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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   文琴心本觉得有些疲惫,在禅房休息的,可惜精神总是习惯了绷紧,身体虽然困顿,精神却不肯放松下来,她躺了一会儿,只觉得越来越清醒,辗转反侧,索性起身披了衣服,出来走走,这寺中万籁俱寂,仿佛是无人仙境,文琴心随着性子散步,享受着一刻的清闲。
      没成想,就走到了塔林,正碰上柳墨意二人。
      一抬眼,正对上权冷川满面春风,心情没由得就变好了许多,文琴心笑道:“只随便走走,就又遇到权公子,看来今日缘分颇深。”
      这寺院再大,又能有多大,只要出来,多不过是总会碰上,不过时候长短罢了,这一遇见,实在说不上新奇。
      权冷川见是她,和颜悦色问道:“文姑娘不是休息了,怎么这么就又起来了?”
      文琴心坦然道:“左右是我心神不宁,怪不得别人,索性出来走走,也没什么不好。”
      权冷川点点头,不置可否,只道:“这里是塔林,姑娘若是禅房也睡不好,就更不要来塔林了。”
      文琴心抿了嘴,道:“琴心只是胡思乱想惯了,无怪鬼神的。”
      她嘴上虽然如是说,却也转了身,一同折了回去。
      文琴心倒是喜欢四处打量,她观察细致,一眼就看在远处偏僻的地方,仿佛有一座被砸碎的塔,她倒是觉得奇怪,这里虽然偏僻,但是并没有荒废,一众的塔或新或旧,却都有人维护,独独着一座,为何碎了一地残垣?
      她不禁停下了目光,柳墨意注意到,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目光挺住,也生疑问。便迈着步子靠近了些许。
      权冷川知他们所见所惑,略略皱眉,也跟了过去。
      走到近前,三人看从中间裂开只剩下半边还颤颤巍巍立着的颓塔,不禁抽了口冷气。文琴心问道:“权兄,这里如何会有被砸碎的塔。”
      权冷川也走了过来,若有所思,淡淡道:”若说这座塔,可就要讲这永泉寺兴衰史了,并不是个有趣的故事,柳兄和文姑娘,还要听么?”
      文琴心觉得无所谓,点头道:“反正闲来无事,就说来听听吧。”
      权冷川清了清嗓子,道:“这灵岩山自古就被认为是佛教灵山,想柳兄一行是从前山来的,灵岩石刻,应该能算写佐证,山脚下的灵岩寺更是香火鼎盛,先帝在时候,大兴佛法,便又在后山建了一座专门的皇家寺院,就是这做永泉寺,两位也一定看得出,这做寺庙的虽然已经破旧,但是建时规格,远不是山下那座能与之相比的。”
      柳墨意与文琴心点点头。
      权冷川继续道:“先帝明德三十年,弘玄法师出使西域取经,宏正二年方归,当时先皇太后主政,御赐永泉寺为译场,弘玄法师在寺中主持经书翻译,弘玄法师精选了一批助手协助,这一时这永泉寺炙手可热。”
      弘玄法师大名,文琴心柳墨意都是早有耳闻,曾经风极一时,而今也不过是一座孤塔,不知诉与谁说。可惜,这个故事里,弘玄法师显然只是一个盛极的背景,那,因何而衰呢?
      权冷川继续道:“败就败在弘玄法师挑选的一位助手,这位助手号聪辩法师,年纪最轻,只听闻风韵高朗,博闻强识,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百卷经文中由他受旨证文者三十卷,足见其人才德兼备,深受弘玄法师器重。”他低低笑苦笑一声,道:“说来,冷川曾有幸见过聪辩法师一面,那年还是黄口小儿,只隐约记得聪辩法师气宇轩昂,极为俊朗。”他又不置可否的摇头道:“当日冷川还羡慕了一番,每每想到,就总觉得世事无常。”
      聪辩法师为人聪敏,巧言善辩,可惜修行百忍,慧极必伤,也不知是不是天妒英才。
      权冷川道:“宏正五年,聪辩法师因触怒了先皇太后祸罪,被腰斩于市,后来弘玄法师求情,太后法外开恩,才有了这座塔。只是,这永泉寺也正是因此见罪于王室,日趋衰落。”
      “聪辩法师因何待罪?”文琴心忍不住有些好奇。
      权冷川显得有些为难,道:“聪辩法师祸罪时候,冷川年幼,不闻窗外事,并不甚知道的。”
      柳墨意却也有些印象,他从街头酒家的闲谈中搜寻出一些只言片语,拼成一桩桩一件件前因后果,他抿着眼睛回想道:“宏正五年,就是十五年前,当时是有一位聪辩法师。仿佛我还有些印象。”
      他的仿佛,只是谦辞,他说有些印象,就是知道的清楚了。
      权冷川见他不开窍,点头苦笑道:“冷川虚长了柳兄几岁,却都不记得,果然柳兄天赋异禀,过目不忘。”
      柳墨意没听出他弦外之音,只向文琴心道:“正如权兄所说,聪辩法师这样的才华,如何能不名动京华可惜……。”
      文琴心静静等着他的然后,柳墨意却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嘴快,才恍然为何权冷川不愿意说出来。
      权冷川见他神色,笑笑道:“权兄果然君子,不愿后背说人。”转而泄气一般向文琴心道:“可惜这位高僧,见了公主,魂与神授,不惜离经叛道,一朝败露,见罪于太后,是以如此下场。”
      文琴心没想过是这缘由,不禁苦笑了一下,不死心问道:“这位公主,可是咱们当朝的镇国公主?”
