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星月交辉之时》不饮霜华

29、翻倒？翻倒！

　　“吉德罗·洛哈特？”马尔福夫人坐在客厅里，一手端着精致的茶杯，一手挟着德拉科的新学年书单，把羊皮纸抖动得哗哗作响。
　　“我猜新老师一定是个很喜欢他的女巫师。”她咯咯笑了起来，眼神有些轻蔑。
　　显而易见，马尔福夫人不怎么喜欢这位新任黑魔法防御课老师。
　　“没见过世面的混血和泥巴种女巫师，总是喜欢这种只有脸皮的男巫师，”精致的银汤匙被她敲出“叮叮”声，“，看看他写的都是些什么书？《与食尸鬼同游》，《与母夜叉一起度假》，《与巨怪同行》，《与吸血鬼同船旅行》，《与狼人一起流浪》，《与西藏雪人在一起的一年》……哈？一看就知道都是假的。”
　　她把骨瓷茶杯放下，挑剔道：“今天的茶太甜了。”
　　茶杯和托盘都消失了，一阵微风过去，是家养小精灵端走了茶具。
　　马尔福夫人习以为常：“今晚做奶油蘑菇浓汤。”她在点菜，这句话的主语并不是她。
　　马尔福家族的主人从来不做家务。
　　“德拉科，你要吃点儿什么吗？”马尔福夫人关切地问自己的宝贝儿子，“你在长身体，要多吃点儿。”
　　德拉科心不在焉的滚在柔软的沙发上，把身子裹进长毛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灰色眼睛，映着壁炉里跳动的火光。
　　他根本没在听妈妈说些什么。
　　“德拉科，德拉科?你在发什么呆？”妈妈语气嗔怪地叫他。
　　“我在想……”德拉科出神道，“妈妈，你知道怎么清除花园里偷菜的地精吗？”
　　马尔福太太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我怎么可能关心这个，只有家养小精灵才需要干这些事。”
　　“哦，那我问问多比。”德拉科懒洋洋道。
　　“多比？”马尔福太太惊讶极了，“德拉科，你竟然记得他的名字？竟然还要和他说话？”
　　“是的，妈妈。”
　　“德拉科，”马尔福太太忧心忡忡起来，“你是马尔福家族的主人，不要靠近那些低等生物。”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恐吓：“要是让你爸爸知道了，他一定会狠狠教训你。”
　　“好的，妈妈。”德拉科机械地回答着，眼神却看向黑暗的角落里。

　　一直到了夜里，月光爬到德拉科卧室的深蓝色天鹅绒床帐顶上，把镶着猫眼宝石的魔法阵映得闪闪发亮。
　　多比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远远的，尽量不靠近他的小主人。
　　“哈利今天会去做什么呢？”德拉科躺在床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谁。
　　门口的身影一如既往，低着大脑袋，什么都没有回答。
　　德拉科习惯了多比的沉默。
　　只是他在家里快要孤独死了，他的秘密太多了，只有多比能听他念叨这些。
　　当他意识到多比疯狂的、热切的支持着哈利·波特时，便下意识地把自家的小精灵当做了一个可以倾倒心事的雕塑。
　　窗外传来了“砰”的一声。
　　羽毛凌乱的老猫头鹰摇摇欲坠，累得半死趴在窗户上。
　　德拉科坐起身，猫头鹰带来了罗恩家的回信，是哈利亲笔写的。

　　“他们下周三要去对角巷买新学年的课本和教具。”德拉科展开信纸，仔细读完每一句话。
　　“去山坡上和韦斯莱兄弟玩魁地奇……和罗恩睡在一起……”
　　“金妮把盘子打翻了……哼。”德拉科把信纸折起来，用魔杖变成一颗亮闪闪的水钻，塞进去年妈妈送给他的小熊里。
　　“金妮……”

　　哈利在信件末尾小心翼翼问他，会不会来对角巷和自己见面。
　　德拉科没有回信。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去。
　　哪怕他很想去。
　　那里人太多了，他们没有办法秘密见面，而自己也不可能和哈利·波特走在阳光底下。
　　这一事实令他十分郁闷，而金妮这个名字，勾起了更多令现在的德拉科十分不爽的记忆。

　　但卢修斯·马尔福却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周末的早餐时间，德拉科打着哈欠下楼时，卢修斯手里捏着一份长长的清单，正把单片水晶镜卡在眼眶上仔细读着。
　　德拉科不知道那是什么清单，他也没问，坐在桌前开始喝牛奶。
　　“下周三，跟我去对角巷。”
　　“什么？”德拉科抬起头。
　　“你妈妈说了，你需要买新学年的东西。”卢修斯把羊皮纸严丝合缝折成小方块，修长的手指捋过折痕，中指上蓝宝石戒指熠熠生辉，“我也有点事情要办。”
　　“好的，爸爸。”德拉科迟疑几秒，故意大声问，“可以给我买把新的飞天扫帚吗？我想要最新款。”
　　卢修斯把折好的羊皮纸收起来，漫不经心转动起手上的戒指：“什么飞天扫帚？”
　　“哈利·波特进了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就是因为他有一把光轮2000，爸爸，你知道吗？”
　　“知道了。”卢修斯似乎在考虑些什么，随口答应了，“你先吃饭，下周我们再说。”

