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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回 宫花 ...

  •   【送宫花骄奴怠幼女,论作客知己解烦心】

      话说这日黛玉与容平在屋中围棋解闷,忽见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进来,周瑞家的手里拿了一个匣子,笑声问好。

      容平正落下一子,抬头看见,笑道:“周姐姐好。”因起让座,命灵窍奉茶。

      周瑞家的忙摆手道:“不必客气,姨太太着我送花儿与姑娘们带来,是宫里头堆纱的新鲜样法。”说着,打开匣子,递与容平,果然是四支宫制新巧的假花儿,样式倒也别致。

      黛玉就着容平手里看了一看,问道:“还是单送我们两个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

      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这四枝是给两位姑娘的。”【改自原文】

      黛玉冷冷一笑,还未出言,便被灵窍抢去,道:“别人挑剩下的,也巴巴的……”

      一言未完,被容平一声喝住,斥退下去。灵窍愤愤告退,容平摇首道:“治下不严,灵窍素来散漫无礼,让周姐姐见笑了,还望恕罪。”

      周瑞家的板板的行了一礼,说道“不敢”,便拜别自去,素心追至门前,拉着说了好些话,又塞了一个荷包,周瑞家的方才笑了,款款而去。

      且说屋中,容平搁下放花的匣子,看着灵窍,尚未开口,灵窍便直挺挺跪下,磕了个头,道:“论理,姑娘是客人,便是送什么稀罕玩意,也是要先客后主的,断没有先主后客的道理。巴巴的送支宫花来,难道我们还没见过,求着他要吗?又不是雕金镶玉、云绡赤锦,纵是那些,我们也不稀罕的,偏偏他好似什么宝贝,家里头挑完了,剩下的才送过来,这不是怠慢又是什么?古人都说‘主辱臣死’,姑娘被欺负了,奴婢拼了命也要骂回去。姑娘要斥责我,我也是这般,再不能改了。”

      灵窍连珠子般的说了一气,容平一句话也插不上,听的是又气又笑,指着他喝道:“快给我叉出去!这大半辈子的话,都叫你今天说完了!”

      灵窍听了,便知容平并未真的与他生气,笑嘻嘻磕了个头,一跺脚就跑了出去,素心掀帘进来,差点撞个满怀,骂了一声,道:“如今越发不守规矩了,姑娘再惯着这蹄子,以后都要翻天的。”

      容平笑道:“今个儿可不就翻天了?快去看看他,别又惹是生非了。”

      灵窍隔着窗笑道:“连姑娘也冤枉我,我何时惹是生非了?”

      素心道:“管他做什么?改明儿再大些,发配出去,看哪个小子敢要他?”

      灵窍道:“我还不稀罕呢。我就和弱言姐姐一样,跟着姑娘过。”

      素心恼道:“还不住口,你既然闲着,去打十根络子来,要不带重样的。”说罢,打发灵窍到里面打络子去,屋内这才安静下来,黛玉又低头看棋盘,一边慢慢拿起茶来,正待喝时,被容平一把拦下。那一手按着茶盏,碗盖已是凉的。

      容平摇头道:“你脾胃不好,惯是不能喝冷茶的,怎么这会儿又忘了?”

      黛玉放下茶盏,细声道:“缘是想着棋,就忘了,多谢提醒。”

      素心忙下去换茶,屋内便只剩下容平与黛玉二人。容平见着黛玉神色,乃道:“你又多心了。”

      黛玉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才慢慢拿起帕子来拭泪,说道:“我原是没了母亲,幸好老太太疼我,他们还这样怠慢,要是没有老太太疼,那些个丫头婆子都不知要怎么蹉跎我呢。”说着,越发哽咽了。

      容平道:“有老太太疼你,怎还不足?那些婆子本就是捧高踩低的小人,你与小人计较什么?你要是心里不痛快,或是直接回了老太太,何苦自己闹心,思前想后,添出病来,糟蹋的难道不是你自己的身子?这般因小失大,说句不好听的,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不曾?”

      黛玉正拿帕子拭泪,忽听到这么一句,忙掩了口,哭笑不得,说道:“你这嘴,真真是促狭。”又蹙眉道:“道理虽然没错,但是我此来做客,本是为了尽孝心陪老太太,却为了这些事情使得老太太烦心,反倒是我的罪过了。”

      容平道:“你也说了是做客,住上须臾自然是要回家去,左右见不到这些婆子几天了,理他们作甚么——林大人没写信来?”

      黛玉道:“父亲公务繁忙,我怎么好写信打扰?”

