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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

  •   权九言想起冷川,不自觉地就弯了嘴角,他故意谦虚道:“旁人夸我也就罢了,柳兄这一夸,九言可要上天了,早知道来一次军营,能听这样的夸赞,九言真该早来。”
      柳墨意听他话锋有变,心下更加慎重起来,他猜不出这权二爷,到底图谋什么,只顺着随口道:“二爷说的是,二爷这般英姿飒爽,可是羡煞我了,当真不辜负权公子一番苦心了。”
      权九言听他一提权冷川,心下有些诧异,他自己才刚想起他哥来,柳墨意就提起,难不成这人跟她一个想法不成。只是毕竟权冷川日常给人的那一副百无一用的样子,恨不得被写了富贵闲人的判词,如何却有柳墨意这番评价,心中疑窦暗生,难道他知道什么?却也不动声色,只笑言道:“柳公子这么说,九言可不敢多说,回头出了纰漏,叫柳兄拿了错处,回去跟我哥那告上一状,九言可担待不起。”
      柳墨意暗想,你这般文治武功,难道还真需要顾忌权冷川?也不知是不是他太偏着权冷川,乍一见了权九言这深藏不漏的内涵,就觉得权冷川那摇摇欲坠的神坛仿佛早已埋下了倾陷祸根,所谓疏不间亲,他心里还把权冷川当做文檀雅划入自己人的范畴,却不能一视同仁权九言,自然,也就少不得不舒服几分,心中就生出许多倦意来,就生硬的别开了话题,道:“全不知权二爷前来,打算呆多久?我这军营简陋,若是权二爷要留,恐怕是要委屈二爷。”
      权九言略略踌躇,他感受到柳墨意急转直下的态度,却又实在猜不透他的心思,觉得有些犹豫,又觉得此时跟柳墨意已生嫌隙,若是今日不补,他日,恐怕就填不上了,倒也是进退两难,奈何他权九言,到底不是权冷川,看上去小心,却其实比权冷川多了几分说好听是无畏,说难听便是逞强的英雄气,人生不过一场豪赌,胜负何如,权九言也没什么输不起的,何不,豁出去赌一把?
      权九言眉目一弯,浅浅的笑意转瞬而过,转眼换上一副真诚的神色,柳墨意心中一动,只觉得觉得这神色,像极了当日的文檀雅。
      权九言眨了眨眼,道:“柳公子,可否真觉得我兄弟二人,有什么图谋之事?”
      柳墨意本想着要与他结束这些有来无往的试探,却没想他自己提出此事,他眉心一跳,就想起当日文檀雅所问之事,脑中飞快的明白了权二爷所问,他兄弟二人,难道,权公子想要改天换日?他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权九言见他不答,心中也打起退堂鼓来,半晌觉得箭在弦上,终于下了极大的决心,问道:“公子与在下确实有所图谋,柳兄既然已察觉,何不与我们同道呢?”
      柳墨意忽然觉得自己置身于那个雪夜之中,他几乎就想点头说好,可就这时候,蛲虫出现了希沐风的身影,他不是那个无牵无挂的江湖浪人柳千觞了,他是身负重任,做错过一次的柳墨意,他是好容易越过千山万水,与希沐风在一起的柳墨意。他不该节外生枝了。
      况且,权冷川身边,还有这样一个虎视眈眈,可以独当一面的权九言,柳墨意惯见了兄弟反目,大风大浪面前,骨肉至亲尚有离仇相见,更何况这认来的兄弟,况且若是权冷川有心,自然会自己与自己说,权九言这前来,究竟是狂妄到以为能替权冷川做主了,还是根本就没把权冷川放在眼里吧。
      他不由得替权冷川担心起来,当日文檀雅当自己是知己,而今,这知己变成了权九言,权九言可有自己这般真心实意,没有自己的小九九么?他不敢想权九言远比自己更亲近权冷川,那些前世的偏见,化为嫉妒,平白的抹黑了人,让柳墨意无所适从。
      柳墨意忽然就泄气了,毫无根据的妄议了一把天子,自作聪明的笃定,这貌合不知神离不离的权氏兄弟,若真是谋反,怕是也只能与当日文檀雅所谋一般,镜花水月,一场虚空。
      柳墨意方才被强压下去的疲惫忽然就全都涌了上来,让他觉得几乎不能再支持住自己,他神行晃了两晃,下意识想劝权九言放弃,可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就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能说服聪明人的借口。难道要与他编什么前世的线索么?那看似毫无根据的东西,心气几起几落,开口就成了那句苍白无力的:“权公子,而今天下安泰,我等沐浴皇恩,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强作深思高举,可会有什么好下场。”
      话才出口,柳墨意就先后悔起来,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一个错过就是百年,百年之后,上天垂怜了,时天重至,自己却还是摇了头。
      这一句不怎么真心的顾左右而言他,可不是叫权九言错认他是搪塞。
      权九言果不其然,被他这睁眼瞎说的逼出一丝苦笑来,道:“柳公子慧眼,真能看见了这天下安泰么,九言用我家公子的名誉诚心相邀,为天下百姓请愿,柳公子难道真的就不动容么?”
