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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 162 章 ...

  •   到了晚上,假作喧嚣的灵堂空了下来,文琴心固执的要为周倚晴守灵,灵堂里只剩下他一人,她跪坐在地上,额头靠着一根廊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夜风如何这般寒冷呢?她想着,为何梦里,也是这般冷呢?
      梦里心也是冷的,文琴心有时候回想,当年的文眉生,究竟为什么狠得下心来,打算一场箭雨结束一切呢?她对寒泉道人,到底有多少爱,或者是多少不甘心呢?
      为此,她在二人恩怨之中,不惜牵扯进柳墨意去,不管不顾的,所以这一世,都是在还柳墨意的人情么?
      可在寒泉道人手擎风雷,化解了一些的时候,在寒泉道人弃剑认输的时候,好像她又看不懂了,她与文檀雅的斗争,不过蚍蜉撼大树,可笑的同时,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赢了。
      文琴心虽然不明白为何,却还是感激那时候他的出手相助,才没有对柳墨意铸成大错,这或许是那之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又或许这些年,她终究也是变了吧。
      那年,与其说寒泉道人兵败,倒不如说那谪仙人终究厌倦了世道纷繁,终于跳出三界,回他的云端去了。
      兵荒马乱的时候,文眉生在出此相遇时候的竹林里再次遇见了文檀雅,可惜,钟徽已然自尽殉国了,三个人的聚会,只剩下两个人回忆了。
      那日寒泉道人又穿了一袭白衣,披散了头发,在竹林里学阮籍,弹一曲酒狂。
      文眉生站在远处略略犹豫了一下,仍旧走了过去,窸窣的竹叶声,打破了寒泉道人的琴声,文眉生有些后悔,打扰了琴音。
      寒泉并不曾回头,只是淡淡的问了句:“夫人来了。”
      文眉生抿了抿嘴,绕过他去,在他不远处站定,道:“打扰真人了。”
      寒泉道人一曲罢了,转过身来,面上依旧神色寥寥,温文尔雅的看着文眉生,似乎他们真是平凡人家的一对兄妹,或是情侣,独坐幽篁里的时候,走来了一位共赏月华的知己。
      文檀雅的声音似乎有些慵懒,或许他真的有些累了,他随意道:“坐吧。”
      文眉生依着一块石头,轻轻的坐下。
      文檀雅瞥他一眼,问道:“想听些什么?”
      文眉生抿嘴:“客随主便。”
      寒泉道人不置可否,信手弹了一曲鸥鹭忘机。海客无心,能引鸥鹭忘机,这是何人的梦想?似乎再做的这两个人,都不过是心怀鬼胎的人,他们或许可以玩弄人心,却对不起天边鸥鹭,错负了这琴声叮咚。
      却不知道,寒泉道人若是不曾遇见过钟徽,这曲子,会不会弹得更情真意切几分?指峰回转,捻得甚为缠绵,似乎是遗憾。
      若斟酌往事,可有一笑同泯?
      文眉生轻轻闭上眼,掩藏起心里的委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情感,此时此刻,她只想再将这曲终心意记在心里。
      可惜,曲终的太早,文眉生,睁开眼,她眼角微微发红,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人。
      文檀雅也看她,似乎他还不曾这般仔细端详过她,却仍旧不为她倾城颜色所动,戏谑道:“眉夫人觉不觉得,咱们兄妹只有这琴,弹得倒是很相似。”
      文眉生勉强点头,她与这文檀雅疏离的很,唯独这亲,倒是七分相似,似乎是师出同源。
      文檀雅道:“我这琴也是你师傅教的。”
      文眉生没心思与他论琴,只木讷的点了点头
      文檀雅自然看出他兴致缺缺,自己也颇为无趣的吐了口气,无奈问他:“夫人此来,是有话想说么?”
      文眉生淡淡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的问:“兄长,你说,眉生美么?”
      文檀雅微微苦笑,点头,认真道:“眉夫人绝色,世无其二。”
      文眉生受不了他的坦然,低下头去,咬了咬嘴唇,绕过这个话题道:“兄长,你到底是何人?”