      容平笑道:“父女天性,林大人只剩你一个亲人,盼着家书还来不及,岂会嫌烦?你若是不想烦劳老太太,我让文新去送——文新是曹妈妈的儿子,如今他恰好在京城打理铺子,我的信也是他送的。”

      黛玉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道:“如此,我倒是却之不恭了,还要多谢容姐姐替我烦心。”

      容平笑道:“何必言谢?我倒有一事,我父亲前些日子来信了,说江西那边宅院已整理妥当,待天气回暖就接我回去,你问问林大人,你也离家数年了,若是方便,我们一起走,路上岂不有趣?”

      黛玉道:“如今腊梅方开,距天气回暖尚二月有余,我写信问问父亲。一别数年,也不知父亲那光景如何了。”

      两人说着话,又下了会儿围棋,不觉天色渐暗,黛玉起身回房,容平道:“天快黑了,我让素心送你。”

      黛玉道:“不过一射之地,还送什么?我这就走了。”说罢起身,也不要送,自己便走远了。

      容平送客至门外,方回内室,唤灵窍来至跟前,敛了笑容,直言正色,说道:“今日你可知错了?”

      灵窍见容平问的正式,连忙敛容屏气,垂手站立,小心翼翼说道:“奴婢愚钝,许是不该对周瑞家的说那句话?”原来容平先前未曾生气,只因有客在此,顾着双方的颜面,不便教训,现在却要和他分说了。

      容平道:“若只有我一人,你倒也没错,我左右在荣府住不了多久,也不会再来,这等奴仆得罪也就得罪了。林姑娘却也在我这,你当着林姑娘的面骂完周瑞家的,我们明年一走,横竖无事,林姑娘却被小人惦记上了。他是荣府的近亲常客,本就不惯和那些婆子交道,又细心多虑,万一他以后还要常来,这不是给他凭白招了麻烦?”

      灵窍这才知道错了,低眉顺眼,道:“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犯。”

      容平见灵窍认错,才点头道:“你虽然还小,这些事也该注意,等回去以后,你还去弱言那里,让他慢慢教你。”

      灵窍见容平不恼了,又小心赔笑道:“无怪我一时冲动,他家送的那里是宫花,分明是晦气。”

      容平斥了一句,不由也笑了,道:“你这不饶人。他如何,与我们何干?是与非,你也不许再说了。他正失意呢,我们虽说不会雪中送炭,也别落井下石才好。”

      却不知屋后,有一人影怔怔不动。原来黛玉才出院子,忽然想起屋后有一片竹林,如今正当黄昏,残雪未消,想来此时景致正好,于是绕路过去瞧瞧,不想恰好听到容平屋内的声音。黛玉正想避开,却听到容平说及自己,脚步便停下了,待又听到容平说“他细心多虑,是此处的近亲,不要给他招麻烦”的话,黛玉不由泪痕满面,愣愣的想着:“我把容姐姐认为知己,如今想来,竟比知己还要高出一截,世上有哪个知己,能似容姐姐这般看顾我的?”

      黛玉正想着,后面的话便未曾听清了,待回过神来,又听见屋内的开门声,素心说着:“弱言来信。”一时间说话声音又低了,黛玉扶着竹林,看着日头慢慢下沉,才悠悠离去。

      且说容平这边,素心呈上密信,容平拆开看罢,把信笺递与素心,素心一眼看完,搁在火盆里烧成灰烬,用簪子把灰拨开,才悄声道:“怎会被下毒?”

      容平低头沉思片刻,道:“他虽深谙为官之道,却不曾与他们同流合污。盐本就重利,两淮盐政每年税收就有二十余万两,这还是不算上私盐的,私盐数倍于引盐,且暴利更重,历任盐政等均有营私侵蚀之弊。上有所好,下必从焉,是以两淮沿岸家家煮盐晒盐。自他上任以后,扬州一带风气才渐渐有所改变,只是欲解寒冰之冻,非一日能速成,所以他才慢慢行事,也是为了不让狗急跳墙。却不曾想,他不曾赶尽杀绝,那些人却按捺不住,甄家之事非但没让他们心生警惕,反而变本加厉了。”

      素心道:“想是以为不能为己所用,所以赶尽杀绝,换上自己人?正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容平忖思道:“他是父亲倚重之人,如今纲盐改制只欠东风,两淮盐政此时正是重中之重,断不可让他莫名死在任上,更不可教长了江南的这阵歪风邪气。写信请余老先生费心治疗,他呈上的奏折也不要走官道,让我们的人直接截下,送至兄长手里。江南一带的官僚豪强,合该好好整顿了。”

      素心应下,即刻研磨回信,自去不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五回 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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