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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第 146 章 ...

  •   北风已去,东风送来冉冉春意,连翘花放得正好,绿柳又抽了新芽,可大周却仿佛等不来春天了。
      玄国的剧变,除了江山易主之外,这新国主萧祁,一扫往日的颓态,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烧的是玄国那些没站对队的那些有眼无珠之人,还来不及喘口气来,第二把火就又把那些尸位素餐的妄图在他玄国混日子的都清了个彻底,这第三把火,就是剑指醉生梦死大周。
      玄国本就是早有准备,这一遭推行起来,自然水到渠成。
      正月刚过,玄国整肃军纪,新军称承天启命,号天命,任常雪踪为将,直下江南。
      这常雪踪身世神秘,玄国的探子也打探不到来历,只是听他口音,似乎是大周江南人士。
      二月二龙抬头,天命军在国境集结。
      二月十五,天命军连下三城,直逼函关。函关乃是南北第一道关卡,五百年来几次又北国入侵,都止步于此,有风雨不动安如山之美誉。
      二月二十,常雪踪奇谋巧计策,夜半强攻函关城,大周定北军主将领唐维之帅不誓死反抗,苦战一夜终究不敌,以身殉国,至此天命军入函关。
      大周上下一片哗然,人人自危,朝堂上下吵不听,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可惜泼脏水和互相揭短,竟然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来。
      就在这时候,公主传了信来,要文琴心去府上一见。
      文琴心换了件体面的衣服,对着镜子把落下的鬓角抿了上去,笑盈盈的上了车,心里,却没有表面上的安稳。
      公主见她有什么事情,她大抵能猜了个七八分,玄国的势如破竹,早从街头巷陌走了个遍,茶馆里万花楼的头牌和雅音阁的名伶都受了冷落,唯独这以讹传讹的战时经久不衰。
      天命军在函关暂做修整,常将军已然从无名小卒,变成了说书先生口中的天狼星下凡,常胜将军,说得这天命二字,大周倒是比玄国更信上几分。
      想来,要真是有他们言之凿凿这天命保驾,只是这大周墙还未倒,众人就想着推,国家成了这样,大周怕就是真该顺应天命亡国了事,只是怕是他们忘了,自己要做亡国遗民,怕是不好做。
      传的玄乎其玄,文琴心却知道北方死了守将,群龙无首也不是办法,若是矬子里拔将军,公主多半是看上了自己那师兄,柳墨意。
      柳墨意多少斤两,文琴心自觉心里有数,那人胜在记忆力超然,兵书背的一套一套的,跟他说理,除非他想让你,否则,多半是说不过的,这也让他做起事情来事半功倍,加上本身也是个勤勉的人,年纪轻轻,称得上文成武就,外人眼里的天之骄子,可惜,若是比起权冷川这些人,文琴心不偏着他师兄,就只好承认,他师兄缺了点儿灵气,这或许,也是受他纤毫毕现的记忆力所累,记住得太多,受的束缚也就太多,带着一颗依赖的心,可见成人败人,有时候是殊途同归。
      是以让柳墨意去北方,文琴心心里纵使打鼓的,却也不得不承认,依着现在的情况,大周上下也确实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况且说是调到北方去,从仕途来说,该说是个大机遇,可他们所求,真的是仕途么?
