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屏山记》石眉

40、第 40 章

　　吕伯和暄儿他们离开的那天，阿昭一整天都觉的有些空落落的，总想着他们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了？暄儿却正是兴奋的时候，第一次独自离家，还承担着送军粮的任务，暄儿神采飞扬的坐在马上，只觉的意气风发，恨不得畅快淋漓的策马飞奔一会儿才好。

　　走了三日，粮队出了本郡的范围，进入丘陵地带，走了一段路，暄儿忽觉不对，“吕伯，这里我们刚才好像走过了！”吕伯仔细一看，确实四周的景物似曾相识，吕伯在一棵树上作下标记，再前行一段，果然又绕回了原来的地方。队里的卫士们有些慌乱了，“这是鬼打墙吗？”“这要老走不出去怎么办？”吕伯虽然不相信这是鬼打墙，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对策。暄儿说：“这是阵法。”大家吃了一惊，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设下阵法？

　　暄儿说：“既然有阵法，就有设阵法的人，我们破不了阵，但可以等设阵的人来。反正我们有粮，被困在这里一年也不怕。”大家一听，确实，设阵困住自己的人十有八九是要盗取粮草银钱，迟早都会出现，就看谁有耐心了。粮队索性扎下营来，在附近找些野菜，打些小猎物，就等那些贼人找上门来了。

　　这一住就是一个月，那些贼人倒也颇有耐心，一直没有出现。这一日，众人正在树下乘凉，山路上缓缓行来一头毛驴，驴上侧身坐着一位少女，十一，二岁的样子，撑着油伞，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见到他们也没有吃惊的模样，只管自己往前赶路。众人心想，这少女总不可能是设下阵法的人吧？莫非也是和他们一样误入歧途？暄儿站起身对少女说：“姑娘，这里有人设下了阵法，走不出去的。”

　　那少女一挑柳眉，“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你们走不出去，怎知我走不出去？”说着也不理他们，赶着毛驴继续前行。众人见她如此无理，均有些恼怒，暄儿却大喜，对兄弟们说：“快，我们跟上她！”众人见他如此，将信将疑的赶着粮车跟在少女身后，走出了一里路，果然没有绕回原地，众人欢呼雀跃起来。那少女回头说道：“你们真是呱噪！若想走出这盘龙岭就闭上嘴。”众人此时也不以她态度骄横为意，乖乖闭了嘴，跟着她走。

　　一行人在山间绕了十八弯，终于眼前出现了平原，要走出这盘龙岭了！忽然前面冲出一大队人，为首的是个独眼的汉子，对着那少女喝道：“乔十三娘！你又来坏我好事！”乔十三娘一撇嘴，“谁想管你的事？我只是路过，这些人自己跟了上来，与我何干？”那汉子更是光火，举着斧子就向她劈了过来。暄儿离的近，抽出宝剑就迎了上去，那汉子力气很大，险些震飞了暄儿手中的宝剑，暄儿一转念，再不与他短兵相接，多是借力打力，消耗他的力气。其他人一看他们打了起来，也纷纷下场打了起来，一时间十分混乱，马匹纷纷挣脱缰绳逃走了。

　　那贼人带的人虽然多，但毕竟不如萧家护卫能征善战，不多时就死的死，伤的伤，那贼首一直与暄儿相持不下，见手下的兄弟们的惨状，不由心生退意，虚晃一招，跳上马就要夺路而走。暄儿追了上去，却见一道白光射来，正中贼首后背心，他大呼一声，掉下马来，倒在地上，不住翻滚呼痛。暄儿往后看去，只见乔十三娘跳下驴背，走了过来，“你想杀我？哼，前几次放过了你们，倒是纵的你嚣张跋扈了。”

　　那贼首不停呼号，看的暄儿都有些不忍了，乔十三娘对暄儿说：“你可怜他么？你可知他手上欠了多少条人命？我不过看他与盘龙山的旧主有些渊源一直没有动手罢了。今日他既然要杀我，岂能轻饶了他？”暄儿说道：“你要惩治他自有你的道理，而我见他呼号心有不忍亦是人之常情。”乔十三娘看看暄儿，笑了，“你这人倒有几分意思。”走到那贼首身边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转头对暄儿说：“你们的马都跑的差不多了，就让他们赔你们。”说着顽皮的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条皮鞭，往那贼首身上一抽，那贼人就地一滚，居然变成了一头毛驴！