      文檀雅轻笑一声,欲言又止,别有深意的叹气道:“一个背信弃义之人罢了。”
      文眉生只道他说得是钟徽,眼角红的更加厉害,楚楚有致,更添三分颜色。
      文檀雅被他看的无奈,终于敷衍道:“我少年时候得了个功法,还真得了道,修行了三百年,也不该有点儿小成。”
      三百年,文眉生本该不信的,可亲眼见过之后,却又由不得她不信,或许世上那些为人一笑的奇闻都有迹可循,只有偶然遇到的人,才会叹一回奇妙。只是,若是此说,难道也真有认命么?就算文檀雅算过文眉生倾覆留国,阴差阳错,似乎有些道理,可此时的束手,却并没不是无路可走,他又为何要认命呢?
      文眉生略略迷惘,终究道:“兄长既然如此,我纵如何计算,也不是兄长的对手,兄长如何将胜局拱手相送呢?”
      文檀雅看他,红红的眼角却目光灼灼,似乎是想起了记忆中的什么人,竟然露出个温柔的笑意来,他反问道:“那我也问眉夫人一句,若是当日没有我的天谕,夫人可会离开留王?”
      文眉生被戳中痛处,仰起头来,掩盖几乎控制不住的泪水,摇头苦笑道:“眉生没那好命,生来坎坷,看人脸色过活,得不到的更不敢奢望,也只想过个安稳日子。”
      文檀雅深深的出了口气,勉强用笑意掩盖自己的落寞,戏谑道:“那这么的说来,夫人这一场,倒是文某人作茧自缚了。”
      文眉生咬牙,她闭上眼,一行泪水滑落下来,再睁开时候,眼中已然满是坚毅,故作不在乎道:“是眉生应该谢谢文真人,没有真人,文眉生或许也不懂得今日的精彩。”只是,精彩都是血泪换来的。
      文眉生没有说后半句,她还想在文檀雅面前,装一回胸怀,若是能跟着人站在一起的人,总应该是胸怀天下的。
      文檀雅似乎被她眼神灼得怕了,微微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用他那温柔的不像话的微笑,颇为遗憾道:“我真喜欢夫人这无所畏惧的眼神。”文檀雅长出了一口气,道:“方才我忽然明白,这弯弯绕绕,原来都是我自作自受,我若是不信命,为何不敢坚持到底,我若信命,又为何不早些放弃,我这左右摇摆不定,一事无成的样子,却当真比你不得。”
      文眉生抿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文檀雅又复抬起头看文眉生,笑道:“或许想拍得更高的,不是残浪有多少力气,而是后来人的浪头,是我老了吧。”
      文眉生皱眉:“你,你被本不必输。”
      文檀雅释然:“是我的心输了。”他笑了笑,似乎还不知足,又戏谑道:“与凡人过招,若也要用上百年修行,既不公平,也太小气了。”
      弱肉强食,天道如是,又何尝公平过?文眉生一时难过,忽然又觉得此生过得太过玩笑了些,似有意无意的试探问道:“所以是眉生命不好么?”
      文檀雅摇头道:“眉夫人不用妄自菲薄,是文檀雅愚昧,即不肯从命,又不敢挣命,畏首畏尾的,没胆子怪老天不公,只好迁怒了夫人,是文檀雅狭隘,连累夫人了。”
      文眉生听他这么说,也不好辩驳,转而道:“真人,当日朱国公教我,争斗之中,无论自己什么样的十拿九稳,都要不留余地,直到尘埃落定,可你还是默许了眉生走,再算上这次,眉生谢谢你,是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就可能赢了你。”
      文檀雅轻轻点头,道:“文檀雅也谢谢夫人,我若是早三百年遇见夫人,或许不用铸成大错,蹉跎这几世,若是早十年认识夫人,便不该有今日这一遭了。只是而今,也总不算晚,到底从头再看来罢了,只是文檀雅亏欠眉夫人,昨日一场,就当给夫人赔罪了。”
      文眉生叹道:“眉生原来最佩服兄长有窥天秘术,而今听兄长说,倒是,天命若知如此,便不如不知的好。”
      文檀雅眯起眼睛,点头道:“眉夫人剔透,在下受教了。”
      文眉生低下头,似乎在沉思。
      文檀雅随意的抚弄了几下琴,断断续续不成声调,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又问道:“在下斗胆,想问夫人一句,夫人是不是有一个金锁?”
      文眉生眉头一蹙,本挂在颈上的金锁仿佛忽然变得冰冷沉重,她不自觉的伸手握住,不知所措的看着文檀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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