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隔世》卿洛闻

53、第 53 章

　　众人又闹了一会儿，宏正帝毕竟上了年纪，一旦稍许安静，便觉得便乏了，吩咐众人尽兴，而后带了素若先行回宫，权素若心里又依依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她悄悄回头，看见热热闹闹的众人，根本没人分心注意她。
　　权素若默默回过头去，低眉顺目，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没了宏正帝，底下的年轻人们，也就没了约束，玩的，自然更无拘无束些。
　　希沐风气恼柳墨意太出风头，却又不能说什么，一口气都憋在心里，便也就失了兴致，随便找个借口，便丢下柳墨意，竟自会了帐篷休息。柳墨意却一反常态，竟然没主动陪他回去，而是去了权冷川那边，希沐风觉得无所适从，自己哪一次不是一皱眉头，柳墨意就来哄着了？这次怎么这样？
　　希沐风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对上柳墨意，醋意就这么大呢？
　　柳墨意本就被人灌了不少，加之剑意带来的几分潇洒，忽然就恍惚起来，也顾不上希沐风，只想大醉一场，不免放开了酒量，他甚少这样无节制，喝得多了，再好的酒量也会带出些许醉意来，他凑到权冷川身旁，见他今日没了肖月儿挡酒，自己也喝了几杯，虽然还不见醉意，乘着酒性，搂着他的肩笑道：“权兄，我还当你不能喝，这不是，也喝了不少。”
　　权冷川看他泛着酒气的一双眼，他总共灌了几杯倒是多了几分笑意，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冷川是想喝，可你看。”柳墨意的木管随着他的眼光一起瞥向了身旁的权九言，权九言正气鼓鼓的瞪着权冷川，那意思，你敢再喝试试。
　　柳墨意一个没忍住噗嗤一笑，就见权九言飞来的眼刀，柳墨意早就不再怕他那一双色厉内荏的桃花眼，觉得好笑，却也吧装潢样子，给他几分薄面。
　　权九言看柳墨意的眼神，便知他心思，瞪了他一眼，默默掰开权冷川的手，夺了他的酒杯下来，竟自与柳墨意碰了一下，一口抿了，道：“有九言陪柳兄尽兴，岂不是好？”
　　柳墨意心中暗笑，又替他斟满，道：“还没见过二爷喝酒，倒是比权兄爽快得多。”
　　权冷川见状，也不好出手阻拦，悄悄附在他耳畔，略带笑意的低语道：“九言是不太能喝的，柳兄可手下留情啊。”
　　柳墨意没想权九言会不能喝，略略差异看他一眼，点点头，毕竟若是真灌倒了权九言，怕是权冷川不会饶了他。
　　柳墨意放缓了喝酒的速度，可惜权九言也不知今儿哪儿不爽利，喝得又急又快，竟是铁了心与他一较到底，饶是柳墨意有心让他，却奈何权九言自己与自己过不去，也就几杯便迷离的眼神。
　　权冷川本在与他闲话，正赞他道：“刚才的剑舞，倒是惊艳天下，就是冷川孤陋，还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剑法。”
　　柳墨意一边与权九言碰了杯，苦笑着同他闷了一杯下去，一边道：“不过是我偶然得的一本剑谱，剑名篁隐，我也从未听过，更没人指教，也就是自己照着瞎练得，天晓得对不对。”
　　权冷川听他这说，颇为艳羡，倒是又为他的语气逗笑了，点首道：“倒是奇遇，柳兄好福气。”
　　柳墨意看他仿佛也懂得许多，试探行的问道：“权公子也练剑？”
　　权冷川抿嘴，瞥他一眼，故作嗔怒，道：“柳兄这么看不起冷川。”
　　权冷川这样子，倒是有些像九言的表情，果然是近朱者赤么？这兄弟俩，也不知是谁学了谁，柳墨意心中无奈，嘴上却忙道：“怎敢。”
　　权冷川知他不信，无奈道：“若说我练过折叶笼花，柳兄可信？”
　　柳墨意有些惊讶，难道真有这般巧合？折叶剑、笼花手，也是他用的功法，这一派武功，血脉淡薄，传人甚少，在江湖中传的甚为神秘，况且，这功夫极为难练，初学之事事倍功半，威力非要到了功力有成，才能显露出来，不过作为回报，后期倒是极为灵活，每人用来皆有所不同，倒是可以说千变万化，前途无量，可惜，实在少有人，能坚持到有所成这一天，是以练得人也就愈发的少。
　　还有……这一派功夫被称为天下最好看的功法，江湖上多认为，这功夫，根本是浪得虚名，只是个花架子，并没有那么神乎其神罢了。
　　权冷川，是见他方才那最后一招风声鹤唳，看出来的吧，这剑法，而今还存流于世么？
　　权冷川见他不答，以为他也道这功夫没什么用，便只是自嘲道：“倒是冷川练得就是花架子罢了，没见什么真的用处。”
