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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带野牛草的伏特加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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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告示印好了吗?”
朱海抿了一口瓷杯里的碧螺春。
“文档已经传给文印室了,他们印好以后就贴出去。”
“让他们多印几份,食堂和主楼的告示栏也要贴上,务必给林教授安排得妥妥当当。”
“是……我这就去办。”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你可以下班了。”
小张不敢看他的眼睛,抱着一沓文件快步走了出去。
“您这是要在全校这么多人面前给林弦一个下马威啊。”
坐在对面的吴默给他加了点水,又剥了半个橘子放在茶几上。
“哼。就算他最后自己在外面请了伴奏,这样的招聘启示也能杀杀他的风头了。谁让他之前蹦哒得欢,好处净让他占了。”
按照林弦对音乐呈现的高要求,以本科生的水准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次能不能招到人暂且不说,即使真的招到了,多半也是个挂名的。
也该让林弦自己也出出血了。
“是是是,您消消气。”
吴默打开紫砂壶的盖子,往铁观音上浇了一小壶开水。
林弦想在外面请伴奏,可万一学校最后招到的人是他呢?
吴默握着紫砂壶的手柄,将茶顺着茶宠头部的开口倒了进去,水流经过小人弯曲的膝盖,从底部宽大的袍子里流了出来,
“好戏还在后头,您就请好吧。”
狄颢在灯具城逛了一个多小时,才看中一盏还算有设计感的壁灯。
环顾四周也没有什么能入得了眼的,他直接让人把壁灯包起来,随身带走了。
他回去的时候,李欧已经在打扫房间了。
上周大家都忙着复习,张盟又不在,宿舍已经四五天没有清理了。
“谢谢你,替我打卡。”
李欧指了指他的书桌,上面摆着一个外卖盒。
“刚才段可艺带我去喝汤,特意买了一碗百合排骨的让我带给你。”
“他人呢?”
“说是外面有点事要处理,明早回来。”
“明早躺着回来?”
狄颢放下手里的纸箱,从床底下掏出自己的扫地机器人。
“不,他明天要正式搬进来。”
狄颢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扫地机器人的开关,底部的毛刷突然激烈地摆动了起来,差点脱手。
“搬进来常住吗?他不把我们这儿当钟点房了啊。”
“对。以后他和我们一起上课。”
狄颢冲李欧束起一个大拇指。
“御夫有方!”
李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让段可艺从了良……
“既然你睡一觉就睡傻了,什么都不记得,那现在换我追你总行了吧?”
“段可艺,留着那些花里胡哨的去哄别人吧,别再和我浪费时间了。”
“你总想着拒绝我,总得有个理由吧?”
“因为你好吃懒做、没个正形,天天翘课就算了,考试还迟到早退。天天和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就知道花家里的钱,你以为你爹妈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我就是讨厌你。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还是不要给对方找不自在了。”
“我偏不。”
“你不是说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吗?那我就天天跟着你,我倒要看看你的世界和我的有什么不一样。”
“明天早上我就搬回来。你说的坏毛病我都改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欧嘴上把段公子说得一无是处,这会儿清扫房间的时候还是“顺手”替段可艺把床铺好了。
“最后一个消停的夜晚了。”
狄颢关了床头灯,对着李欧的床铺感叹。
第二天早上,段可艺是和张盟一起出现的。
两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深色拉杆箱,进了门也没有说话。
段可艺上个月甩了拉小提琴的系花,张盟看女神伤春悲秋到现在,恨不得把段可艺大卸八块。
“他怎么在这儿?”
狄颢耸耸肩,转头看向李欧。
“那个……他就是想……”
“算了,我自己跟他说。”
段可艺把张盟拉到阳台上,关上门。
一分钟之后胖子的哀嚎声响遍全楼——
“段可艺,你真是个畜生。”
系里无偿招聘钢伴的风声很快传到了主角那里。
“教授,主任也太欺负人了。要不要和您父亲说说?”
林弦刚醒,助理就给他打了电话。
“不用麻烦他老人家了。我能处理好。”
“没有报酬,研究生多半是不可能了……您年底还堆了那么多演出,最晚下个星期也要开始排练了。”
“恩,本科生里如果没有合适的,就出钱在外面找吧。宋云溪过了年才走,能麻烦她暂时顶一阵。”
“这一直换也不是办法啊。在外头商演还好说,学校里就您一个副教授没有配到固定的伴奏,这不明摆着针对您吗?说出去多不好听。”
“朱海这个人你也知道,过两年也要退下来了,唱不了几处戏了。”
“其实在本科生里有一个还不错,上次他不是……”
“一个刚入学的小孩,在王老手上还没待热乎呢,没必要。”
“我过两天问问宋云溪,如果她来不了,我们再想办法。”
菲佣从楼梯上走上来,手上端着一杯Espresso。
“恩,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Janet,下午会有老师来家里调钢琴,麻烦把客厅收拾一下。准备的水果不要太甜,给老人泡点绿茶。”
“好的先生。”
钢琴之前一直放在老宅,林微走了之后就没有人再碰过。最近林弦在对音的时候发现连标准音都出现了偏差,就托李师傅来调试一下。
李师傅年纪大了。在日本出差睡得又不是很好,体力有点跟不上,便带了张盟过来。至少在开琴板的时候还能搭把手。
张盟开了上门版,李师傅检查了一下弦槌、击弦器等组成的传动系统,更换了几处老化的零件。
“键盘有几个键的漆开裂了,要换新的吗?”
“不用了,换也换不到之前的颜色,显得奇怪。”
“这倒也是,这个牌子的琴停产了有七、八年了。”
张盟整个身体都钻到钢琴下面,胸口卡在了圆滚滚的肚子上,艰难地卸着下门板。
“小胖子,行不行?要不要为师亲自出马?”
“好了!”
木板的边缘终于被他从卡槽里拔了出来,移动中蹭到了低音区的琴弦,声音低沉到林弦都听不出音调。
张盟双手握着下门板的两侧将一整块木头拉了出来,还没在地上放稳就听到“啪啦”一声,一根长条状的东西从琴里掉了出来。
张盟以为自己刚刚卸门板的动静太大,把肋木给震下来了,赶忙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表面黑乎乎的,李师傅吹了吹,不是灰尘。末端粗,前端细,拿在手上还有点分量,怎么看都不是钢琴上的零件。
上面沾了浓烈的樟脑丸的气味,应该在里面放了很长时间了。
“大概是以前调琴的时候掉进去的。这也太不小心了,这么长一根东西在琴弦边上放着,不影响音质就怪了。”
李师傅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琴凳上,继续调琴弦。
之前在老宅最后一次调音的时候,他和林微都在。
他清楚地记得合下门板的时候,师傅还让自己去取了一些新的樟脑丸放在两边的缝隙里。
调音师傅的工具里没有这样的东西,难道是林微自己放进去的?
她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
说不定我体内有个叫记忆安置所的昏暗场所,所有的宝贵记忆统统堆在哪里,化为一摊烂泥。
——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感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带野牛草的伏特加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