　　直到德拉科跟着卢修斯到了翻倒巷，站在诡异又肮脏的博金-博克商店门前，一些细微的疑虑从他心底开始钻出来。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爸爸，我不喜欢这儿。”他皱着眉往卢修斯身后躲，刚刚路过一个捧着一盘蜘蛛的老女巫，毛绒绒的蜘蛛腿颤动着。
　　卢修斯神色冷淡地掀起黑色披风，把自己没出息的儿子裹在胳膊底下往前走：“闭嘴，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几秒种后，他们出现在店里。
　　枯萎的人手、一叠血迹斑斑的纸牌和一只呆滞不动的玻璃眼球，德拉科看着自己的四周，狰狞的面具在墙上朝下睨视，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人骨，生锈的尖齿状的器械从天花板挂下来。
　　卢修斯摇响柜台上的铃铛，不忘对自己的儿子叮嘱：“什么都别碰，德拉科。”
　　各色物品上淡淡的血腥气息和黑魔法味道，让德拉科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他想起上周末的那张清单，甚至上辈子的记忆，心念电转间，他假装对自己面前的玻璃眼球感兴趣，说：“爸爸，你要在这里给我买件礼物吗？”

　　“礼物？会有的，待会儿我们去给你买一把比赛用的扫帚。”他父亲用手指叩着柜台，头也不回说。，“但是这里的东西不要碰。”

　　“可我不是学院队的队员，买扫帚又有什么用?”德拉科假装气呼呼地说，“哈利波特去年得了一把光轮2000，邓布利多特许他代表格兰芬多学院比赛。爸爸，你知道吗，不过是因为他有些名气，因为他额头上有一个愚蠢的伤疤……”
　　德拉科忽然停住了，他在玻璃眼球的反光里，看到了两颗绿色的宝石。
　　那是一双绿眼睛，藏在他斜后方的大柜子里，柜门开了一条缝。
　　他突然有些慌乱。

　　卢修斯没有察觉到，随口回他：“我要提醒你，当多数人都把哈利波特看成是赶跑了魔头的英雄时，你不装作喜欢他是不明智的—— 啊，博金先生。”

　　一个躬腰驼背的男人出现在柜台后面，用手向后捋着油光光的头发。

　　“马尔福先生，再次见到您真让人愉快。” 博金先生用和他的头发一样油滑的腔调说道，“非常荣幸—— 还有马尔福少爷—— 欢迎光临。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我一定要给您看看，今天刚进的，价钱非常公道—— ”

　　“我今天不买东西，博金先生，我是来卖东西的。’’马尔福先生说。
　　两人在德拉科的背后继续谈着关于交易的话，而德拉科的心彻底被那个柜子勾走了。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一排排的头盖骨，往柜子那里晃去。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哈利会在这儿出现？
　　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那只是柜子里的什么东西在闪光？
　　德拉科心烦意乱。

　　两排架子之外，父亲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想必听说了，部里加紧了抄查。”
　　羊皮纸展开的声音。
　　“我家里有一些—— 啊—— 可能给我造成不便的东西，如果部里来……’’
　　“想来部里不会去打搅您的吧，先生?”

　　德拉科鼓起勇气，走到了柜子前面，伸手把柜门打开一点。
　　黑漆漆的柜子里，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他头晕目眩。
　　“哈利，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用气声颤抖着问。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昏暗，他觉得面前的人的眼神并不那么欢喜。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卢修斯继续说：“目前还没有来过。马尔福的名字还有一点威望，可是部里越来越好管闲事了。据说要出台一部新的《麻瓜保护法》—— 一定是那个邋里邋遢的蠢货亚瑟·韦斯莱在背后搞鬼，他最喜欢麻瓜—— ”
　　柜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德拉科猝不及防，差点儿被夹到手。
　　他向后退了一步。

　　“德拉科？”卢修斯朝这边走来，提高了声音叫他，“你在做什么？”
　　德拉科转过头，神色是真实的茫然失措：“没什么，我……我随便看看。”
　　“对了，”他随手指向身边，高耸至天花板的黑色木杆上挂着一根长长的绞索，“这是什么？”
　　博金先生跟在后面，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这是个好东西，马尔福少爷，您真有眼光。不过您暂时用不着这件东西。”
　　“为什么？”德拉科下意识问道。
　　“这是一位……很出色的女巫师制作的，她把这条绞索送给了自己的丈夫，然后，她的丈夫就把脑袋乖乖地伸进了绞索里。”
　　“如果将来您不再喜欢自己的爱人……”
　　“博金先生，我想我们还是继续谈一下刚才的交易吧。”卢修斯打断了他的话，把德拉科也带回了柜台前。

　　德拉科呆呆地看着地面上自己的脚尖，过了几分钟，他终于听见父亲的最后一句话。
　　“成了。”
　　德拉科再次被裹进披风里，夹在卢修斯的胳膊底下。
　　“再见，博金先生，明天我在家中等你来拿货。”
　　他茫茫然跟着走出去，抬起头，看见父亲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尖下巴，冷淡凝视前方的灰眼睛。
　　“现在我们去对角巷。”卢修斯说。
　　而德拉科，打了个激灵，终于意识到，哈利生自己的气了。
　　他误会了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