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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第 149 章 ...

  •   此时的文琴心,只心神不宁的坐在之前希沐风发过呆的小楼上,才忽然觉得,这地方,倒是真适合发呆。
      她忽然知道了几人下界的因果,虽然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却还是心有余悸,还有,莫名的题柳墨意担心。
      那日,仰头看向天庭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顶端,高高在上天宫,文琴心笑的一如既往。
      她随着传唤她的人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只觉得空旷肃穆,巍峨壮阔,仰头望上去,才知道原来这至高天上,还有一片天外天。
      文琴心走的有些疲惫,却没有不耐烦,她不似柳墨意那一般心事重重,心中早就有了打算,便也不消多想,只是这走一步少一步,文琴心知道,自己大抵,不会有机会再踏一次这条路了。
      纵然血都冷了,分别的时候,也总会生出些留恋吧。
      文琴心不愿表现出凄婉来,是觉得那样不够潇洒,做了这短短几日的琴圣,就该吧琴圣的孤高自赏做得有始有终,至于苦不苦,不足为外人道,可漂亮还是不漂亮,却是做给外人看的,艳织高张,或许也只是自欺欺人,却能为自己壮胆,让人觉得这路,风雨不动我自疏狂。
      到得高堂之上,明镜高悬,玉帝与王母双双坐在高座,两旁大小仙人侍立在两旁,文琴心自然熟悉,忍不住与他们用眼神打招呼,显出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只是他们却一个个没了往日灵动,莫不是一脸严肃的,就是甚为担忧的看她,全然不及她的好心情。
      文琴心心中暗笑,心里那点儿墨水点禁不住要咣当一番,什么“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句子喷涌而出,若不是实在太有失体统,怕是要笑出当场。
      或许她自己也觉得,过不多时,自己也就要笑不出了,既然如此,能多笑一场,总如同多占了便宜一般。
      柳墨意已经跪在堂上,神色肃穆,一言不发,一旁是满脸迷茫的希沐风,和哭哭啼啼的许飞胭。
      真热闹,文琴心腹诽,听说是她告的密么?文琴心心中暗暗摇头,这姑娘,倒是也有几分聪慧,却偏生想不开,半个天庭都做了她的裙下之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柳墨意确实风姿卓绝,一脸珠玉处瓦石之间的恍然,却不过是远观罢了,若是近察,恐怕,你也就不惜得了。只是你若得不到,便真不必如是急功近利,见他与希沐风和自己走得近,便要嫉恨上,这时候,想拉希沐风下水,却牵扯了柳墨意,叫他平白恨你,可遂了你心愿么?
      文琴心走上近前,飘飘下拜,跪在柳墨意身旁,举止大方,温婉合度,与旁边那哭哭啼啼的小丫头一比,自然高下立判,她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拜道:“臣文琴心,拜见玉帝王母。”
      王母向来最疼文琴心,此时心里怕是还想护她周全,便抢先开口问道:“琴心,飞胭告你们以权谋私,可有此事?”
      文琴心盈盈叩首,也做不知,问道:“琴心不知娘娘所说之事,可否一听前言后语?”
      王母道:“飞胭告发希沐风记忆失毁,是你撺掇柳墨意所为,可是?”
      文琴心微微一笑,四下瞥了一眼似乎颇有不屑,道:“我见柳兄也归在这儿,他也如是说么?”
