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笙》妖Ji

24、正儿八经的第二十三章

　　李炎阳梨花带雨的样子，落在程涟笙眼中，是既别扭又暖心。痛意尚未缓和，但见他哭得可怜，她便不得不先宽慰他：“你不要这么夸张，我真的无碍，也吃了药了，等烧退下去就好了。”

　　李炎阳欲停下不哭了，眼泪却是止不住。他抬眼，泪光朦胧中还不忘问一句：“夸张是为何意？”

　　程涟笙：“......”

　　她突然想起了楚汐瑶，与楚汐瑶说话便无需解释太多。楚汐瑶那样聪明，只在第一回同她闲聊时问过几个词汇，后来，便都是心领神会的了。

　　“就是让你无需担心。”程涟笙回他道。

　　李炎阳还在抹泪，脸上手上全是水：“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王嫂定会要了我的命......”

　　基尼去寻他的时候，他已在与君阁外徘徊了两日余，心急如焚，度日如年。

　　西洋公主身份之尊贵，远在他之上。李炎阳很清楚，倘若就此弄丢了西洋公主，他就得提着脑袋回宁国。

　　万般无措之下，正当他欲向云王求助之时，基尼终是入宫来了。可即便如此，李炎阳仍觉后怕，他喘了口气，嘴角微微抽搐：“我尚未娶亲......”

　　程涟笙哭笑不得。

　　待李炎阳情绪稳定，二人将前日发生的事前后缕了一遍。李炎阳虽对暗卫保护程涟笙的动机感到困惑，却也未有多追问。

　　王兄王嫂这样做，定是因涟笙长得太过貌美，恐她被人掳了去的缘故。他瞥了眼伤病中的程涟笙，见她面上虽少有血色，却较以往更显娇柔妩媚。如此，他便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内室门忽的开了。

　　二人下意识转眸望去，便见兰博端着碗汤药缓缓走入。

　　程涟笙撑着坐起，靠在枕上，自兰博手中接过药碗。药汁虽苦，她还是硬着头皮一口喝下了。

　　一碗药尽，兰博又服侍她净了口，方才退出了内室。

　　兰博去后，李炎阳问道：“涟笙，我有一事不明。”

　　程涟笙挑了下眉，示意他问。

　　李炎阳便道：“你与王嫂，既是同胞姐妹，为何她姓苏，而你姓程？”

　　程涟笙一怔。

　　这要她怎么回答？

　　“我母国的姓名顺序和你们这里不同。”脑内灵光一闪，胡扯的话张口即来：“我母国习惯把姓氏放在后头，名字放在前头，苏琪和程涟笙只是我们的名字。”

　　“那你与王嫂姓甚？”李炎阳继续追问。

　　程涟笙眯眼笑了笑：“贝克汉姆。”

　　这个话题，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

　　程涟笙余热未退，喝了药便有些困了，李炎阳在她躺下后，又陪了她片刻，直到她入睡，方去了院中闲逛。

　　此宅是在城中，位置极好。院外白墙环护，绿柳州垂，院内甬道相衔，皆有山石点缀，后院更有一方水池，一座白石板桥横跨在水上，可通两岸。

　　虽说只是个寻常宅院，小是小了些，却也别致气派。

　　里里外外走了一遭，李炎阳独自入了后院亭中饮茶。他在等楚汐瑶回府，是因程涟笙与他说，楚汐瑶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两日。他理应感谢她。

　　程涟笙醒来时，未时刚过。

　　她仍有些低热，但精神已是好了不少。躺在床榻上，总觉光阴虚度，她想下床走走，兰博基尼拿她没辙，只能将她扶下床来。

　　除浑身乏力，余者都好了许多，程涟笙自觉已无大碍，便举步往门口走去。

　　原本侍立在床榻旁的兰博基尼连忙大步赶上来，双双在门前站定，挡住了程涟笙的去路。

　　程涟笙面色一沉，态度坚决道：“我要出去。”

　　兰博基尼面面相觑，十分为难。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已经无碍了，不信你们摸......”程涟笙说着，伸手去抓兰博的手。

　　“涟笙可是起来了？”

　　外头忽传来李炎阳的声音，程涟笙收回手，朗声与李炎阳道：“起来了。”

　　舒亲王来了，便不好再堵在门口了。

　　内室门打开的一瞬，程涟笙长腿一抬，硬是挤了出去。

　　在室中无所觉，这一踏出暖烘烘的内室，便有丝丝凉意袭来。

　　程涟笙未着外袍，纵是她再不怕冷，流了这么多血出去，身子也是有些虚的。她抱着双臂上下搓了一搓，回头望向兰博基尼，眼神尤为可怜。兰博被她看得无法，只得返身回内室为她去取干净衣裳来。

