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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路上行了五日,吕伯打点的非常周到,阿昭却食不知味,夜不能寝。路途如此遥远,正明他被官兵押着能住好吃好吗?会不会已经被上刑逼供了?直到后来觉的身子发沉,形容槁瘁才惊醒过来,这样自己到了京城也要倒下了,还如何救人?吃不下就强迫自己吃,睡不着就整夜打坐,这样才渐渐平静下来,气色也恢复了正常。到了第六日终于到了京城,吕伯把她先在客栈里安顿下来,自己去找人打听。

      到了晚上,吕伯回来了,“杨兄弟被卷入刺杀太子太傅的案件,现在押解在天牢,我已经托人去问详情,也托了人去看看能不能买通狱卒让你进去看看他。”阿昭感激不尽,只盼着能有个确切的消息,自己能去看看正明,现在天凉了,阿昭想着明日去给正明买件棉衣送进去。

      天牢中,正明被关押的地方在天牢深处,哭嚎声,喊冤声,惨叫声不时传来,正明的心里并没有太多恐惧,只是担心家里阿昭他们知道了消息得多难过担心。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问:“小子,你不害怕吗?关到这死牢来了你也不害怕?”正明早听到了这牢里还有一个呼吸声,这时听他问自己话也没有惊讶,只说:“不怕,就是担心家里人会着急。”

      那老人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我在这牢里十几年了,你还是第一个说不怕的人。不过若是连那点担心都没有了,那才是真逍遥!”正明若有所悟,行了一礼,“谢前辈赐教!”老人听他尽然能听懂自己说什么,露出惊讶的神色,忽然见到正明手中摩挲着的龟甲,老人急忙扑上去,夺过龟甲,凑到铁栏外墙上的油灯处仔细的看,忽然发出一阵大笑,“先天八卦啊!这是先天八卦的卦符!”

      正明不知老人为何忽然发狂,没有做声,待老人停止大笑,来到正明面前,蹲下问他:“你这龟甲从何而来?”这老人行事虽然癫狂,但正明直觉他并无恶意,便告诉了他得到龟甲的经过。老人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把龟甲还给正明,“这是天意,这龟甲是你的。”老人看了看正明,又问:“你可知这龟甲上卦符的涵义?”正明摇摇头,“我只用过两个卦符。”老人吃了一惊,“你能用这卦符?”正明点点头。

      老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先天八卦,传说是上古伏羲氏所创,蕴含了盘古开天地,宇宙洪荒造化之力。可惜其真正的内涵早已失传,后来天地变革,周文王根据先天八卦创了后天八卦,周易之说。我毕生研究周易,对这先天八卦只知其卦符一二,却根本不能参透其涵义,只能是通过周易揣测一二。”老人望向天牢上方,“天象已变,想不到在我死之前还能让我见到这龟甲,还能碰上先天八卦的传人!”

      正明听他所言,把龟甲递给他,“前辈尽可参详,我还要在这天牢里待上几日,前辈只需在我离开前还给我就好。”老人一愣,继而大笑,“好,好,你已算到,那就不用老朽啰嗦了。”说着接过龟甲仔细看了起来。正明端坐着,默念道德经,不一会儿心思澄明,如入空境。

      第二天早上,吕伯查到了消息,“两个多月前,太子太傅被一群黑衣人围攻,有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保护他击退了刺客,那黑衣人对他说,他亦是被雇佣来杀他的刺客,不过他临行前有个摸骨神相士告诉他要查明真相才行动,他到了京城先潜伏探访,所见之人,所闻之事无不旁证太子太傅为人正直,是国之栋梁,于是他改变了心意,转而保护太子太傅。可是他一人之力有限,而刺客却源源不绝,他要太子太傅小心行事。可是一个月前太子太傅还是被刺杀身亡,那位壮士也因保护他而身亡,他的尸体与刺客混在一起,不能分辨谁是刺客,谁是壮士。皇帝下令将涉案人等全抓起来,关进天牢候审,杨兄弟也被牵连在内。”直到今天吕伯才知道原来杨兄弟是摸骨神相的传人。

      阿昭闻言放心了一点,“如此说来,等查明真相就可放正明回来了?”吕伯却不敢断言,“此案涉及很广,已经不是有罪无罪的问题了。”吕伯不知道怎么跟阿昭解释,只能含糊以辞。阿昭却也没有追问,只问:“我可否买件棉衣,托人带入天牢给正明?”吕伯点头说好。阿昭问了他布庄所在就去买棉衣了。