      权冷川无奈道:“我朝只有这一位公主,还能是谁。”
      文琴心抽了口冷气,没想过周倚晴竟有这段往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走到那座塔前,看着碎裂的塔基,心中五味杂陈。
      柳墨意道:“我听闻是因为有贼人偷了聪辩法师的宅子,偷走了公主赠与法师的金缕玉枕,才暴露了事情。”
      权冷川点点头:“坊间是如是传闻,天家威严,对此讳莫如深,冷川也不知更多了。”
      这深山孤寺,往来人甚少,佛寺虽有隆宠,僧人到底清贫,以为珍宝者多为古籍经卷,皆有价无市,如何偏偏就行了这盗窃之事,如此想来,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柳墨意不依不饶道:“我还听闻,这位禅师下狱之后,未有人求情,终于被判腰斩,之后,公主便向太后认错,如此行事,也是无情之人。”
      权冷川皱皱眉,虽不愿提及,却也不愿意他们如是说周倚晴,遂道:“那时冷川年少,不敢妄言,倒也确实听说满朝文武,都无人肯帮公主求情,说来,公主最得太后宠幸,她年少时候,有些……”他沉吟半晌道:“有些霸道,此事一出,那些老学究们都乐得看公主的笑话,指责公主离经叛道,妖僧罪有应得,这些人食古不化,众口铄金,不论公主认不认错,都是一样结局,冷川虽不愿以己度人,却想若是祸及自身,自然也会认错的。”
      权冷川为何如此说?他常日里温文尔雅,虽然总倒霉的给人牵连,却还是笑呵呵的不说一句重话,纵然人觉得是个世外翩翩君子,忘了他也长在王侯家,这一句以己度人,刀锋一样划开表象,他权冷川是什么人,其实自打知道他襄助周倚晴的时候,便就是心照不宣,奈何一翻到明面上来,总有些尴尬。
      其实这道理,柳墨意文琴心二人,又如何不懂呢?若真是事出关己,又怎么不会如是做呢。
      柳墨意干笑道:“权公子这话说得薄凉了。”
      权冷川点点头,不置可否,从善如流道:“只是冷川觉得,公主并不是薄凉之人罢了。”
      三人伫立半晌,顺着台阶缓缓下去。
      权冷川淡淡道:“冷川听闻,那事情初事,公主哭晕过去几次,苦苦向太后求情,后来突然有一天转了性子,恨这聪辩法师恨得咬牙,命人将这塔砸了泄愤,是以才会落下这残垣断壁来。”
      相静默无言,谁知道年少的时候的周倚晴,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要毁了这座塔呢。
      然而他们忘了,时隔五年,周倚晴协助宏正帝发动的政变。世间诸般,皆为因果。
      权冷川忽然道:“其实朝中曾经有一阵子,都说公主能做杀伐决断的女将,可惜后来,就归不了了之了”
      其实曾经也有一阵子,世人都以为权冷川继承靖武侯,会是个杀伐决断的统帅,可惜,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文琴心问道:“如何?”
      权冷川被她孜孜不倦的好奇心闹得无奈,低笑道:“公主二十岁时候曾去江城巡游,路上遇到山匪暴乱,县丞无能,公主亲调卫队,配合宪兵,以少胜多,火烧了山匪藤甲,一时传为佳话。”
      文琴心有些羡慕,道:“公主果然巾帼英雄。”
      权冷川偏头问柳墨意:“柳兄可知道这事儿?”
      柳墨意点头:“略有耳闻。”
      权冷川继而道:“后来公主回宫,便也不提此事,陛下以为公主遇袭,遭了惊吓,此事不吉,便不让宣扬,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提起了。”
      文琴心不无遗憾:“我觉得公主虽然不让须眉,却终究是个女子,做将军什么的,都是戏台上的话,不当真也好。”
      权冷川叹道:“不过是后世又少了许多精彩的故事罢了。”
      文琴心笑道:“后世流传的故事,又有几分能当真的?说不定再过百年,后人也为公主写一篇木兰辞了。”
      权冷川一笑,道:“文姑娘豁达,想来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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