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鸢花》拂尘客

41、【往事成烟】四十

　　空荡荡的墓室，没有所谓的兵佣镇守，也没有金银珠宝，只有摆在墓室正中间的一个石棺。

　　花未晞在门口观望了片刻，从手心召唤出一株藤蔓，缓缓爬向里面。面对着路仁佳震惊的表情，花未晞很淡定的说到：“这是我的本体，召唤不需要消耗气。”

　　路仁佳看了眼花未晞，神色复杂。这个人是太相信自己了，还是真的心思单纯，就这样把所有东西都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藤蔓缓缓向石棺处移动，它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前进的速度很慢，花未晞眉头不自觉抖了一下，暗道不妙，立马将藤蔓收回。只可惜她的速度终究是迟了，藤蔓已经触动了阵法。

　　只见以石棺为中心，有一圈又一圈的红纹，总共三圈，最外层直达门口。刹那间，红光大盛，一阵阴风铺面袭来。花未晞和路仁佳不得不抬起手抵挡。体内的气莫名的开始流失，发光的道具明明灭灭，花未晞扫了一眼早已枯萎掉落的藤蔓，吼道：“走！”

　　旋即，她转身拽着路仁佳就跑。身后的风声呼啸，如鬼泣，如悲鸣，如狼啸。花未晞苍白着脸，展开层层藤蔓遮在她和路仁佳后面。气的流失一下子减缓了，路仁佳心下一喜，抬头看花未晞，却见她步履踉跄，马上要摔倒的样子。

　　“小心！”路仁佳上前一步拦住花未晞的腰，两人脚下都踩得不稳。路仁佳一脚似乎是踩到了一个机关，两人撞到了石壁，那石壁“卡啦”一声，裂开一道缝，两人跌了进去。路仁佳抬头看，那石壁又合上了。

　　竟然是个活动门，想来是方才那一脚踩到机关才打开来的。

　　怀里的人不安的动了一下，路仁佳忙将灯亮起，低头，看见花未晞惨白着脸，双眼紧闭，似乎是昏迷过去了。

　　路仁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本体对于主体的影响似乎远超她的想象，方才花未晞为了保护他们，牺牲了那么多藤蔓，对于她本身是极大的伤害。心里一阵愧疚，路仁佳立马拿出一枚回气的丹药，给花未晞喂进去了，然后开始观察周边的环境。

　　他们似乎又来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墙上有一排油灯，路仁佳翻了半天的百宝袋，找到一个火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用火种点燃了油灯，房间瞬间明亮了起来。

　　这个地方和先前那些地方不太一样，它看起来像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有桌椅，桌椅之上似乎还有一封信，还有笔墨。路仁佳刚想往那边走进看看，花未晞突然咳嗽了两声，醒过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

　　对方好歹救了自己，路仁佳赶忙跑过去问道。花未晞坐起身来，捂着胸口平复了片刻后，站起身对路仁佳摇摇头道：“没事，这是哪里？”

　　路仁佳指了指房间道：“我也不清楚，刚刚不小心掉进来的。那边有封信，我们要去看一下吗？”

　　花未晞的脸色还是很白，她点点头道：“看看吧。”两人于是都凑在桌子旁，翻开了那封信。

　　那是一封比较陈旧的信了，说实话路仁佳心里是有些意外的，不管是神族魔族还是修仙者妖族，都不喜欢用书来记录，因为那样容易被人篡改。他们更喜欢用神识去传承，安全，又方便。当她看见这边摆着一封信的时候，恍然间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那本子上的字迹潦草，可以看出主人内心的不安。路仁佳和花未晞看着，大概意识到这是这个上古阵法制作人的笔录。

　　闯入这个洞穴的冒失者，汝等有命来到此处，见到此信，实属天意。吾乃此穴之主。
　　吾并不知晓汝对此处了解多少，此处为吾爱之墓。吾心卑劣，误入歧途，为追求所谓长生，所谓强盛，诱骗他长眠于此，以其尸身为阵眼，设下此局，将他世家血脉都埋葬于此处，令他后世万代命格凶煞，夺取他们的修为转移至吾体内。此乃吾之过错，吾心忏悔，私心作祟，此局已设，无力回天。吾心良知已逐渐泯灭，若汝等有幸见此文章，吾或已走火入魔。此乃吾最后请求，愿汝等倾尽全力，毁灭此阵。唯有毁灭此阵，汝等方能杀死吾。吾之良知已被邪恶侵蚀，多日来梦回惊醒，其中痛楚不足为道。惟愿有能者，可终结这过错。
　　神帝书

　　两人拿着本子面面相觑，路仁佳老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似的，艰难的说到：“这个神帝……不会是现在坐着的那个吧……”