　　乔十三娘往那些活着的贼人身上都抽了一鞭，转眼间他们纷纷变成了毛驴，看的粮队众人目瞪口呆。乔十三娘翻身上了她骑来的毛驴，对暄儿微微一笑，拍着毛驴走了。暄儿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转回头招呼大家收拾收拾继续赶路。吕伯拍拍暄儿的肩，感慨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一行人套好马和毛驴继续前行，又赶了五日的路才到了萧家军军营。

　　吕阳夏他们这次运来粮草，兵器，也带来了正明的书信，萧义读着信，信里画了一幅行军的阵图，萧义越看越觉的奥妙，把书信收好，回头再仔细推敲。“阿萝和家里人都好吗？”萧义向暄儿询问道。暄儿笑嘻嘻的把家中日常描述了一番，说到阿萝有一阵吐的厉害，吃不下饭，萧义皱起了眉头；暄儿又说了阿萝的一些趣事，听的萧义情不自禁笑容满面，真想回去看看。

　　出了萧义的军帐，暄儿去找正德哥和其他杨家兄弟们了。杨家兄弟们大多已立下战功，升做校尉的比比皆是，正德哥更是做了中郎将。见暄儿来，大家趁机在正德的军帐中聚了一聚，畅谈战场上的生死搏斗和少微村里的人事。暄儿晚上就歇在正德的军帐中，正德听暄儿讲牛娃和大妞的趣事，心中百感交集，转眼离开村里已经快一年了，家中老父幼子全靠阿莲悉心照顾，有这样的妻子真是自己的福气！

　　在军中呆了两日，征求了兄弟们对藤盾，藤甲的意见，暄儿就跟着吕伯他们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他们绕开了盘龙岭，这要再陷在里面走不出去，难不成还得等乔十三娘再出现？回到少微村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这次暄儿离家前前后后过了两个多月，阿昭虽然知道理应顺其自然，但心里总还是放不下，直到见到他回了家才放下心来。

　　暄儿回了家，和顺儿一起把鬼藤条撕成细条，再编织起来，兄弟们说藤甲虽然结实，但还是有些笨重，暄儿想着把细藤条编织起来，这样应该结实又灵活，试着编了一件，果然比以前的粗藤甲要灵活，因为编的细密，刀剑也刺不进去。暄儿就拉着顺儿专门编起细藤甲来。除去编藤甲，每日暄儿都会翻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古书读，阿昭偶尔看了一眼，都是些机关阵法术类的东西。阿昭听说了他们在盘龙山的经历，或许暄儿是想搞明白那盘龙山的阵法机关，免的下次再被困住。

　　秋风起，一季又过去了，暄儿的鬼藤条要用完了，尤稷上次说过两个月来，可是一直没见他踪影，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耽搁了。阿昭决定赶在收晚稻之前去南夷一趟，也给他们带一些农具，苞谷种和蕃薯去，他们开的都是山地，种苞谷和蕃薯正合适。十万大山里冬日里也温暖如春，这些种子给他们带过去应该可以再种一季。

　　再见到南夷部落的时候，阿昭不由松了口气，这十万大山里的毒虫毒草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她虽然小心防备但还是被毒到了几次，幸亏带着蛇角片及时解了毒。南夷王见到阿昭很高兴，又见到她带来的农具，苞谷种和蕃薯更是喜出望外，阿昭把种植的方法教给了南夷人，还示范着种了一块地。有了铁器，南夷人将一些山坡开成了层层梯田，倒也壮观，现在正是黍米成熟的季节，漫山遍野一片金黄。

　　到了南夷，阿昭才知道尤稷没有如约去少微村的原因：他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沉睡，已经睡了两个多月了也没有醒来。阿昭去看过他，面色如常，呼吸均匀，应该不是中毒或生病，真的只是睡着了。南夷王却并不担忧，告诉阿昭说：“据传我们的祖先也是这样沉睡了两年，醒来后通晓了上古秘技，开创了南夷国。只可惜后继无人，现在尤稷或许也是这样。”也许这就是南夷人传承的方式吧，阿昭想，很期待看到尤稷醒来后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