      买好棉衣回来时路过一个市集,有个耍蛇人正耍弄一条斑斓毒蛇,博得人们阵阵惊叹,阿昭刚走过去,听见背后传来人们的惊叫声,阿昭回头一看,人们四散而逃,那耍蛇人倒在地上,脸色乌黑,显然是中了毒,再看那毒蛇已经消失无踪。阿昭忙跑回来,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片蛇角,离家之前她心念一动,从蛇角上削下一片,随身带着。阿昭把蛇角放在那耍蛇人的伤口上,蛇角原本灰色,一碰到伤口立即肿大变黑,不一会儿那耍蛇人的脸上恢复了血色,人也清醒了过来。阿昭收回蛇角放好,见那人无碍,转身走了。

      回到客栈,吕伯说:“我已买通狱吏,今晚带我们入天牢看杨兄弟。”阿昭喜出望外,又出去买了些吃食,和棉衣一起包好,就等着天黑能去天牢。想起那片蛇角,拿出来一看,已经又恢复原来的模样,真是神奇。

      到了三更,吕伯在门外轻唤阿昭,阿昭忙抱上包袱跟着他走,走了大约一刻钟,前面巷子里出来一个人影,压低了声音说道:“快来,现在正好可以进去。说两句就出来,千万不要多停留,换岗的来了就难办了。”吕伯点点头,带着阿昭进去天牢,现在犯人大多熟睡,吕伯早已探明正明所在的牢室,带着阿昭直奔天牢深处。

      十几步外,阿昭已经看到正明端坐在牢里,牢室的另一端还有一位老人拿着正明的龟甲聚精会神的看。阿昭扑了过去,隔着铁栏轻身呼唤:“正明,正明!”正明从定中醒过来,是阿昭!他快步走到铁栏前,阿昭握住了他的手,“正明,你还好吗?”正明点点头,“阿昭,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过几天我就能出去了。”阿昭点点头,“嗯,我相信你。”说着把包袱从铁栏的间隙处塞了过去,“正明,天凉了,穿上棉袄,里面还有些吃的。”正明接过包袱,握着阿昭的手,两人一时无语。

      这时吕伯却发出一声低呼,“孟大人!”说着对这牢室里那位老人跪了下去。老人一直心无旁骛的看着龟甲,听到有人呼他,仔细一看笑着说:“是你啊!卫洵那老匹夫呢?”吕伯答道:“主公尚好,只是近来着了风寒。”老人顿了一顿,“是啊,我以前给他算过一卦,他怕是…”没有再说下去。吕伯说:“主公久不得大人的消息,还以为…”老人笑了,“还以为我不在世上了?哈哈,我还没到时候呢。”吕伯又说:“若早知道大人在这天牢里,主公一定早就设法相救。”老人笑着说:“不用不用,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所谓的福祸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我很好,在这里还想再多待几年呢。”

      吕伯还想说什么,那守门的狱卒跑了进来,“你们怎么还不出来?换岗的士兵就要来了!”正明放开阿昭的手,阿昭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吕伯他们出了天牢回去客栈。阿昭的心终于定了下来,正明说没事那一定不会有事,自己就在这客栈里等着他出来。

      两日后,阿昭正在房里打坐,忽然有人敲门,却不是吕伯的声音。阿昭打开门一看,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对她鞠了一躬,着急的说:“请娘子救我家公子一命!”阿昭吃了一惊,“这位管事,可是寻错了人?”那管事说道:“没有错。您前两日在东市上救了一个耍蛇人,对不对?”阿昭点头,那管事忙说:“ 我家公子也是被毒蛇咬伤,还请先生速去救人。”阿昭听了忙跟着他下楼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大宅子。管事带着她一路小跑,进到一间屋里,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躺在床上,面色漆黑,床前坐着一对中年夫妇,见到她进来,忙起身,“请娘子救我儿一命!”

      阿昭无暇回礼,问道:“公子被咬到何处?”妇人拉开少年裤脚,露出他腿上的伤口,阿昭忙将蛇角片放到伤口上,蛇角片瞬间变黑,越涨越大,过了一刻钟才没有再变大,少年脸上的黑色退去,他眼睛微动,眼看就要醒来,呼吸也平稳了。阿昭收起蛇角片,对那夫妇说:“公子无事了,我该回去了,否则同行的人要担心了。”妇人含泪谢道:“娘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说着解下身上的一块玉佩给阿昭,“娘子若有需要,随时凭这玉佩来找我。”阿昭却不肯接,“不过举手之劳,换了谁都会这样做,夫人不必挂心。”妇人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道:“娘子那片解毒灵药可否卖于我?我愿以千金换取!”阿昭尚未有所反应,妇人哭道:“我儿自出生已被毒过不下十次,我买它不过为求能保住他一命!”中年男子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安抚她说:“洐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妇人怒道:“再吉人天相,能躲的过那些毒妇多少次暗算?!”

