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城春草木深》陌随非

30、风雨前夕

　　也不知是不是心境变了，在沈怀珀那算不上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唐靖的伤势恢复得比沈怀瑛走时预计的快些，待到第五日时，气色也慢慢恢复了些。只是他连日都只能躺在床上颇为无聊，便请沈怀珀在一旁读书给他听。
　　没有学生来旁听的人也乐得，一番思量下自书架里拿了本《世说新语》出来，一个个小故事读给唐靖听，有佶屈聱牙的地方便停下来讲解，令唐靖卧床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已看见那些风流名士的模样，亦不免自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里找出几个和沈怀珀秉性相似的来打趣。这日午后唐靖正听着沈怀珀讲书，却听门外有了敲门声，沈怀珀放下手中书卷便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有说有笑地引了一位万花弟子进来。
　　在床头抱着大尾巴打瞌睡的雨墨一见来人便跑了过去，几下便窜上了他的肩膀。那男子看起来略长沈怀珀几岁，周正的长相还带着几分儒雅，可一双眼比之沈怀珀更多了一分沉稳。他望了唐靖一眼转而向沈怀珀笑道：“这便是阿瑛说的那位豁出命去救你的义士吧？”
　　“林师兄说笑了，现下他腿受了伤，只得躺在床上，有失礼数还望师兄海涵。”沈怀珀笑着将人引到唐靖跟前道，“唐靖，这位是我在谷中天工坊的师兄林锦，明日起风雨镇分舵的事宜便全权交给他了。”
　　“别乱动，好好养伤。”林锦看着唐靖想要直起身子作揖赶忙制止了他，带着几分赞许打量着唐靖说，“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们之间的事阿瑛都与我说了，能走到今日有太多的不易。”
　　“林师兄谬赞……唐某不过是匹夫之勇思虑欠周。”唐靖说着心虚地望向沈怀珀，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引得那人笑意更甚。
　　“你先好好躺着，我和林师兄去听泉书斋交接下屠狼会的事，晚上回来给你带些吃的。”沈怀珀笑着向唐靖摆了摆手，引着林锦去书房里拿了几样东西，便出了门。
　　打开门的时候唐靖瞥见前几日里来找沈怀珀的凌雪阁中人还站在门外，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不过这些天鲜少听沈怀珀提到屠狼会和凌雪阁，该是没有什么大事，希望今日和林锦交接后他就能和自己一起离开这风雨之地。午后的阳光将天地都带出一分暖意，唐靖望着窗外深深吸了口气，安然闭上眼睛等着沈怀珀回来。
　　夕阳西下之时沈怀珀回来了，再打开门时屋外凌雪阁的人已经不在了。他进屋点了灯，又为唐靖端了杯热水后又去了后厨。沈怀瑛不在，沈怀珀只得绕路去另一家馆子里买了两个菜带回来，一路怕冷了都揣在怀里，回来时还冒着热气，他赶忙热了些粥，带着菜一起端到了卧房。
　　“扒广肚、洛阳燕菜……”唐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菜肴，连忙夹了一口，还是和小时候记忆里一样的味道，不免诧异地望向沈怀珀，“怀珀你去洛阳城里那家百年老店买的么？”
　　沈怀珀笑着将粥碗递到唐靖面前应道：“嗯，想着你本是风雨镇的人，这次回来都没好好吃过家乡菜，就去城里给你买了，还好今日人不多，没怎么等。也没敢给你买什么口味重的，先尝尝这些解解馋吧，难为你这些天吃我做的饭了。”
　　“怎么会，小沈先生做的饭也好吃！”虽是觉得说这话是昧着良心，唐靖还是一口咬定，又将筷子递给沈怀珀道，“你也奔波了一天，陪我一起吃。这些天总劳你照顾，怪不好意思的。等以后退隐了，我带你去蜀地吃好吃的。”
　　这几日沈怀珀收了不给面子的任性，几乎是事事都依着他。唐靖笑嘻嘻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坐在床边动起了筷子，便觉得今日的饭菜更香了，仿佛已经忘了伤痛，即便再给他三碗粥他也吃得下去。
　　饭后收拾得当的唐靖靠在床沿，忽然想去屋外看看月亮，自打入狱至今日，都未有机会看一眼外面的天空，算算日子今日是十五，今天的月色该是很美的。只可惜他下不了床，只能借着窗口瞥一眼晦暗的小院。沈怀珀提着一大桶热水进来时正见唐靖望着窗外出神，也不去打搅他，放下水桶又走了出去。
　　待沈怀珀又抱着布巾皂角纱布走进来，唐靖方回过神。以往这些重活都是他来的，让那天天喊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人做这些粗活，他心底还是有些不舍的：“这些日子，辛苦小沈先生了。”
　　“这才五日，我可是瞎了两个多月，你不也是这么照顾我的么？”沈怀珀说着关了门窗，又在屋里点了火盆走近唐靖，扶正了他的身子道，“这些天你躺着行动不便，我给你擦个身。”
