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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高子和 ...

  •   高子和以布衣之身受封以来二十余年,已是将近花甲之年,但仅从外表来看,他却似乎只有四十上下的年纪,又兼身量高大,即使只是坐在那里,便令萧敬川有种压迫感。但实际上,他的脸上却常常带着一抹浅笑,态度谦和温文,言谈举止中皆是从容优雅。

      此时他正在“代”萧敬川处理政务的东明殿向萧敬川说着南下的沿途见闻趣事。萧敬川努力假装饶有兴趣地微笑着倾听,心中却有别样的感觉。

      他是高子和看着长大的,所以自然对高子和毫不陌生,对那种谦和的笑容也是再熟悉不过,甚至那种儒雅之风是他甚为仰慕的。但现在他却突然觉得,这笑容和楚玄竟是如此之相似。

      “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诚不欺我。”

      “国师所言甚是。”萧敬川笑道:“朕亦是大开了眼界,江南之多彩,令朕也难免心神向往。”

      “皇上圣明,万民乐业,假以时日,必然四海皆如江南。”

      “国师说笑了。”这种虚与委蛇的对话早已说到麻木:“大檀能有今日盛况,全仗国师操劳,朕倒是正好乐得清闲。”

      “皇上说的哪里话,”高子和盯着萧敬川笑了笑:“微臣纵使回来不久,也听说了皇上殚精竭虑为国觅得栋梁。”

      萧敬川心里咯噔一声,想着绕来绕去到底还是绕到这上面了,只得说:“朕年轻不经事,也正要与国师商议此事……朕与国相十分投缘……”

      “臣斗胆,敢问皇上何时何地与贵客相识相知呢?”高子和直接绕过了“国相”的称呼,反而代以“贵客”。

      “这个……国……他……”萧敬川也不好再硬碰硬地非要在称呼上做无所谓的纠缠,只好硬着头皮说:“他亦自江南来到京城……朕微服……”

      “人生难得一知己,臣恭喜皇上了,”高子和微微一笑。三公固然算是位极人臣,但却远不像丞相、各部尚书那样有具体运作职责,如果有足够的支持者可以高入云霄,如果毫无靠山自然也可以跌入尘埃。

      所以萧敬川是不是能授封国相,他完全不在乎,顶多是多个一起揉捏的玩意儿而已。他所在乎的是,萧敬川居然会趁他离京之时擅自做主,就像一只翅膀硬了的鸟儿妄图挣破牢笼飞向天空一样。

      话音一转,高子和又道:“贵客现居何处?”

      “府邸尚未选址……朕准他……暂居清心居了。”

      “若非事务缠身,微臣倒也想见见皇上这位知己,既然也住在宫中,想必也是有机会的。”高子和正色道:“江南如今已春暖花开,京城还是春寒料峭,也不知贵客是否习惯京城的天气。微臣虽不能亲自招待贵客,但也会竭心尽力,令贵客宾至如归,请皇上放心。”

      萧敬川一怔,心慢慢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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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萧敬川匆忙离去的背影,高子和唤来了禁军统领傅文,低声嘱咐了几句。

      隐约觉得高子和有什么不好的打算,萧敬川本打算立刻奔去清心居,结果出门没两步就被太后传唤了去。萧敬川为嫡长子,太后所出,自然无法推脱。待到陪着太后谈天喝茶够了,又留了顿饭的功夫,才得以脱身。

      但当他来到清心居门外的时候,却意外地被人拦住了。守门的禁卫单膝跪下,低头道:“启禀皇上,贵客身体微恙,国师已派了御医诊治,皇上龙体贵重,国师有令,待贵客痊愈方能与皇上再见。”

      “一派胡言!”萧敬川大怒:“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染恙!给我让开!”

      两名禁卫头低得更深了:“皇上保重龙体,请恕卑职不能放行。”

      “这是朕的命令!”

      “皇上。”就在萧敬川勃然大怒之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两名禁卫立刻起身抱拳道:“傅统领。”

      傅文快步走来,向萧敬川躬身抱拳道:“微臣对属下约束不严,冒犯皇上,罪该万死。”转头又对两位禁卫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居然敢阻拦圣驾!稍后去自行领罚。”

      “是。”两名禁卫终于让开到两边,萧敬川恨恨地瞪了一眼傅文,大踏步走了进去。

      清心居是外殿西侧靠近西苑的一处房屋,通常用来做临时休息的去处,因此格局也并不是很大,除了进门后的小庭院之外,沿着东西方向仅有三进,最左侧为起卧之所,最右侧放置了些书籍,中间一进在南北方向各开了一个门,以便于通行,但朝北的门通常锁闭,因此也就使清心居成了一个独立的居室。

      萧敬川一进门,便看见了楚玄与一名御医在交谈,见到他进门,二人均起身相迎:“参见圣上。”

      “张御医,”萧敬川开门见山地问:“听说楚国相病了?”

