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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阴阳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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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与李白二人在医谷待了十几天,行影门那头大海捞针似的根本寻不见人,窝里头却差点掐做一团。
那天沈瞳有惊无险地杀了大蛇后,命人将那玩意一锅炖了。结果厨子在剖开蛇头的时候,剖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盒子。
整个盒子别说开口了,连上一点缝隙都没有。可轻敲上去,却能听出里面是空心的。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报告给树下小憩的沈瞳。
沈大人的起床气大的很,直接一掌将木盒拍成了几块。露出其中残破古旧的一片卷轴。
沈瞳小心地拿起来一看,终于露出几分喜色——
这应该就是阴阳卷了!
于是沈大人大手一挥,正准备打道回府。
不料山下一名影子突然急匆匆地赶来汇报,说山庄外来了一大群官兵,将整个山庄团团围住了。山下更是有一大群人马正在赶来。
易州兵马清巢而出。沈瞳只好让影子们从后山艰难的撤退,自己带了几个亲卫直奔关藏月初的山洞。
他们人还没到洞口,就看见乌衣巷带着人手过来,似要接应汇合。
“乌大人,你们怎么出来了?我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呢?”
乌衣巷沉默不语。
沈瞳心里咯噔一下,拔高了声音:“你不会让她跑了吧?!”
乌衣巷这才缓缓开口:“李白救她,离开了。”
沈瞳眸子一眯,当场拔剑刺了过去:“我就知道你这老头来我们这里不安好心!是不是你放的人!你不是擅使毒吗!打不过!?”
“是我的疏忽,沈大人要理论,也先等我带人搜完山,找到他们两人再说。”乌衣巷被沈瞳的剑锋逼得连连躲闪,身形有些狼狈。
“理论?呵,我要你的命!”沈瞳不依不饶,步步紧逼着上前。
他心道:我扮成个小毛孩,好容易抓的人,这样就功亏一篑?
你给我去死!
乌衣巷见沈瞳步步杀招,自己又不好还手使毒,只好默默招来自己那批亲卫,将沈瞳困在中间。
沈瞳冷笑一声:“怎么?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两边行影都有些为难,乌衣巷面露急迫:“沈大人,并非老朽故意放人。李白身上已被我下了枯蛊,本应无反抗之力,可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用自损经脉为代价暂时破开了蛊毒的控制。这才躲入了西岭雪山之中。
如今他蛊毒发作,决计凶多吉少。陆月初一人在西岭雪山之中。若我们集合人力,多找几天,还有能找到人的希望!”
“西岭雪山那么大,在那里面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怎么找?”沈瞳冷哼道,“要找你自己留下来找,山下官兵已至,我已经得到阴阳卷,准备启程回门了。”
“沈大人找到了阴阳卷?”乌衣巷惊问。
“呵。”沈瞳将围着自己的影卫几剑荡开,那些影卫本来就不怎么敢与沈瞳动手,此时直接被扫飞出去,半死不活的躺着地上。
“行影!回门!让乌大人自己找去,找不到,看他怎么和门主交代!”
他一喝令,行影门众几乎无人敢不从。
沈瞳心里盘算——这一趟出行,乌衣巷这老头几乎没帮上什么忙,还添了那么多乱子,趁这个时候回门,君轻鸿再怎么蠢,也该对他产生怀疑了。
到时候看这老头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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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医谷沾满露气,月初与医圣暗中约定了十天后会再次还谷。
于是,在医谷逗留近一月后,他们便踏上了往戴山的归途。
从谷口朝外看去,一道入云的山刃劈断浓雾。两侧天空,一边是晴空万里,湛湛蓝天;一边是云蒸雾涌,朦朦胧胧。
“怪不得叫它阴阳界……”月初喃喃道,“我们就是从那片雾里出来的么?”
楚殷摇了摇头:“不一定,你们落在谷里的药田旁。‘阴阳’两界分明,且变化无常,世所罕见。你们跟我来,绕开这片迷雾。”
没等月初回过神来,李白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攥得极紧。
“你是傻了么!那片雾这么深,周边山壁还那么险!你就冒冒失失的走进去了?!那时,那时我意识不清,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李白咬牙切齿,“我,我怎么和师父交代?”
月初被他攥得手腕生疼,心里却清醒的生出一个念头——
他这一路这么拼命护着我,就是为了一句“师父的交代”么?
也对,除了这层身份外,我们本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这个值钱的“交代”,也太拖累了人了。
她这么一想,无能为力的悲哀情绪顿时翻涌而出,夹杂着心头一点怒火,口不择言的反问道:“不然要怎么办?看着你死吗?还有,用不着什么和你师父交代,我自己的死活向我自己交代就够了!”
“你!”
李白后知后觉的发见月初的手腕被自己攥出一片红痕,立刻缩回了手,随即被月初尖锐的言语塞了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月初不管不顾地说了那些,心里也泛了后悔之意。
偏生这个年纪,讲出去的话像是生出来的刺,扎了人就是扎了人,都不晓得上前再缓和几句,就这样一路紧绷着下了山。
楚殷带他们走的这条路七拐八弯,竟是极快到了山脚。他淡淡地道:“顺这条道直走,接下去就是官道了。你们要去哪里自己商量吧,我就不送了?”