      阿昭听她如此说,拿出蛇角,给那妇人,“夫人,您收好。待它不黑了,恢复原来的模样时就可以再用了。”妇人大喜,忙命人去拿金子。阿昭摆摆手,“天地生的灵药本非我所有,能救人性命便是最好的归宿。金子我不要,但愿夫人以后用不上这解毒药才好。”那妇人感激涕零,正要说什么,床上少年一声闷哼,妇人忙扑过去看,等回头再看,阿昭已经走了。

      管事送阿昭到客栈,离开前对阿昭说:“我家老爷让我告诉您,您的夫君不会有事,过两天就能出来了。”阿昭惊喜的道了谢。进门前看到吕伯看着远去的马车,神色有些奇怪。阿昭告诉了吕伯今日被接到一户人家里给一少年疗毒的事,也告诉吕伯那管事临走前的话。吕伯说:“那是承安侯家里,他是当朝太子的舅舅。”阿昭不在意那人是什么官位,只要正明能回来就好。

      第二日,昨日那夫人却来到客栈找到阿昭,还带了许多金银珠宝送给她。“娘子收下吧,我儿的命是多少金银都换不回来的!您若不收,我只怕折了我儿的福分。”阿昭听她说的诚恳便没有再推辞。那妇人见她终于收下,很是高兴,“我不能久坐,过年了家里事多。日后您若有事需我帮忙,请尽管来承安侯府上来找我。”再三谢过阿昭后告辞了。阿昭把玉佩收好,一箱金银珠宝放到一边,等问过正明再做处置。

      天牢中,老人仰天长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说着拉着正明,“小子,我来传你这先天八卦的卦符!”说着也不容正明反应,兀自说了起来,正明越听越觉得玄奥无比,到了后来根本就听不懂他说什么。老人看他后来听不明白,叹了口气,“唉,我七十年所学要你一夕贯通也是强求。”只是要把这玄妙的学问带到棺材里,实在不甘心!

      “你把棉衣脱下来。”老人忽然说。正明脱下棉衣递给他,老人把棉衣铺在地上,咬破手指在棉衣上书写起来。正明闻到血腥味,惊问道:“前辈怎么了?”老人说:“别吵!我正在写东西。”一直写到了天将大亮,老人终于满意的停了下来,身子委顿瘫在地上,正明忙过去扶住他,“前辈,前辈,你没事吧?”老人没好气的说:“没事,就是失了些血,也困了。你别吵我,让我睡一觉!”说着就昏睡了过去。正明小心的守在他身边。

      到了黄昏,老人终于醒来,“肚子饿死了!”正明忙端过狱卒拿来的饭菜,老人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完了抹一抹嘴说:“幸亏我牙齿康健,否则还真吃不了这天牢里的饭!”把碗放到一边,拉过正明,把棉衣给他穿上,“你很快就要出去了,这棉衣里是我毕生所学,也是我现在能参透的你这龟甲上的奥秘,出去后找个识字的人读给你听。不过切不可将此当作先天八卦的真义!我用周易逆推先天八卦,或许领悟的只是它最粗浅的涵义。以后你也许能参悟到先天八卦更深的内涵,若我还活着,你要记的来告诉我。”正明郑重的应了。

      老人想起一件事,“卫洵,就是那日跟你媳妇来的那人的主人,手里有一本我早年批注的周易,你去把它要回来烧了。现在想来当初的见识实在浅薄!绝不能留在纸上误人子弟。”正明也应了。

      老人心事全了,往地上一躺,“老天待我真是不薄!小子,你的福德也是够深厚的,我看说不定有一日你可能真能在先天八卦上有所成就。”正明不知如何回答,跪下对老人磕了三个头,“前辈与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传道之恩,正明无以为报,只愿有一日能有所成,不负前辈教导之恩。”老人听了大笑,“好,好!有这个心就足够了!”

      阿昭在房中打坐,忽然门外响起正明的声音,“阿昭!”阿昭惊喜的跳下床,跑过去开了门,正明正站在门口笑着看着她,阿昭扑上去抱住他,泪水不由流了下来。吕伯笑着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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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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