　　待外袍穿上，披好狐裘，程涟笙与李炎阳道：“你陪我走走吧。”

　　冬日的日头并不大，却也十分晃眼，程涟笙虚着眼四下一顾，举步朝庭院中的小树林走去。

　　风吹动树叶，传来沙沙的声响，地面满铺落叶，厚厚的一层，有的还保留着夏的颜色，有的已是青黄。

　　“楚姑娘可是入宫去了？”李炎阳等了一下午，未见楚汐瑶身影，不由好奇发问。

　　程涟笙摇摇头，不疾不徐地道：“她入宫做什么？难道和慕公主回来了？”

　　“不曾。”李炎阳不假思索地回她道：“倘若公主回宫，云王陛下定会召我前去。”

　　程涟笙便又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她的心思已飘远。

　　昨日烧得神智不清，她忘了问，今日想起，她才向基尼打听了暗卫的情况。

　　那日被扶上马车前瞧见的满地尸体，即便眼下想起，仍觉心有余悸。身为后世之人，这样的场面，是她想都不敢想的，要不是有暗卫跟随，她不至有命与死神擦肩而过。

　　那么多条人命，一夜之间蒸发，甚至连长相姓名，她都不曾得知。幸好余下的暗卫被楚汐瑶救到了府上养伤，虽仅剩半数不到，却也好过皆数命丧黄泉。

　　时代的发展需要时间，大环境无力改变。程涟笙心中空空的，又有些慌。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却仍觉通体发寒。

　　虽说这是人类发展的必经之路，但要不是她家祖坟被刨，倒霉到家了，又怎会穿越到此，亲身经历这样狗血的事情。

　　程涟笙不由叹息，仰首望了望天空，在外头站得有些久了，得回屋了。

　　回到前厅，程涟笙欲脱去身上狐裘，奈何刚一抬手，她便“哎呦”一声，弓下了身去。

　　李炎阳知她这是碰到了伤处，忙上前扶住她，口中关切道：“涟笙要脱衣，吩咐下人做便可，何须亲自动手。”

　　程涟笙疼得冷汗直流，闻言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有手有脚，这些小事都可以自己做，我刚刚只是忘了身上有伤......”

　　“涟笙。”

　　话音未落，便听一个清澈婉柔的声音响起。

　　二人抬眼望去，入目是楚汐瑶那张秀美至极的脸庞。身上着一袭浅粉广袖，墨发如瀑，身姿窈窕，面上无任何妆容，恰似一朵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汐瑶。”

　　“楚姑娘。”

　　二人同时唤她道。

　　楚汐瑶缓步入室，神色从容，目光扫过程涟笙被搀扶的手臂，眸色微微暗了暗，只一瞬，便又恢复了淡然。

　　“涟笙何时下的床？”见程涟笙身披狐裘，楚汐瑶便知她今日不止下了床，还出了门。

　　走到近前，楚汐瑶抬手，欲探程涟笙的额头。程涟笙顺势低头，迎上她的手，回她道：“没多久，烧都退得差不多了。”

　　楚汐瑶以手背轻轻贴了下她的额头，高热已退下不少，但额间仍有细汗。

　　“还有些热，可还晕着？”

　　程涟笙伸出二指虚虚地比了比，扬唇而笑：“一点点。”

　　楚汐瑶将手收回，眸中满是盈盈如水的笑意：“涟笙体质确是优于常人。”

　　“那是。”程涟笙便很得意：“狗一般的恢复能力。”

　　楚汐瑶闻言又是一笑，伸手去解她领口的衣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李炎阳干站在一旁，插不上嘴，也帮不上忙。好不容易二人停下交谈，他忙插话道：“楚姑娘今日可是入宫了？”

　　楚汐瑶并未停下手中动作，也未看他一眼，只轻轻点了点头。

　　李炎阳便不知该说什么。

　　程涟笙饿了，她算着这会差不多该用晚膳了，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地与李炎阳道：“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你要是急着回宫，那我就不留你了。”

　　李炎阳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急不急。”

　　用膳时，李炎阳才觉后悔，他究竟为何要留在此处用膳？

　　分明是三个人的晚膳，他却像是被忽视了一般，无人问津，仿若全然不存在。

　　“这个。”

　　程涟笙指了指食案上的蒸鱼。

　　眼见楚汐瑶亲将饭菜喂到程涟笙嘴边，一口又一口，李炎阳心情极度复杂。

　　方才，是谁与他说来着......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有手有脚这等小事可以自己做？

　　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