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何悠悠》彧之

21、沈瞳

　　而另一处——西岭山腰。

　　沈瞳一行正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条潮湿逼仄的暗道。他派了几个影子打头，自己则远远吊在后面。
　　阶梯蜿蜒而下，像是是通往地狱。
　　沈瞳鼻尖微动，敏锐地在浑浊空气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腥臭味。
　　“站住！先退回来，手脚轻点。”沈瞳低声命令道。

　　他这句话像触动了什么机关似的，刹那间，一阵阴风窜了起来，灭了几根火把。沈瞳凝目看去，只看见一双黄澄澄的眼睛正炯炯有神的与他对视。
　　沈瞳：“……”

　　一条巨蛇从深处昂起身子，对着沈瞳“嘶嘶”吐了吐信子。
　　沈瞳二话不说，飞身掠向出口，没想到那巨蛇好像与他看对了眼，直奔着他追了上来，极长的蛇信差点碰到他后背。
　　他心里恶心极了，又不想和这东西硬碰硬——恶茬子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干掉，那岂不是太便宜另一个大人了？

　　沈瞳提了一口气，将轻功使到了极致，几乎留下残影，直到闪出暗道，厉声对一干呆若木鸡的手下吩咐道：“入口封好！”
　　沈瞳还没缓过这口气，门口闯进了一只黄毛土狗。
　　“汪汪汪汪汪！！！”
　　那玩意扭曲着一张狗脸朝他狂吠，沈瞳一愣，骂道：“废物，你们连只狗都看不住？”

　　这只狗果然是个脑子不灵光的，竟然急匆匆地冲过来，咬住他的衣角就要向外拽去。
　　沈瞳皱了皱眉，抬起脚将它踢到一边，那狗正要再扑过来，暗道上的铁门就被狠狠的撞开了。
　　一阵带着腥臭的风瞬间将沈瞳笼住，他刚刚力竭，竟没能闪开，巨蟒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冲了过来。

　　屋里的人都呆住了，眼睁睁看着蛇口咬向沈瞳。千钧一发之际，那只又蠢又笨的小狗一跃而起，居然精确的抓中了巨蟒的眼睛。
　　巨蟒吃痛，歪了歪头，直接撞上地面，那偷袭者也被惯了出去。狗爪几乎捅入了蛇一半眼窝，巨蟒暴怒起来，横冲直撞的将狗甩到墙上。天天吠个不停的狗还来不及呜咽一声，就被随即而至的巨蟒一口咬进了嘴巴。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沈瞳睁大了眼睛，看到那条狗被蛇一口吞下后，才及极缓极缓地眨了一下。
　　乌亮的眼瞳不经意地散去那仿佛来自深渊深处的阴沉迷雾，透出一些茫然来。

　　行影门的影子们终于反应过来，抽出兵刃，砍在蛇的皮肉上。奈何蛇身上的小鳞片坚硬无比，颇有些刀枪不入的意思，他们没怎么伤到蛇，反而被扫的东倒西歪。

　　“滚开。”沈瞳提着剑，沉声命令道。
　　“沈大人，您小心……”那些影子急忙退开。

　　沈瞳握着一柄乌漆漆的长剑，狠狠从蛇的尾部削去一大片蛇鳞。巨蟒疼痛难忍，当即给了他一尾巴，将沈瞳扫到了墙上。
　　沈瞳闷哼一声，舌尖当下尝到些铁锈味，又强提一口气，执剑斩向蛇头。乌剑重重撞上鳞片，却没有一口气斩断蛇头，只是割了一个口子，他的手腕反而被震得发麻。
　　巨蟒扭头朝他撞过来，他只得翻身躲开，再度握紧长剑，从蛇身边掠过，出手刺瞎了巨蟒另一只蛇目，刹那间鲜血飞溅。

　　但是常年在黑暗之中，巨蟒的眼睛早就没了什么实际功能，只是没有鳞片保护，显得有些脆弱罢了。巨蟒直接扭头咬住了那柄乌剑，沈瞳一时间没能抽出来，巨蟒蛇身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他的腰间。
　　沈瞳眼前猛然一黑，差点喘不上气。
　　“大人！”影子们吓得冲过来，七手八脚地掺和到一团。

　　沈瞳咬破了舌尖，疼痛促使他恢复了几清明，将乌剑使劲夺了过来。蛇身缠着沈瞳，正好暴露出那要命的位置。沈瞳趁机一剑插入巨蟒七寸。
　　巨蟒虽大，却也还没成精。弱点终究和蛇类一样，这时被人一剑贯穿，挣扎了几下，也就无力地软了下去。

　　沈瞳无比庆幸自己练了缩骨，否则被那么一缠，估计非死即残。
　　他扶着剑喘息，手下人急急忙忙把他从蛇身上拉出来。沈瞳差点站不稳，拄着剑咳了一口血。他拨开手下，横着剑把蛇从吻边割成两半，露出了那只黄毛狗，软绵绵地躺在蛇腹之中。

　　沈瞳捏着它后颈提起来，盯了半晌。
　　“傻狗。”他说。

　　然后也不顾忌狗一身湿漉漉的蛇涎，先抱去洗了洗，然后用内力烘干了它的身子。
　　那狗生前估计没那么干净过，散着松软的毛，被沈瞳埋到树下。

　　沈瞳一边埋一边想，真是傻狗，天底下没比这更蠢的畜生了。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那一起长大的主人。刚开始看见自己的时候天天冲自己乱叫，后来又死活跟着来，跟到了山上，撵都撵不走。

　　“你凭什么救我呢？我稀罕被一条狗救吗？”沈瞳自言自语，“你跟的那小孩是我杀的，你主子他娘是我杀的，在酒楼里护着你也是演戏，你以为呢。”

　　“蠢东西。”他顿了顿，又带着些不知所以的嘲弄道，“下辈子要投胎做人啊，记得找我要钱，多少都行，我欠你的。不过也只能还钱了。”
　　沈瞳站起来，脱下那件脏了的黑衣，唤了个人：“这衣服，拿走烧了。一会把那条大蛇剥皮洗干净，叫个手艺好的煮了，今晚吃蛇肉。”

　　“是。”手下恭恭敬敬地接过他的衣服，沈瞳觉得有点没意思，挥挥手让影子滚了，自己坐了下来，靠在树下出神。

　　一放松下来，脑中的思绪便一团涌了上来，他想着：阴阳卷估计就落在那个暗道里了，要派人去找。李白怎么没有来庄子里找人？还有，乌衣巷那个老头，看起来就不想个好东西。

　　哦，我也不是好东西，哈哈……
　　他合上眼睛，任凭意识昏沉，筋疲力尽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