      张御医连忙道:“皇上不必担心,贵客偶感风寒而已,想是不适应京城的天气,卑职已经开了方子,想必很快就能痊愈。”

      “真是巧了,微臣恰好顺路,已经将煎好的药带来了。”傅文此时也跟着萧敬川进了屋,他身后的侍从将一碗汤药放在了桌上。傅文将手一伸:“贵客请。”

      “胡闹!”萧敬川怒道,正待掀了桌子砸了汤碗,傅文不动声色地拦在面前,张御医也忙上前道:“皇上,人道苦口良药,不吃药的话,病怎会好呢?”

      萧敬川就在当场却连这点小事都阻拦不了,不由气得全身发抖。

      从刚才起就未发一言的楚玄一直看着几人,然后对着暴跳如雷的萧敬川无声地笑笑,忽然轻轻咳了两声,端起汤药一饮而尽,道:“京城果然寒冷啊——烦请两位谢过国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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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傅文和张御医走后,萧敬川才拽着楚玄的衣襟低吼:“你疯了,宫中的药是随便吃的?”

      “圣上莫怕,”楚玄安慰道:“若国师一回来就令我暴毙,岂不是太下了圣上的脸面,又过于显眼,所以不过是让我每天病情加重一点,还是可以有时间拖延的。”

      萧敬川怒道:“你就不怕他直接给你一碗鸩毒!”

      “臣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楚玄笑道:“我身为异类,若是一点□□就要了我的性命,岂不是太丢脸了。”

      萧敬川知道他还记着初见那天自己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由气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记仇,你身为异类,也不大度一点,就不会觉得丢脸吗?”

      “不会啊。”楚玄腆着脸回答。

      萧敬川的手有点痒痒,但又怕自己一巴掌抽过去的话,这个老妖怪会当场生吞了自己。虽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变的,但有一次聊天的时候楚玄一时不慎说漏了嘴,说萧敬川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吓得小皇上一夜没睡好。

      楚玄看他脸上阴晴不定的,以为是在担心眼下的情况,便安慰他:“几百几千年了,宫里斗来斗去的伎俩无非都是这样的,不过这样也好,国师既然不着急,也正好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

      “好。”刚刚的玩笑归玩笑,萧敬川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你刚刚喝的那个药……真的不要紧吗?”

      “圣上在担心我吗?”

      “胡……胡说八道,你有什么好值得担心的!”

      嘴上这么说着,但看着楚玄脸色如常,萧敬川慢慢放心地坐下来,叹了口气:“国师现在以你抱恙的借口将你软禁于此,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只要等就好了。”

      “等?”

      “是的,等西疆的消息……”

      是啊,目前能做的也只有等了,然后接下来期待的就是……萧敬川看了一眼楚玄,忽然冒出一个问题:“楚玄。”

      “臣在,圣上有何吩咐?”
      萧敬川斟酌了一下字句,才问道:“你刚刚说……千百年的宫斗……你以前曾经……入过后宫?”

      往很久以前算的话,倒也不是没有过女帝,以楚玄这个长相,就算不贵为凤君,也该是宠冠后宫吧。楚玄一直以来的穿着都极为朴素简单,他不由想着身为凤君的楚玄是不是会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些,连着看向楚玄的目光也开始有些诡异起来。

      楚玄微微皱着眉看着他,不知道他在乱想些什么,答道:“圣上想多了,臣只不过在很久以前也曾入朝为官而已,倒是亲眼看过不少宫里的事情。”

      “很久……是多久?”

      “很久很久……”楚玄跟他打着太极。

      “你做了多久的官?”萧敬川忽然有些好笑地想到,以楚玄这样老妖怪,怕是要经历几朝几代。

      “上一次是两年多些吧……”楚玄垂下眼睛:“应该是不到三年。”

      萧敬川笑骂了一句:“才干两三年,那你谈个屁的宫斗啊。”

      楚玄也不由莞尔:“臣失言。”

      天刚擦黑萧敬川便返回了寝宫,小诚子不过转身出去的功夫,便给他带回了一个消息:掌管玉玺的符节令丞被国师杖毙了——而玉玺被国师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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