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笙》妖Ji

23、正儿八经的第二十二章

　　华灯初上，夜里空气骤凉，不算凛冽的风吹拂着院中树木，落下片片青黄的叶。

　　“宁国人？”

　　楚汐瑶瞥了眼黑衣男子手中的物件，神色隐在背光处不甚分明。

　　“是，这些人十分狡猾，搜遍十数具尸体，俱未寻到可辨认身份之物，只在那名逃跑的贼人身上，搜出了此物。属下去查过，此物乃享月楼一位小姐所有。”

　　黑衣男子收起手中物件，垂首继续道：“据那位小姐所言，这是两日前一位公子自她手中抢去的，而那位公子与同行之人的话中，曾频频提到宁国。”

　　楚汐瑶柳眉轻蹙，静默片刻，将目光投向然儿，问：“宁国暗卫现在何处？”

　　然儿回道：“已将他们安排妥当，请了林郎中前去医治。”

　　楚汐瑶略一颔首，又望向那名黑衣男子：“丁九。”

　　丁九拱手上前：“属下在。”

　　“回宫将今日之事禀明陛下，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丁九领命，低低施了一礼，便退下了。

　　夜色沉沉，内室中一片寂静。

　　楚汐瑶回到室中，重新在床榻旁坐下。

　　“涟笙。”

　　程涟笙已解下了马尾，长发乱乱地散在床榻，呼吸绵长，对楚汐瑶的唤声没有丝毫反应。

　　许是怕热，楚汐瑶几番为她盖好的被角，又被掀开，两条纤细修长的手臂，微屈在锦被之外。

　　烛火摇曳，光线昏暗。

　　楚汐瑶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涟笙看。

　　涟笙......

　　究竟是何人想要取你性命......

　　你在宁国的处境，又是何等堪忧......

　　程涟笙自昏沉中挣扎醒来，黑夜已然过去，破晓的晨光正渐渐明了。

　　似有温热的呼吸轻喷在手背，一下一下，极有规律，莫名有些痒痒的。

　　她睁开眼，偏头望去，便见楚汐瑶安静地伏在她手边，双眸紧闭，乌黑如绸缎般的长发松散在肩头。

　　楚汐瑶睡着后的样子，更显清秀绝丽。巴掌大的小脸，肤白如雪，长睫随呼吸轻轻翕动，粉唇微抿着，唇角微微上扬，仿佛在睡梦中都带着些许笑意。

　　美得无暇，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程涟笙唇角一弯，想着倘若哪一日，能哄她上个妆，必然惊心动魄。

　　只是她的处境，真令她担忧。

　　她抬起一根手指，轻轻触了触楚汐瑶枕在脸颊下微凉的手。

　　这样温婉的女子，能得罪什么人？这回要是没有她从宁国带来的暗卫，那楚汐瑶......

　　她不敢往下想了。

　　又过了一会，程涟笙热出汗了。她想将捂在锦被中的手拿出来，却不想只动了下肩，伤口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疼。

　　“嘶......疼......”

　　“醒了？”

　　听到程涟笙的动静，楚汐瑶瞬时睁开了双眼。

　　抬眸对上楚汐瑶那双泛红的眼眸，程涟笙转眼便将疼痛忘在了九霄云外，她拧了眉道：“你为什么要守在这里？你看你都没休息好，眼睛都是红的。兰博基尼会照顾我，你再去睡会......”

　　正说着，内室门吱啦一声被打开，兰博手捧食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有饭吃了？

　　她都快饿死了。

　　程涟笙眸光闪闪，欲起身用膳，却是半分力道使不上来。

　　楚汐瑶来扶她，她配合使力，终是忍着痛意倚靠在了枕上。

　　方才躺着还不觉得，这一起来，程涟笙顿觉天旋地转，她扶着额：“好晕啊......”

　　楚汐瑶便与她道：“你在发热。”

　　果然还是感染了，程涟笙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低低叹了口气。

　　一碗粥尽，程涟笙舔了舔唇道：“我一夜没回去，死变态会多想，我得回......”

　　“不可。”楚汐瑶打断她道。

　　“你高热未退，身子虚弱，贸然出去吹风，恐加重病情。”楚汐瑶复又在床榻边坐下，一贯温和的面上满是凝重之色，但语气依然轻柔：“请舒亲王来此可好？”

　　尚未下床，她已很难受了，不止晕，还浑身无力。程涟笙瞄了眼右臂上渗了血的绷带，只得点头应下。

　　古代医学落后，短时间内，必是回不了宁国了。

　　她昨日来不及吃药便晕了，醒来又被楚汐瑶一番早已知晓是女子的话语惊得忘了吃药。本来这样深的伤口，即使吃了抗生素也不见得有效，这万一破伤风了，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可是会死掉的。

　　“主子，该喝药了。”不多时，兰博又端了碗药入室。

　　程涟笙一听要喝药，顿时满面惊恐。她最是怕苦，但凡有西药吃，弄死不喝中药。

　　见楚汐瑶伸手去端药碗，程涟笙心下一慌，忙抓握住她的手，急道：“汐瑶，不要！”

　　她说罢，转眸望向兰博：“兰博，去拿我的包来，我吃西药！”

　　她的手心滚烫，且出了许多汗，楚汐瑶目光落到她的手上，只一瞬，便不动声色地挪到她面上，柔声问她：“西药是何药？”

　　“是......”

