，让阿桐有些不安。

　　谢夫人带来有红枣，桂圆的，阿桐分了两包出来，一包给二婶他们，一包给赵婶和小艾。正想着她们，红梅抱着启生跟着二婶来了，“阿桐，听说那对石狮子被人买走了？”二婶高兴的问，把手里提的一小罐麻油递给阿桐，新下的芝麻打出来的。阿桐道了谢，把那包红枣桂圆递了过去，说了来龙去脉，红梅大叹：“嫂子你的心可真好，我听说人家医馆买方子要给好多钱的。你就这样白给了人家！”

　　阿桐笑了：“又不是我琢磨出来的方子，我卖什么呀？能多些人知道才好呢，能多救些人。”二婶点头，“应该这样的。”红梅笑道：“这家里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不会过日子的，只有靠我来给你们算计着了。”二婶和阿桐都笑了，二婶点点她的额头，“靠你？上回让你算缴税的银钱，算了几遍都是错的！”阿桐看着红梅的窘样咯咯笑了。

　　“启生壮实些了！”阿桐看着启生欣喜的说。启明把石狮子递给启生，谁知他一把抓过就往嘴里塞，吓的启明忙把石狮子拿了回来，躲的远远的。启生也不生气，继续咬着自己的手指。红梅把他的手拉出来，他又放回去，搞的红梅很泄气。

　　二婶说：“我说给他手上涂些辣椒他就不咬了，可红梅舍不得。”阿桐笑道：“我都舍不得呢。还是勤给他洗洗手吧，过了这阵子就不会了。这是要出牙了吧？要有个什么东西给他咬咬就好了。”启明从前没有这样过，不过阿桐听说过孩子出牙时老爱咬自己的手。红梅眼睛一亮，“回头我让仲启用木头削个圈，让他拿着咬。”这个办法或许可以，二婶说：“那你们就试试吧，不过也得弄干净了。”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去了，阿桐让她们拿了一匹细棉布回去，这种棉布软，给小孩子做衣裳最好不过，小艾那里阿桐也要送一匹去的。

　　六月中早稻熟了，今年风调雨顺，稻子长的好，村民们脸上都喜气洋洋的。阿桐去镇上时把仲平和安安接了回来，黎婶挂心红梅母子，塞了一堆东西。阿桐见到她担心的样子，笑道：“黎婶放心吧，红梅他们都好，启生壮实了不少呢，都能自己坐一会儿了。”黎婶听了很开心，越发想去看看了，很快就是启生的周岁了，无论如何都得跟齐管事告个假。启生早产体弱，别人家的孩子这会儿早就满地爬了，有的都能走了，可他才刚能坐，黎婶可心疼了。

　　收稻子，黎叔黎婶都过来帮忙，也是为了给启生过周。黎婶一大早就擀了长寿面，给小艾她们也送了些面去，今天丫丫也过生日呢。黎婶熬好了骨头海鲜汤，煮好面放进鲜汤里，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只红通通的大虾，金黄的蛋丝，烫的碧绿的青菜和白白的豆芽。大家吃的很香，连启明都吃了半碗面，把肚子吃的滚溜圆，启生也吃了几根面，喝了小半碗汤。

　　红梅吃了面，对黎婶说：“娘您做的面比从前好吃多了！”黎婶白了她一眼，“明明是一样的东西，是你从前不惜福！现在自己当家了知道做顿吃的也不容易了吧？”大家听了都笑，黎婶说：“你们不知道哟，以前她在家的时候，哪顿饭她都要挑点毛病出来，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不就是太硬了，太软了，就没听过个‘好’！”

　　阿桐笑嘻嘻的说：“黎婶，要不是红梅这么挑嘴，只怕您的厨艺不会这么好呢！”黎婶也笑了，“这倒是，红梅的堂兄好养活，吃什么都香。我嫂子的厨艺就不如我，当初我刚嫁到黎家时，还是她教我做的饭呢。”红梅得意了，“娘，这回您知道我的好了吧？”黎婶又白了她一眼，转头对启生说：“启生以后也帮你娘好好练练厨艺啊！”红梅脸上一白，大家都哈哈笑了。二婶乐呵呵的摸摸启生的头，“我们启生不挑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