　　花未晞沉思片刻，她对神帝的印象不深，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对方是个总爱带着一层面纱喜怒无常的人。对段城总是带着恶意，处心积虑想要弄死段城。若真是那个人，倒也不无可能。

　　“这人在自己的良知彻底泯灭前留下这一封信有何用，不如在当时就停止自己的行为。”路仁佳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个阵法实在太过阴损，万世万代命格凶煞，至于怎么个凶煞法，上面到没有细说，想来是非常悲惨了。

　　“上古阵法一旦开启，施阵者也会逐渐迷失自我，神志泯灭，且施阵者本身无法伤害阵法。”花未晞将信收起来，“所以上古阵法逐渐流失，其太过阴损就是主要原因。”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路仁佳问道，方才那个石棺应该就是这个神帝的心上人了，但是那个阵法，他们方才也打了一个照面，可怖异常，如何破得？

　　花未晞不答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一扇门处。

　　路仁佳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那扇门，她见花未晞的样子，心下不由一紧，也梗着脖子盯着那扇门看。片刻后，突兀的一声嘶吼，门被撞开了！

　　是迅雷豹！

　　它底下还压着一个人，一人一兽打的难舍难分。但迅雷豹很明显就处于劣势。就在那人的刀要捅进迅雷豹的脖子的时候，花未晞喊了一声：“迅雷！”

　　迅雷豹大吼一声，松开了人，跳到花未晞身旁，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人。来人失去了桎梏，狼狈的起身，一手拿着弯刀警惕的对着他们。

　　路仁佳看清来人面貌，不由一惊，喊道：“莫栖迟！”

　　莫栖迟看着路仁佳，也是一脸懵逼，压低了嗓子喊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陛下，臣有一事相报。”天庭之上，神帝百无聊赖的看着底下对他俯首的众臣，自顾出神。

　　方才站出来的那位也算是德高望重的上神，此刻弓着背恭恭敬敬的站在底下，却得不到神帝一句话，场面不免有些尴尬。那个上神弯着腰站在那儿，脸色越来越黑，台下也有些喧嚣，众人窃窃私语。那个上神只觉得自己脸面丢尽，恨不得直接拂袖而去。

　　此时，一仙童慌慌张张闯进来，俯身在神帝耳边耳语几句。那张被黑纱遮住的脸看不出情绪，众人只见他将仙童挥手退下，随后不咸不淡的道：“爱卿平身吧。”

　　他那句话带了几分威压，场下一下子都安静下来。那上神僵硬的应了一身，飞也似的退下，躲在人群里。神帝没有搭理他，反倒坐起身。威压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加大，场下众神大气也不敢喘，只听得他说到：“白城被破，魔族东下势如破竹，众卿有何高见？”

　　没人敢应。

　　“护城大将已死，吾族便无人可用了么？”他声音淡淡，叫人听不成情绪。场下已经抖成一片。护城大将死了？那个月狼族的护城大将居然死了？开什么玩笑！

　　场下质疑的也有，惊恐的也有，心里都乱成一片，但没有人敢吱声。

　　神帝忽的狠狠拍了一下扶手，方才那位上前有事禀告的上神瞬间被碾成血沫，众神一哆嗦，连头也不敢抬。站在那上神身后的人被污血溅了一脸，却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血液流进眼睛里，刺处一串泪，混着血淌下，直教人倒吸一口寒气。

　　“都给吾滚！”神帝一拂袖，众人纷纷往外涌，生怕迟一步，下一个被碾成碎末的人就是自己。神帝看着如鸟兽散的众神，心下只觉得讽刺。

　　月狼族的最后一支子弟，居然断在了战场上，如何不叫人讽刺。绝对是前线一帮人传出来的子虚乌有的谣言，那个人的子嗣，怎会如此脆弱？

　　“传令下去，命人去白城打探，一日没见到段城的尸骸，一日别回来见我！”

　　他怒气冲冲的摔了花瓶，回自己的寝宫去。一群仙童战战兢兢的跟在他后面，生怕被神帝之怒殃及。其实令神帝更加愤怒的，是方才那名仙童说，负责定期稳固上古神阵的修仙者的魂灯灭了。

　　是谁，是谁闯入了阵法，还杀了那个修仙者！莫不是段城……不对，段城尚年幼就死了父母，她自己根本不懂什么事儿，又怎么会想到去查他的阵法。但是前脚才说段城死了，后脚又说阵法被触动了，这未免太蹊跷。

　　他屏退所有下人，只身坐在房间内，看着檀香缓缓升起，萦绕房梁，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他反手用气变出了一个千纸鹤，吹了口气，那千纸鹤就缓缓起飞，乘着烟雾飞向窗外。

　　段城绝不可能死在战场上，此事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