　　柳墨意道：“折叶笼花本来就没什么人学，我还当遇不到人会了呢。”
　　权冷川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总有那么几个有缘人，学了也就是学了。”
　　柳墨意却心中清明，没让他转了话题去，只问他：“不知权兄可愿一舞，让冷川开开眼？”
　　权冷川摇头，苦笑道：“柳兄莫拿我取笑，方才我见柳兄弟那套篁隐剑法，最后却用的是折叶剑中的风声鹤唳收招，那招可用得就比冷川强十倍，冷川断可不敢班门弄斧。”
　　柳墨意道：“那就当是切磋而已，权兄怎好这么小气。”
　　权冷川见他都这般说了，总不好再拒绝到底，敷衍道：“他日若有机会吧。”
　　柳墨意却认真道：“那墨意就拭目以待了。”
　　权冷川皱皱眉，转而问他：“篁隐剑最后，柳兄为何选了折叶剑做结？”
　　柳墨意略略沉吟，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勉强道：“这一招我十分喜欢。”
　　权冷川看出他的勉强，虽不知为何，却做认同的轻笑了笑，点点头道：“这一招十分灵巧，冷川虽然愚钝，却隐隐觉得这招总有无数可能，可惜我练不好，体会不到其中精妙。”
　　柳墨意心里却像是被出动了，摇摇头，生出些萧索来，道：“想来墨意不如权兄资质，这一招，也是得过高人指点，才学了这招些许皮毛罢了。”
　　权冷川摇摇头，不置可否。
　　权九言已经醉了，他醉的样子倒是也好看，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仿佛睡着了一样。权冷川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掰开他的手，取走酒杯，揽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向柳墨意笑道：“墨意兄，你灌醉了九言，这可叫我怎么是好。”
　　柳墨意也无奈，只能诚恳认错道：“是在下的错，请权公子责罚。”
　　权冷川笑了笑，忽而问他：“不知，柳兄这篁隐剑法，最后一招是什么。”
　　柳墨意没想他这么问，略略一怔，转而实话实说道：“那剑谱，就是少了最后一招，只有个名字，叫御风同归。”柳墨意顿了顿，道：“我方才舞得起兴，倒是一时忘了，等想起来，已经到了那招，就随手接了个风声鹤唳。”
　　权冷川摇摇头，倒是有些遗憾，道：“这一说，倒是真有些可惜。”
　　柳墨意同意，叹道：“万事总有遗憾吧。”
　　权冷川笑道：“人家是御风同归，一切因缘满足于胸，便要归去了，柳兄却来了个风声鹤唳，是一颗心还没道真正放下心来，战战兢兢，果然柳兄虽然面上和善，其实这围猎，也不怎么舒服吧。”
　　柳墨意道：“权兄说笑了，只是这样的场合，谁能真舒服呢。”
　　权冷川摇摇头：“谁能真舒服我是不知道，只是这人啊，哪儿有真舒服的时候。”
　　柳墨意道：“权兄说得是，只是，权兄有什么高见呢？”
　　权冷川笑了，他顺手抄起权九言喝了一半的就被，就这就酒底儿抿了一口，道：“有什么办法？我说，不觉得这应酬是累，就没事儿了，你可相信？”
　　柳墨意思索半晌，老老实实道：“权兄说得太过深奥，墨意许是差了点儿慧根，懂不得。”
　　权冷川道：“我瞎说的，柳兄也别放在心上，只不过习惯了，就懒得在意了，好歹这也不是天天都有。”
　　柳墨意无可奈何的笑了。
　　这时候权九言不踏实的在权冷川肩上动了动，权冷川看他一眼，无奈道：“可不是总有遗憾，就像这会儿，冷川虽有心跟权兄多聊些时候，却不得不陪九言回去了。”
　　柳墨意点点头，道：“今日也累了，权兄也早些休息吧。”
　　权冷川点头，拱手道：“那在下失陪了。”
　　柳墨意帮他把权九言扶起来，权冷川轻轻叫他两声，见他不应，皱了皱眉，并不估计他人的目光，伸了手，把九言抱了起来。
　　柳墨意见状，先是有些惊讶，却忽然想到，若是沐风，自己恐怕也会这么抱他走，不觉有些苦笑。
　　权冷川带着仆从，抄了小道儿便要回去了。
　　柳墨意忽然叫他，权冷川回头，带着笑意的抛来一眼，柳墨意道：“权兄，若是闲来无事，可愿意为这篁隐剑续上最后一招？”
　　权冷川觉得莫名其妙，却觉得他眼光灼灼，终究不忍，半晌才问道：“为何是我？”
　　柳墨意有些犹豫，微微沉吟，实在找不出个像样的理由，勉强道：“墨意想弥补这遗憾，却也知道资质鲁钝，只好仰仗权兄了。”
　　权冷川摇摇头，道：“我哪儿有这本事。”
　　柳墨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