      希沐风突然开口:“不是的,玉帝王母明鉴,是罪臣求柳公子所为,柳公子是被我蛊惑的,更不关文姑娘的事情。”
      玉帝听他们拉扯得头大,早就不耐烦,怒道:“朕没问你,朕现在在问她。”
      文琴心听希沐风这说,心里倒是有了底,别有深意的瞥了柳墨意一眼,像是说,你看,不是与我料得一样?柳墨意眼里满是尽是懊悔,甚至泛出了些许绝望,痛的无心理会她这个颇为戏谑的眼神。
      文琴心没得了回应,也并无悲喜,淡淡的收回目光,依旧带着她恰到好处的微笑,俯身下拜,不卑不亢答的道出实情:“玉帝王母恕罪,确有此事,只不过沐风所说小有偏差,是柳兄与我商议此事,希公子并不所知,=是琴心心甘情愿做了柳兄的帮凶,请王母降罪。”
      此话一出,怕是将那一旁拼命的想将她摘出去的二人都卖了,人人保她不得,偏生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玉帝震怒,王母心疼的直皱眉摇头。
      一旁哭哭啼啼的许飞胭,正恨周围的人竟话里话外都帮着文琴心一些,听她这说,仿佛是机会来了,嚎道:“文琴心那贱人心术不正,我看,就是她蛊惑的柳公子。”
      文琴心倒是不恼,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清澈凛冽,带着十足的轻蔑不屑,哼都懒得哼一声,许飞胭却被她吓得下意识禁了声。
      其实这事情,也不复杂,不过是天庭书记官柳墨意爱上了书画双圣希沐风,却见希沐风却自苦于下界风月,将一颗心许在旁人身上,嗯,就是那个嘴上说喜欢自己却还与许飞胭暧昧不清的沈将军,听说是早年沈敬衣许过他黄金台上意,唉,都是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事,而后,柳墨意不忍心希沐风日日痛苦,就利用职权之便,偷了希沐风的记忆,找了文琴心帮忙藏匿,为这事儿文琴心与柳墨意吵了一番,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帮了他,希沐风被藏起的记忆,就是文琴心保管,天庭有条,神仙不可擅自取改记忆,除非有特赐的忘川水,文琴心就有这么一点儿,可以洗去自己的记忆,这一点儿本不多,成不了什么大事,可就偏偏,文琴心用了那点恩赐,洗掉了自己关于藏匿何处的记忆,至此,柳墨意与文琴心,算是走上了这一条不能回头路。
      文琴心虽没见了他们之前对峙,却依着对他二人的了解,猜的出柳墨意定会想要大包大揽,包庇他二人,可是他将记忆藏匿何处?自然就说不清,而希沐风所说,方才已经听到了,这二人啊,果然该是一家人,一样异想天开,一样的不顾后果想自己承担责任,可惜瞒得过去么?就是瞒得过,一个人,能扛得起这后果么?文人心性,义烈有余,就是差了点儿机巧。
      倒也是为此,遂成知己吧,只是就不想这些妄图一身扛下不累及他人的真心么。
      世上聪慧有手段的人何其多,可捧出真心的又有几个呢?笑里藏刀互相试探,到底不如一副惯见炎凉却还敢捧出的真心动人。
      文琴心知道,自己不后悔。
      不过,总要有些明白人,做些傻事,替他们打算。她自然比这二人明白,便也打消了那二人还妄想能什么一身承担的心思,反正记忆已然找不回了,柳墨意心愿得偿,其它的,要罚就罚吧。再说这事情,说大不大,只要好做低服,再由三人共同承担,仗着王母宠爱,加之为朋友的大义姿态,多不过收些小惩大诫罢了,如是便也想得开了,也就没有那么难过。
      文琴心打定主意,娓娓坦白道:“是罪臣帮着柳兄藏匿了希公子的记忆,然希公子并不知情,而藏匿何处,玉帝王母恕罪,罪臣用娘娘恩赐的忘川水洗了那记忆,而今,无可挽回了。臣自知有违天条,辜负玉帝王母,请玉帝王母降罪。”说罢又拜了下去。
      王母恨铁不成钢,气得直拍扶手,捶胸顿足道:“琴心,你怎么这般糊涂啊。”
      文琴心叩拜下去,声音也带出几分悲意,仿佛真的后悔,却又真的不能不做一般,道:“是琴心莽撞,有负玉帝王母疼爱,只是朋友义百死不可负,是琴心愚昧,甘受责罚。”
      柳墨意闭上眼,没想文琴心就这样全都说了出来,在求分辩怕是无力回天,想起自己先前信誓旦旦的不会连累她,而今觉得脸上烧得疼,自己何德何能,得此女子如是帮自己,他懊悔的闭上眼,觉得自己的罪孽又深重了一层。
      只听玉帝道:“掌法令何在,且说,该当何罪?”
      一边掌令的老者跨步出列,一丝不苟道:“回禀陛下,此罪若只罚柳书记官,则该削去仙籍,贬入轮回,若与文琴圣并罚,则该贬入凡间,三世赎罪。”
      文琴心抬头,她眼角还泛着红痕,却又透着坚毅,那我见犹怜的强作坚强最令人心动。
      她转头问道:“敢问仙长,若是三人并罚呢?”
      那长者不明所以,只一板一眼道:“那么就这三人罚入红尘,完成些许使命便可。”
      文琴心恭敬道:“多谢仙长。”
      转而向上磕头,道:“琴心自作自受,甘愿二圣降罪责罚,只有一事相求。”
      王母终究还是心疼文琴心,抢着问道:“何事?”