　　程涟笙斟酌了一下言辞：“从我西洋带来的药，药效快，还不难吃。”余光一瞟，见兰博端着汤药站在原地不动，忙催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啊！”

　　兰博颇有些为难地看她一眼，随即便幽幽地望向楚汐瑶，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直到楚汐瑶点头，兰博方转身退出了内室。

　　程涟笙盯着兰博的背影，有些走神地想，这算怎么个意思？睡一觉起来就不认她这个主子了？

　　待她回神，下意识松开攥着楚汐瑶的手，目光无意间扫过楚汐瑶的脸侧。

　　恩？程涟笙眨了眨眼，张口便问：“汐瑶，你很热吗？你的耳朵好红啊。”

　　楚汐瑶并未回答她，只低了低头，略不自然地岔话道：“涟笙，你母国的西药，是治何种病症的？”

　　程涟笙心性大条，极容易被话题带走，听她这么一问，想都未想便答她道：“我母国的药分好多种，最基础的就是针对感冒、发烧和止疼类型的药物，这些都是药店能买到的。像我这种情况，除了吃退烧药，还得吃抗生素。抗生素能抑制细菌感染，我会发烧，就是细菌感染引起的。你们古人，极容易得个小病就死去，但是在我们那里，哪怕是不治之症，都有治愈的可能。”

　　说到此处，她又开始想家了。

　　她是多倒霉，才会从一个医学最发达、人均寿命最长的时代，穿越到一个得个感冒就会死翘翘的年代。

　　楚汐瑶留意着她的神色，见她眸光黯然，猜她许是想念在母国，便也不开口言语，只静静地陪她坐着。

　　兰博很快取来了背包，程涟笙单手自背包中翻出两板药来，尴尬地笑笑：“我来得急，只带了感冒药和抗生素，忘了带退烧药了。”

　　游山玩水，能带上些药品就算意识不错了，夜间在外扎营露宿，难免风吹雨打，得个感冒或受个小伤，吃点药也就过去了。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些东西最后会被她用在古代，要是提前知道自己会穿越，她非得将半个药店搬来不可。

　　从药板上抠下两粒白色药片，就着楚汐瑶递来的水，程涟笙迅速将药片吞了下去。

　　“你眼下尚在发热，既无退热药，何不把汤药也喝了？这汤药是散热的。”楚汐瑶柔声细语，如同打趣孩童一般：“你若怕苦，我去给你取糖来。”

　　“不要糖。”

　　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姑娘当小孩哄，程涟笙很觉窘迫，她垂下头望着锦被，声音低如蚊蚋：“其实我也不是很怕苦。”

　　侍立在旁的兰博见状，忙将汤药呈上。

　　程涟笙再抬头时，瞧见的便是楚汐瑶执着药勺吹凉的模样。

　　“......”

　　这是要喂她喝药？

　　小口小口喝，那不得苦死？

　　“我自己来。”

　　她忙伸手接过楚汐瑶手中的药碗，一鼓作气喝下。

　　“水水水......”

　　苍天呐，这也太难喝了！

　　程涟笙面上皱成一团，直到喝下满满一杯水，她方觉好受些。

　　“喝上两日，待热退下，便好了。”楚汐瑶浅浅笑着，声线轻柔悦耳。

　　一听要连着喝两天这样的药，程涟笙顿觉苦不堪言，她伸出两根手指，端肃了神情道：“就两日，多一日我都不喝。”

　　楚汐瑶弯了弯眉眼，应和她道：“就两日。”

　　一开始养病，程涟笙又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圈养起来的猪了。

　　楚汐瑶不许她自己吃饭，也不许她下床走动，分明只伤了一条胳膊，却像是瘫痪了一般，只在床榻上动动嘴便可。

　　楚汐瑶待她这般好，定是觉得亏欠她了。程涟笙这样想着。

　　起初她也拒绝过，毕竟这刀子是她心甘情愿去挡的。

　　可喂过几回以后，她便有些习以为常了。

　　*

　　“涟笙！”

　　隔日晌午，程涟笙正浑浑噩噩地躺在床榻上，耳畔忽落了个熟悉的声音。

　　李炎阳冲入内室，见程涟笙完完整整地躺在床榻上，霎时泪如雨下：“涟笙......”

　　他几步上前，抓住程涟笙的双肩又摇又晃，情绪激动道：“太好了！涟笙！你无碍真是太好了......”

　　伤口被他捏得生疼，程涟笙疼得牙齿直打颤：“你再不松手......我就有碍了......”

　　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