      柳墨意就好像一个被煮了饺子的茶壶,满腹珠玑,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看着权冷川与这权九言步步走向深渊却什么也不能做,他忽然也很想能够溯洄一场时光,去问问当日的文檀雅,问问他,若是你早就知这般,你可还要这样么?什么是事在人为?到底还不都是裹挟着命运,去磕磕绊绊么。原来命运在手,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是错的,可还是回去做。这是当日他说给文琴心听的话,他自己都被自己这份九死不悔说服了,可结果呢,自己就算了,还连累了别人,难道自己真的不后悔么?
      这些感受,像一把利刃,在他的脑海中,将往昔一寸一寸划开,那每一寸,都是一片血花,伴随着分明的痛苦,可他却无能为力。
      权九言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看他面色沉重,心知说服不了他,暗自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然而这后悔也只停留了一刻便转瞬变为了遗憾,只因他忽然想起了以前权冷川安慰他,错了就错了,后悔什么呢?又不是输不起。
      对啊,又不是输不起,权九言心思回暖,只剩下那一点点苦笑,不肯消弭。原来有些人,只要想起,心里忽然就踏实了,觉得好像天大的事情,也真的就没什么了不起。
      权九言落寞道:“既然柳兄不愿,就只当权某唐突了。”
      柳墨意却敏感的过了头,他见权九言神色不再多言,这就放弃的样子,更觉得权九言并不是真心与权冷川相谋划,笃定了权九言与权冷川之间定有嫌隙,心中又多了一份暗自庆幸,想着若是自己的拒绝能稍微让权氏兄弟能有所顾忌,或许,也是拉了他们一把呢,他认命的闭了闭眼,沉声道:“今日之事,墨意只当没听过,只此路凶险无比,还望二爷与公子多多思量。”
      大抵本就不怎么与人亲近的权九言骤然被柳墨意拒了个千里之外,更加觉得索然无味,他低垂了眼,遮住落寞的表情,摇摇头,不无遗憾的辞行道:“那九言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辞。”
      柳墨意无心留他,见他如此识趣,忍不住顺坡下驴,道:“让我送送权二爷。”
      权九言低眉,眉眼之间皆是疲惫,推道:“柳兄想来身上不爽,送就不必了。”
      柳墨意看他样子,忽然又有些心软,固执的陪着权九言出了帐子,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才发现权九言的冷眼与置身事外,原来半数是因为他失神间双眼散开的焦距,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妄度权九言了,这念头一处,他禁不住佂讼了半晌,再看权九言雪白的身影,终究又收回心思,客套道:“还是送送二爷吧。”
      权九言昨日神箭,已经在这在这军营里蜚短流长,众人见他与柳墨意同行,不禁要感叹竟然还有人能风采压了柳墨意一头,更禁不住都要侧目多看他几眼。
      可惜,权九言那像大病一场的脸色,比柳墨意也不遑多让,看着二人古怪的气氛,柳墨意都没了心思开玩笑,众将士就更没人敢上前搭话。
      二人就这样冷冷清清的走到马棚,雪白的照夜倒是精神不错,用头拱了拱被主人托福的小主人,权二爷也不拖沓,翻身上马,客气的与权冷川作了别,这便头也不回的纵马儿去。
      看着那远去的白色身影,身旁一些不敢上前的将士才忍不住为了上来,拉着柳墨意问起权二爷的惊才绝艳,感叹为何这样的人不肯多留些日子。
      柳墨意无言以对,只是恍然觉得,自己仿佛又错过了什么,那一年的心胸狭隘,而今的有所牵挂,什么时候可以照着心意选择一回呢?柳墨意实在觉得这一路走得太累了些。
      天光已经大亮,照着广袤而荒凉的大地,连孤烟也不曾有过。落落一片荒凉的孤寂与沉默。
      柳墨意忽然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若是睡醒了,能发现自己把一切都忘了,那才真是再好不过。
      柳墨意还在边关焦头烂额的同时,严酷的冬天,却不会因为他们的苦楚而收敛半分。
      权九言这几日赶路,本就有些疲累,可他偏生是个肯放松的人,昨夜又赶上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场,当真身心俱疲,不过潦草的睡了半晚,今朝这又碰了钉子,这时候一口心气已经折了个七七八八,摇摇欲坠的跑在官道上,仿佛貂裘也抵御那些寒冷,他仍旧忍不住要哆嗦几下,照夜像是发觉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跑着,生怕主人坐不稳,再摔了下来。
      权九言觉得自己无用,这一时他觉得自己失望极了,好像好容易积赞的那些勇气,一盆凉水到底,就又有些不见踪迹,他似乎又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了。
      就这样几乎该说是踉跄的权九言,回到了镇上,二话不说,进了一间客栈,甩下一锭银子,开了间房,灌了一碗姜汤,然后倒头就睡。
      可惜他是不能久睡的,后天还约了去见一个朋友。之前就派人送过信,订下了日子,权九言一向最为守时,自然是不肯怠慢的。
      快马加鞭,今日下午半天,在搭上明天一天,应该刚好能到。
      权九言计算妥当,决定抓紧这半上午的时光,补了一个囫囵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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