　　眼见沈怀珀准备解自己的里衣，生怕一身伤引他难过的唐靖慌忙摇着头：“没……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羞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沈怀珀瞪了唐靖一眼，轻手轻脚避过伤口解了唐靖的衣带，替他脱了里衣。虽是早些天已经见过他的伤口，此刻再看那结痂的地方，沈怀珀的心还是抖了一下。他忙低下头藏起自己失态的模样，拧了一把手里的浴巾搭在了唐靖后颈，小心翼翼绕到他身后挽起他的头发擦着脖子：“这么多伤还逞强，还是交给我吧。”
　　温热的澡巾敷着很舒服，唐靖微微向后仰着舒了口气：“那就有劳小沈先生了。”
　　只是许久沈怀珀都未回应他，颈间的澡巾到左肩时停住了。唐靖回过头，正见沈怀珀拧紧眉头盯着自己肩上那大片的伤痕。当日苏尔克以刀刻下的鸿雁二字已然结痂，深色的痂盖在他肩头赫然而又狰狞。
　　忽来的沉默令屋内气氛有些尴尬。唐靖见不得沈怀珀难受的模样，搭在身上的澡巾慢慢冷了下去，他想了一会只得赔笑着憋出一句：“苏尔克的字丑，小沈先生别再看了。我真的没事。”
　　“唐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这般涉险了。”沈怀珀见唐靖笑着，心口越发疼得厉害，微微叹了口气，又去热水里拧了一把澡巾，避过他的伤口拉过唐靖的左手为他擦拭手臂，“不如让我挨着这些伤心里好受些。”
　　若不是转身不方便，唐靖定会抚上他紧皱的眉头，而今他只能反向握紧沈怀珀的手，依旧笑着点头：“小沈先生一介书生哪能受这些罪，我答应小沈先生便是，以后若有危难一定想更为稳妥的法子。”
　　热气一点点在屋里弥漫开来，沈怀珀依旧悉心地为唐靖擦着身子，原本的淤青已经开始慢慢退去，多少令他心头舒展些。待得擦完后背转到唐靖面前时，他已被水汽熏得有几分脸红。毕竟是开了春，再如冬日般取暖屋里着实有些热。沈怀珀脱了外衣放到一边，又往水里打了些皂角沫儿和热水，拧干了澡巾又走到唐靖面前。
　　“抬头。”沈怀珀说着拿着澡巾擦过了唐靖的锁骨，温热的感觉渐渐蔓延到了胸前，使唐靖一颗心加快跳起来。又不是没有裸裎相对过，分明眼下是自己没穿衣服，他还穿着里衣，也不知为何此时沈怀珀在唐靖眼里总有几分说不清的羞赧。他仰着头借着余光偷偷瞥着照顾自己那人，只觉得沈怀珀现下可爱得紧。
　　“小沈先生，你这样扒光了我，自己还穿着衣服是不是不太公平？”
　　“那也得你有本事扒了我才行，伤还没好就贫嘴。”沈怀珀说着拿着澡巾在唐靖胸前的乳首上按了两下，笑着抬头正撞上唐靖沉醉的目光。
　　那笑意仿佛是落在唐靖心海里的一滴水，令他的心似是漏了一拍，一时激起层层涟漪。他趁其不备揽住沈怀珀的腰将人带到怀里紧紧贴着自己，悄然在他耳边落下一吻：“好好好，小沈先生说得对。那便让唐某赔个罪。”
　　“你就仗着受伤胡闹。”沈怀珀也不挣扎，只佯装恼怒地瞪了唐靖一眼，待他松手后才转过身准备去再换一把热的澡巾，殊不知红透的耳根已经落在唐靖的眼里。等他再坐在唐靖身侧将带着热气的澡巾覆在唐靖腰侧轻擦时，却见他还未褪去的亵裤里已经支起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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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珀呀，我们何时离开风雨镇去找个世外桃源呀……”唐靖强撑着困意问道。
　　沈怀珀闻言停了动作，望着他期许又困倦的模样顿了顿，笑着说：“你看今日林师兄都来了，明日我们就走可好？”
　　“明日么……”唐靖抬头望向沈怀珀还想说着什么，却终是抗不过困意别过头睡了过去。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沈怀珀吃下醒神的丹药，小心翼翼地转身点了一支迷香，在唐靖沉沉睡去后为他换好了衣服。烛光下的人虽是睡着，却终是没了刚被救回来时的狼狈模样。沈怀珀欣慰地为他理顺了头发，轻轻按动了床侧的暗格。
　　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过后，床后竟是开了一道暗门，是间许久未有人进入过的密室。沈怀珀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进了暗室的榻上，悉心地点了蜡烛为他掖好被子，生怕他再着凉，又将唐靖的机关小猪也抱到了屋里后，不舍地坐在了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平静的面容，脑中回忆起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就这么看了他多久，屋外已响起隐隐的春雷，沈怀珀终是无奈地站起身，俯身吻在了唐靖的眉心，喊着他的名字轻声说了句：“唐靖，暂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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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全文存稿 良心保证he
emmmmm 设计小林大夫师门的番外要看吗 那是个B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