      文琴心道:“罪臣与柳先生受罚,俱是无话可说,只是还有一人,也当受罚,也请二圣明鉴。”
      王母问道:“何人?”
      文琴心破釜沉舟,道:“这人便是书画双圣,希公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冷了,柳墨意一脸不解,仿佛被人从后背捅了一刀,眼神狠狠的看向文琴心,好像方才的自责都成了笑话。
      希沐风却像是如蒙大赦,不分青红皂白便忙磕头道:“文姑娘说的是,罪臣甘愿领罚。”
      玉帝自然不会不清不楚,问道:“文卿,既然希沐风并不知情,如何要罚他?”
      文琴心悄眼瞥了柳墨意,坦然的受下他刀锋般的眼神,道:“回禀陛下,此事因希公子所起,他虽无错,确为根源,如若不罚他,岂不是柳先生讨了便宜,为希公子受罚,也算求仁得仁,算不上重罚,却于希公子,可该如何自处呢?”她偷眼向上,看二圣也沉默下来,便放下心来,继而道“如此而来,难保不会再有人妄图破釜沉舟,为一人青眼而以身试法,不如此般,虽未免累及无辜,却让柳先生明白,若不是他自作主张,旁人,也都不用无辜牵连。”
      玉帝见了她这镇定自若的样子,伶牙俐齿的,起了不免起了爱才之心,与王母对视一眼,王母向来心疼文琴心,更是偏着她几分,劝道:“琴心说的也对。”
      玉帝沉吟半晌,道:“罢了,文卿说得并无道理,就这样吧。”
      文琴心与希沐风连忙扣首,道:“多谢二圣。”
      只有柳墨意一脸不甘愿,铁青这脸,却也于事无补。
      本该是尘埃落定,文琴心瞥了一眼旁边一直哭哭啼啼充当却无人注意的许飞胭,问道:“琴心还有一事不明,还请二圣开释。”
      王母问道:“何事?”
      文琴心看向许飞胭:“不知许姑娘是如何知晓希公子记忆一事?”
      许飞胭哭声一停,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文琴心点点头面无表情道:“许姑娘说得对,只是夜路走得多了,小心遇到鬼。”
      事已至此,文琴心这一句提醒,累得三界传闻,女仙许飞胭,才貌出众裙下之臣无数,可惜,比不得文琴心,因求而不得柳墨意,是以更加记恨文琴心与柳墨意交好,是以妄图陷害文琴心,可惜会错了意,柳墨意心中只有希沐风一人,倒是累柳墨意与希沐风一同降落,该不该说得不偿失呢。
      许飞胭瞪了文琴心一眼,文琴心却看都没看见,复拜了二圣,又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一旁一直欲言又止的沈敬衣将军,颇为不懈的收了眼,先回宅子闭门思过听候发落去了。
      三日后,判书下来,柳墨意、希沐风、文琴心三人,有违天条,贬入凡尘,寻回失落在外的麒麟丹,复忘川水涸之事,方可赎罪。
      忘川水涨潮和麒麟丹,统共只有两件事情,原因,大抵是王母偏疼,才少了一样。
      神仙贬入凡尘,是回本封存保留记忆的,然而,柳墨意不会忘记,封存记忆于他无用,只是他自己不说,并无人知。至于文琴心,她在贴身金锁中藏匿的内丹中将重要的记忆留存下来,那金锁本就是她从凡间带来,一直贴身佩戴,倒是也蒙混过关,所以,下凡来,真正忘却烦恼的,只有希沐风一人。
      三人站在天界门外,落仙台上,扮作凡人的模样,掌令者与文琴心有些交情,拱手道:“三位放心,下凡后老夫会引领你们三人聚会,至于之后,还得三位自己努力。”
      三人谢过掌令官。那掌令官,就是黄桦。
      文琴心忽然拉过柳墨意,眉眼浅笑,问他:“柳兄可怪我?”
      柳墨意抿着嘴,默默摇了摇头。嘴上不怪,心里却怪。
      文琴心看得出,她轻笑一声,揶揄道:“看来是怪我了,只不过我也没逃出去,柳兄不好意思怪我罢了。”
      柳墨意没想她大喇喇的说出来,面上有些不好看。
      文琴心收起嬉闹神色,推心置腹道:“柳兄,你以己度人,若是沐风留下,他独自一人如何不承受,你这是成全他,还是折磨他,你自己想吧。”
      说罢不管不顾,率先走到落仙台上,纵身一跃,落入凡间。
      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
      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冢荒台。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自以为“为你好”却终究弄巧成拙的道德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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