      文琴心大抵与柳墨意不同,眉夫人见惯了王朝更替,更是会在其中,借助风浪,让自己在其中分一杯羹,是以不觉得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是,不想忽然有些倦怠,不想节外生枝的意思。
      而若是调动柳墨意,无疑是一根掌控不住的旁支斜翳。
      见了公主,公主穿了一身水蓝色的常服,看着似乎还毫不端架子,拿出一副姐妹间拉家常的亲切来,文琴心却从她一丝不苟的精致妆容上看出了端倪,她在眼角点了极单浅淡的胭脂,就这一点,却上那双凌厉的凤眼都柔和下来,公主整日拿着帝国至高无上的架子,只怕不够威仪,这一点,看来是故意为自己画得了。
      文琴心心中看的清明,倒是也仍旧要佩服些公主的有备而来了,倒是也该说,公主下决定前还肯跟她知会一声,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
      周倚晴现实不咸不淡的与她说了些闲话,从那被殃及池鱼的权氏兄弟,到醉仙楼的新菜式,又到年底封箱前就不见踪迹的雅音阁台柱子,怎么这开箱都有一个多月了,还不见上戏,最后弯弯绕绕的,才说到这玄国宫闱秘闻,其实市井八乡的早就传了个遍,只是听周倚晴讲来,能少了那几分虚虚实实的民间演绎。
      最后,穷途还是要现匕,周倚晴终于放下手里的差点,微笑着开了腔,笑道:“咱们大周这些年,也算是风光得过了,现在国泰民安了,还想着真能过几天好日子,没成想现在养大的猫成了老虎,这玄国的架势,怕是祖宗关外留下的这三百里河山,都要吞个干净。”
      周倚晴真是好大的后期,文琴心心中暗暗惊叹,这话也就她镇国公主敢说,旁人别看嚼舌根子的热闹,却委实不敢像她一向想说就说,现在天命军才下了函关,这三百里河山才开了个头,就干把剩下的都划入选过去,可够告她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只是文琴心却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这天下,在周倚晴眼里,怕是面对玄国,也不得不壮士断腕了。
      关外三百里,指的是怀关以北,怀关淮水,压着最后一道天堑,关外是连绵高山,易守难攻,关内就是绿野万里,一马平川的大好河山了。
      这几百年间北国子弟不乏有骁勇善战,志气凌云的,多次直逼怀关,到底铩羽而归,北国几百年不用左衽易服,也多亏了这一道险恶。
      文琴心自然不敢像周倚晴这般大方,只小心翼翼道:“公主说笑了,大周这些年积累,下面小民不知好,咱们是知道的,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倒是不用太过悲观了。”
      周倚晴摇摇头,不赞同她的说法,徐徐道:“说得好,就是这‘金城千里’,才有这‘一夫作难而七庙隳’了。”
      文琴心勉强一笑,心里一懊悔,自己张口就来乱用了典故,讪讪道:“是琴心失言了,公主莫怪。”
      周倚晴似乎并不在意,只又道:“孤也不是觉得他玄国真就比往来百年这些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这中原平安了太久,难免有些心悸,这国内已然乱的一团,就盼着这怀关能不负这百年威名,把外面那些狼子野心的拦上一拦。”
      文琴心心道,不指望人能保家卫国,却觊觎一座边关卡能退百万师么,这话说的漂亮,倒也是真像大周气数都尽了。倒是周倚晴这狼子野心说得漂亮,关外人是狼子野心,里面人也不见得不是兽心人面,周倚晴怕是也有算计,若是想保住怀关之外,到底牵扯人力物力精力,分了这么一颗心,怕是就没得多余在管内掀起风雨,可若是退守怀关,就不一样了,怀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需守住哪里,保住中原,变还能兴风作浪,只是,苦了怀关外三百里的百姓。
      怪不得这天命军也横冲直撞了快一个月,周倚晴却一只不急着调他师兄,镇国公主深谋远虑,并不打算死守河山的北方统帅,只想要一个镇守怀关的守城将领,这一说,她师兄倒也是应付得来。
      想明了这一点,文琴心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却又有些失望起来,这国家里若是分了派系,周倚晴这一系无疑是现在最得势的,她都只想着偏安一隅,那这国家,她忽然自暴自弃的想,还不如亡了痛快。
      眉夫人精力的王朝,国主们且不说手段,各个野心勃勃,夙兴夜寐,读过《过秦论》,却懂得“六国破灭,非并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不会把这大好河山,就先算计道别人口袋里,这么一想,心里不禁有些堵得慌。
      文琴心顺从的赔笑着,道:“怀关天堑,自古易守难攻,这多年百变有多少担心,不都成了白担心,倒是不如放下心来。”
      周倚晴浅浅一笑,像是看戏被逗乐的样子,问她道:“你可这般觉得?”
      文琴心被她问得有些心中发毛,却只能硬着头皮道:“这怀关也有快千年了,从没出过岔子,可不是呢。”
      周倚晴点头,不置可否,却语重心长道:“怀关虽说有一夫当关只险,可这么多年,守着万里江山的都是函关,不也破了,想想怀关上一次对敌,还是五百年前,那金朝那一回兵临城下。”
      这倒也是实话,五百年前那金朝不知祖坟上生了什么青烟,仿佛一夜之间壮大了数倍,后来还一鼓作气破了函关,一路势如破竹,直逼怀关,带兵的将军燕惊寒更被赞是天策神将,战无不胜,结果,在怀关畔竟然束手无策,这燕将军想来心高气傲,羞愤之下,竟然就在这淮水自刎江上了。
      而后也不知是不是这金朝短暂的起数尽了,由此转折,一路就又衰败下去了,搞得中原大地本正如临大敌要自乱阵脚,就见雷声大雨点儿小的忽而结束搞了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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