月初点点头:“麻烦你了。”
楚殷懒得与她客套,转身便走,几步间便消失在崎岖的山道之中。
李白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撮了一声长哨,天边信鸟闻声扑腾着翅膀,不情不愿的飞了下来,落到月初肩上。
这只鸟看起来就似曾相识,鸣叫声听起来也耳熟。看见它对李白战战兢兢的态度,月初越发确定:“这是……客栈里那只鸟?”
“嗯,那天在林中也是它给我们报信。”
月初想起那声凄厉的鸟叫。
李白一把捉住它,绑了支细小的竹筒上去,把这只可怜的信鸟吓得瑟瑟发抖。等李白一松开手,便迫不及待得冲向天空。
没走出多远,一队轻骑便踏着飞尘而来,为首的是苏颋的亲信之一。他恭敬地朝李白低了低头:“李公子,我等本在西岭等候,接到苏大人的命令,来护送你与陆姑娘回去。只是……我们来的时候是轻骑…这…没有马车……陆姑娘……”
月初忙道:“不必麻烦了,我也可以骑马。”
李白长眉一挑,诧异的看向了她:“你还会骑马?”
“我…没骑过,但可以试试……”月初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
李白扬起眉,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下月初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就算炸了毛,似乎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这么想着,他便上前把人一揽,再飞身将她一起卷上了马背,还有模有样的教训道:“试试?你可知骑马有多危险,一不小心摔了,到时候断胳膊断腿的,有你哭的。”
月初鼻尖刚嗅到一点李白衣袍上沾的药味,下一刻就已经被拘在了臂弯之间,此时又骑着高头大马,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她手里紧紧抓着马背上的鬃毛,实在没有多余的报复手段。只好忿忿不平地扭头,一口叼上李白的手臂——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李白生平第一次遭到这种古怪新奇的袭击,一时间半条手都僵了,差点没拉稳缰绳,低低抽了口气:“你……做什么?”
“泄愤。拉我上马也不说一声?吓我好玩?”月初狠狠折磨完那一点皮肉,若无其事地直视前方。
李白又无辜又无奈的想:谁刚刚说自己可以骑马了?明明上马都怕。
他把长剑往腰上一挂,将月初揽得更紧了些,使劲一夹马腹,低喝一声:“驾!”
马蹄如铁,在奔驰中敲击地面,月初听见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心脏随着骏马奔腾而剧烈、紧张地跳动着。
可李白将她揽得那么稳,那么可靠,那几分惧意和烦闷似乎都安定了下来,能随清风卷到天边。
原来迎风策马是如此快意的一件事情!
月初深深舒了口气,僵直的身体终于放松了几分。
李白微微眯起的桃花眼中几不可查地泛出一抹笑意,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餍足,又不知这番情绪从何而来。
是因为她……在自己怀里么?
唔……抱起来挺暖和的。
他稍稍收紧了缰绳,骏马通灵地放慢了速度,士兵将他们护在中间,徐徐向锦城而去。
官道沿途的景致尽显宜人春色,他们行了几乎一个多时辰才到达锦城。遥遥地便看见苏颋在城楼上驻足,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李白将月初抱下马背,快步了迎上去:“大人怎么出来了?”
“唉,这不是担心你们!”苏颋抚了一把胡子,将月初从头扫到尾,确定没什么事后才重重叹息道:“都怪我府上管理不周啊…幸好是好好的回来了,不然我这心里啊,怕是得不了安生了。”
这曾贵为宰相的老人一番长吁短叹,让月初心里暖乎乎的,又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回礼,只好连声道:“苏大人……咳,苏伯伯言重了,我没事,给您添麻烦了。”
李白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哪能有事呢,我肯定得把她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啊!不过,我们这会也要回山了,来和您交代一声。”
“回山?”苏颋沉吟道,“也是,这阵子有点乱,还是先不要乱跑了。”
说话间,他已经派人把李白与月初的行李收拾好,送了过来。
李白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苏颋的下人手脚很清楚,收拾得又齐又快。月初倒是发现,自己的包裹里多了一串精致的镂花银链。
“苏伯伯,这……?”月初拿起银链,疑惑道。
“咳,内人去得早,我也没什么能送女孩子的物件啦。不嫌弃就收着吧。”苏颋花白的头发在光下刺目得很,险些将月初眼睛晃出水雾,她捏了捏手中的链子,暗想:我还能不能见这个伯伯第二面呢?
月初将银链带上手腕,由衷感激道:“这很好看,我很喜欢,多谢伯伯了。”
苏颋摆摆手,又将他们送上了渡船,方才归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只信鸟也是当初给裴旻送信的,认得月初,因此对她很亲昵。
“窗含西岭千秋雪”中写到的“西岭雪山”上,白沙岗一带被称为“阴阳界”。
阴阳界既是山峰,又是两种截然不同气候的分水岭。一边是晴空万里,湛湛蓝天;一边是云蒸雾涌,朦朦胧胧, 给游人以无限神秘的遐想。白沙岗逶迤千米,嶙嶙的白云岩,银光闪烁,脊顶仅两米宽,岩壁如刀削斧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