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天有喜了吗》丘山月

10、章010

　　天光熹微时分，一直未曾露面的朝臣鱼贯而入，将原本宽敞的仁德殿挤得满满当当。

　　赵游对这些人说不出的失望。自打他们一入殿，目光就落在二哥或小六的身上，显然，要不是看在他们的份上，今日这些人恐怕都不会到场。

　　赵肃已在朝中历练了几年，对朝臣还算熟悉，星目从人群中一扫，当即皱起了眉：“乌苏故怎么还没来？”

　　赵游抬眼一扫，确实没看到那个可恶的身影。半夜时分他曾悄然出现又突然离去，狠狠地发了一通嘲讽，眼下估计是不会再来了。

　　“不必管他。”他硬邦邦地道。

　　乌苏故不将他们赵家人放在眼里，父皇也未必稀罕他的祭拜。

　　“不行，堂堂监国大人，如此不守礼法，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来人呐，去监国府给我……”

　　“给你什么？”就在剑拔弩张的时候，乌苏故冰冷的声线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一只绣工精美的靴子跨过门槛落在地上，他环视四周，周围的朝臣纷纷低下了头。

　　赵肃看到这群人鹌鹑一样缩头缩脑，就满肚子火，大声质问道：“你误了跪拜先帝的大好时辰，该当何罪？”这里是他们赵家的朝堂，什么时候成了他乌苏家的地盘？

　　乌苏故冷笑：“先帝要是遵从礼法，会将我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二殿下方才回宫，只怕还不知道，皇上已任我为太傅，免除一切跪拜之礼。”说着便朝赵游看了眼。

　　赵游满脸茫然，昨夜他除了满嘴嘲讽，什么时候提过当太傅的事？又是什么时候免的跪拜之礼？

　　朝臣瞥见赵游的脸色，便知乌苏故在睁着眼说瞎话。唯独赵肃读不懂空气，严肃地问道：“四弟，当真如此？”

　　赵游憋了一口闷气，除了点头别无他法。要是挑明了乌苏故信口开河，以二哥的脾气，只怕当场能跟他打起来。

　　赵肃依旧不满，但是好歹收了怒气。没想到乌苏故得了便宜还卖乖，忽然发难道：“二殿下昨日回宫，不知可曾跪拜新帝？”

　　赵肃被他问的一愣。昨日进宫匆忙，加上他们兄弟感情非常好，还未来得及行跪拜大礼。

　　赵游敏感地嗅到了凶险的气息，长袖一挥：“此事稍后再议。”

　　乌苏故道：“二殿下既然如此在乎礼法，当以身作则才是。立新帝那一日，六皇子便三拜新帝，以表忠心。殿下若是不拜，叫众人如何安心？”

　　提起那日的事，乌苏明珠便恨得牙痒痒，如今事情轮到赵肃头上，她乐得冷眼旁观，以乌苏宰相为首的人，自然都睁大了眼睛盯着赵肃，看他作何反应。

　　“你当我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比不过？”赵肃受到刺激，黝黑的面庞涨得发紫，“我告诉你，四弟做了皇上，我誓死拥戴，给他跪下又算得了什么？”

　　男儿膝下有黄金，然而赵肃毫不犹豫，膝盖“咚”地砸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以荣宰相为首的一班人马纷纷摇头，满脸的欲言又止，此时却不敢出声阻止。谁要是在这个时候说话，摆明了有不臣之心，就等着掉脑袋吧。没想到乌苏故这小子不声不响，就用激将法摆平了二殿下，连让他们应对的时间都没留。

　　乌苏故冷眼看他磕了几个响头，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赵游的目光恨恨地落在他身上，灵堂之下如此怠慢，他究竟要惹出多大的风波才肯罢休？

　　“你笑什么？”赵肃直起腰，皱眉道。

　　乌苏故道：“跪下磕几个头算什么，这种场面功夫谁都会。你要是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誓永不篡位，那才是对皇上忠心耿耿。”

　　赵肃勃然大怒：“乌苏故，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父皇给了你监国辅政大权，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么说，你是不敢了？”

　　“有何不敢？”赵肃神情一凛，当即冲天举起三根手指。

　　荣宰相连连摇头，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然而已经挡不住赵肃涌起的血性：“今日当着众位朝臣的面，我赵肃对天发誓，倘若有一丝谋权篡位的念头，便让我五马分尸，死不足惜！”

　　“殿下！”荣妃匆忙出声，可惜已经晚了。

　　“二哥。”赵游受到极大的震动，连忙扶住他的手臂，要将人拉起来。

　　赵肃握住他的双臂，怜爱地望着年幼的弟弟，郑重道：“你尽管放心，只要有二哥在一天，谁敢抢你的皇位，就是与我为敌，我势必领兵踏平他的府邸，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赵肃这番话摆明了是说给乌苏故听的，在他眼里，乌苏故这个混账东西与谋权篡国的奸佞并无二致，可是乌苏故毫无反应，反而是赵游暗暗愧疚。

　　如果没有他的话，也许这皇位就是二哥的，现在他鸠占鹊巢，却让二哥发此毒誓，即便将来他不再做皇帝，也无法将这皇位还给他。

　　“二殿下如此忠心，真是叫人心生佩服。想来有诸位大臣作证，殿下必不会食言。”

　　乌苏故三两下便让赵肃发了毒誓，想来他是没胆子造反了，至于小六，小屁墩一个，没有他撑腰，乌苏家和孟家的人，谁敢拥戴他做皇帝？赵游这个皇位暂时算是稳了。

　　他懒散地将袖子甩在身后，径直朝殿外走去：“如此，众位继续跪拜先帝，我就……”

　　“等等。”赵肃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拦住他的去路，沉着脸道，“我方才发了毒誓效忠皇上，那么监国大人身为辅政大臣，如何叫百官信服？”

　　乌苏故只当赵肃是个大老粗，随随便便就能打发。没想到这人还是长了脑子的，竟然还想反将他一军。

　　赵肃道：“我是个粗人，说话直，大人姑且听听。大人在外面的名声一向不好，有的人甚至说你狼子野心，迟早要反，要是不发毒誓，怎么可能忠心辅佐皇上？”

　　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赵游一震，赶紧走到两人中间，用身体将他们隔开，焦急地冲赵肃使眼色。还没等他将赵肃劝回去，背后就传来乌苏故嘲弄般的轻笑声：“我若不发誓，难不成你敢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